從組織部長李軍的辦公室裡走出來的時候,劉波覺得雙腳有點打飄。接任市委辦公室主任,主管信訪局辦公室,辦信接訪科。這一切發(fā)生的是如此突然,搞的來組織部之前,柳正陽找自己談話的時候,那個眼神怪異的看賊似的。
劉波現(xiàn)在的感覺,就好象是喝了一碗烈酒,幸福來的太突然了。衝擊的劉波一直處在一種微醺的狀態(tài)!強作鎮(zhèn)定,回到辦公室裡後,飛快的關(guān)上門,劉波猛的趴在辦公桌上,雙手緊緊的捂著臉。
原本以爲政治生涯可能到此爲止了,沒想到人生出現(xiàn)了柳暗花明的轉(zhuǎn)折。這一轉(zhuǎn)折的契機,竟然是因爲那天下午的一個大膽的決定。當時劉波是一種冒險,現(xiàn)在看來冒險的結(jié)果好的驚人。以至於柳正陽都奇怪的說:“楊書記很欣賞你??!”
劉波是幸運的,因爲他敢於在別人還沒確定向楊帆靠攏的時候,實施了冒險。劉波無疑是楊帆進入市委之後,第一個本不是楊帆的嫡系得了好處的。
收拾了一番情緒後,劉波用紙巾擦了擦臉,溜到公共廁所裡洗了洗,然後對著鏡子仔細的查看了一番衣著後;定了定神,邁著穩(wěn)健的步伐;一再在心裡提醒自己,淡定!一定要淡定!不要搞的像禿子頭上頂不了三兩油似的,沒得讓領(lǐng)導(dǎo)輕看了自己。
剛剛走出來,就聽見信訪科裡餘有容在大聲說話:“趙雪琴,你這個材料是怎麼整理的?給我重做一份!”
劉波走過去,透過窗子看了看間接的恩人餘有容,當然劉波不知道他的上位和餘有容有關(guān)係。不過,聽說餘有容是楊帆提起來的,那個趙雪琴是汪愛民姘頭這個事情,市委辦裡的人也是人盡皆知的。餘有容整趙雪琴,這是純粹的泄私憤,你這個騷娘們不是很牛逼麼?老孃現(xiàn)在就收拾你了,你敢不乖乖的?
“餘科長,嗓門小一點,不要影響其他同志辦公嘛!”劉波雖然沒有正式上任,但是已經(jīng)進入主任的角色了。
餘有容正在嗨的時候,被人打斷了,心裡多少有點不爽。不過,看清楚是大家都知道的新主任後,立刻笑著過來說:“不好意思劉秘書長,我這個人嗓門大?!?
“嗯,注意點工作方法嘛!沒事了,你繼續(xù)!”劉波說著掃了一眼趙雪琴,這個女人以前牛的不行,當真是小母牛倒立,牛逼沖天!平時看見劉波也不正眼瞧的!趙雪琴此刻看見劉波,立刻裝著一副我很委屈的樣子,換成不了解她的人,配上她淚眼婆娑的樣子,還真的有點我見猶憐的意思??上?,劉波這種從谷底爬起來的人,此刻正是最爲沉穩(wěn)的時候。
繼續(xù)往前走的劉波,此刻心裡感慨良多,心說如今的女孩子越來越現(xiàn)實了,趙雪琴這樣的不好好找個對象結(jié)婚,和汪愛民搞到一起,不就是爲了一點小小的權(quán)和錢麼?
劉波走人了,餘有容也不敢大聲說話了,訓斥了兩句,打發(fā)趙雪琴滾蛋。餘有容和劉波不一樣,她是長期生活在底層的那種,所以一旦靠上了領(lǐng)導(dǎo)升職了,立刻會把過去受的氣找回來的。
走到楊帆的辦公室門口,劉波原本昂著的下巴,瞬間變得微微的低垂,輕輕的敲門之後,朝外間的林頓笑呵呵的說:“林秘書,楊書記在麼?”
楊帆這個時候正在裡面看文件,聽見這話立刻笑著站起來,走到離間的門口笑著招呼:“劉秘書長,進來進來?!?
楊帆的熱情,讓劉波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同時生出一點士爲知己者死的心境。整個市委辦,最接近秘書長位置的,就是這個兼任市委辦主任的副秘書長了。楊帆手下不是沒人,偏偏把這個位置讓給了他,這無疑是一種高度的信任。而這種信任放在一個剛剛投效的人身上,說明了楊帆這個人用人的態(tài)度!
市委辦裡的人都知道,樓上那位書記的接見下屬的時候,屁股從來不離開位置的。眼前的楊帆則完全不一樣,即便是掃地的大媽打招呼的時候,楊帆也是笑臉相迎的。幾乎每一個走進楊帆辦公室的人,只要不是楊帆對立面的,肯定會看見楊書記的笑臉相迎。當然了,一般的幹部,楊帆接見的時候,只是站起來而已。
別看楊帆即和善又熱情,劉波照樣能感覺到楊帆的目光中傳遞過來的一片威嚴,劉波很自然就想到,這是一種境界上的差異。楊帆已經(jīng)到了不需要那種嚴肅的面孔,照樣能保持一種上位的威嚴。
“楊書記,我剛從組織部回來?!眲⒉ê畹谋磉_了一下自己的態(tài)度,慢慢的在對面的沙發(fā)上落下半個屁股,眼睛看著楊帆臉上的表情變化。
楊帆依舊矜持而不失熱情的笑著說:“呵呵,工作上的事情,今後多多和柳秘書長保持溝通,凡事尊重領(lǐng)導(dǎo),以大局爲重。只要秉著這一宗旨,我相信你能很快進入角色的。”
劉波沒有像一般的幹部那樣,在楊帆面前搞表忠心的那一套,而是安靜的聽著楊帆說了一些今後工作上需要注意的事項,等楊帆的話告一段落了,劉波才慢慢的說:“楊書記,您的話都我記下了,您還有別的指示麼?”
楊帆對於劉波的表現(xiàn),感覺至少能打八十分,這種經(jīng)歷過起落的官員,此刻能表現(xiàn)的如此沉穩(wěn),殊爲難得!沒想到自己近乎無心插柳的舉動,很可能會造就一個得力干將。
“呵呵,沒啥可說的了。”楊帆最後滿意的笑了笑,基本上劉波的第一次談話,算是有個圓滿的結(jié)果。劉波站起來,微微的彎腰說:“那我回去了?!?
離開楊帆的辦公室後,劉波覺得似乎渾身鬆了一大截,剛纔楊帆說話的時候,語氣雖然始終平淡如一,但是就好象那長江水面下的暗流,一道一道看不見的逼上來。上一次在楊帆的家裡,劉波並沒有這個感覺,真正的加入到這個陣營裡的時候,真正的得到領(lǐng)導(dǎo)的重視後,這種感覺突然非常的強烈。劉波的直覺是,在領(lǐng)導(dǎo)的眼裡,自己暫時還在一個考察期間,凡事都要謹慎。要把領(lǐng)導(dǎo)交給的這一攤子佔好了,看看緯縣那些楊帆的舊部吧,那些人就是自己學習的榜樣。
柯妍覺得自己的人生真是充滿了戲劇性,當初從部隊回來等待分配的時候,一個小小的科長都能爲難自己,盯上了自己的身子。後來民政局的局長登門,一切都改變了,財政局和地稅局,這兩個多少人羨慕的好單位,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擺在面前讓自己選擇。造成這個結(jié)果的原因,不過是母親一個不顧臉面的哀求,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男人一次很隨意的善舉。
柯妍一度決定了用身體去換和好單位,好留在市裡照顧母親。如果沒有那個早晨,柯妍別無選擇,也只能向生活低頭。柯妍覺得可笑的是,那個改變自己命運的男人,自己居然從沒近距離的接觸過。只能從電視上,或者趁著提前下班的當口,站在市委辦的院子裡某個角落,遠遠的看著那個男人。對於柯妍而言,那個男人是如此的善良高大,是如此的高不可攀。
現(xiàn)在那個男人距離自己不過五米,柯妍必須仰視才能看清楚那個男人的臉。會議室裡的人大部分都在審視著市委副書記楊帆,柯妍認爲別人的目光和自己的完全不一樣。
這個男人很帥!很年輕,很成熟!偶爾一道不經(jīng)意的目光掠過時,柯妍會感覺到一陣心悸,並且不自覺的低頭。坐在第一排的柯妍,當那個男人的目光隨意的從身上掠過的時候,竟然會覺得雙腿間微微的發(fā)燙。
柯妍知道自己完蛋了,知道自己註定要和這個男人發(fā)生一點什麼,才能解開內(nèi)心深處那一條九連環(huán)似的繩結(jié)。
會議結(jié)束,聽取了地稅局領(lǐng)導(dǎo)關(guān)於科學發(fā)展觀報告之後,楊帆告辭了送行的地稅局局長姚月樓的送別,車子駛出地稅局的門口時,車速很慢,一個從門口突然衝出來的女子一聲驚呼。司機小王嚇了一跳,連忙剎車。運氣不錯,女子一手按在車前蓋板上,似乎沒有撞實在了。即便是這樣,小王也趕緊下車來。
“你沒事吧?”小王緊張問,楊帆也從車上下來,投過來一道關(guān)注的目光。
“我沒事,你們走吧?!迸泳o張的看來楊帆一眼,趕緊把頭低下。
楊帆沒怎麼看清這個女人的樣子,只是看見這個女人穿著一件的白色連衣裙,腰肢很細很柔和,輕輕的往後退讓路的時候,似乎在皺著眉頭,忍受著痛苦。
可憐的女孩,被領(lǐng)導(dǎo)嚇到了。楊帆心裡如是想,走上前去攙著女子的手臂輕聲說:“上車,我送你去醫(yī)院。”
柯妍渾身微微的一顫,這個男人充滿磁性的聲音近距離的傳來,一下就撥亂了柯妍的心絃。剛纔有勇氣在門口等著楊帆,打算製造一個機會的柯妍,此刻突然沒了勇氣,連連擺手說:“我沒事,我沒事。”
楊帆笑著說:“別裝了,你的腿撞在了保險槓上。”其實楊帆也就是一猜,不過卻猜中了,柯妍頓時滿臉的漲紅,低聲諾諾說:“我沒事,就是輕輕的蹭了一下。”
這個女孩太羞澀了,楊帆笑著攙扶著柯妍,不容否定說:“上車,這是政治任務(wù)?!?
“撲哧!”柯妍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個男人啊,他的幽默方式很特別。
柯妍上車後和楊帆並排坐著,一直抵著頭不說話。林頓這時候回頭對楊帆說:“楊書記,是不是給醫(yī)院打個電話?”
楊帆搖頭說:“這點事情也要搞特權(quán)?胡鬧!”說著楊帆問柯妍:“你叫啥名字?”
“柯妍!”聲音很小,楊帆勉強能聽明白,覺得有點耳熟,就是想不起來。
“給地稅局的領(lǐng)導(dǎo)打電話,就說柯妍同志的腿扭到了,我正好遇見,送到醫(yī)院去了。”
柯妍感覺到楊帆的細緻,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暖流,低聲說:“謝謝楊書記!”
“呵呵,謝我做什麼?是我的車子撞到你了!”
柯妍低聲說:“和您沒關(guān)係,是我自己不小心,走路急了?!?
小王笑著連忙接過話說:“我說的也是,車子開的又不快,門那麼大,你……”
“住嘴!不要推卸責任!”楊帆突然嚴肅的說了這麼一句,小王立刻一臉慚愧的閉上嘴巴不說話了。楊帆這纔回頭朝柯妍笑著說:“你放心,我是不會推卸責任的!”
強烈的責任感!柯妍在心裡又給楊帆加了一分!
車到醫(yī)院,林頓笑著對楊帆說:“楊書記,要不您先回去吧,下午還有一個會議。中午得休息一下?!睏罘χ纯磿r間說:“還有半個小時下班,我今天就算偷懶了,我陪著她看完醫(yī)生吧。”
柯妍連忙說:“不用了,我一個人能應(yīng)付的過來?!?
楊帆笑著說:“別逞強了,你頭上汗都疼出來了。林頓,趕緊去掛號。”
扶著柯妍在大廳裡等候時候,楊帆突然想起來,笑著問柯妍說:“奇怪,你的名字我好象在哪裡見過,當時我還說這個名字起的有意思,柯妍科研是諧音!”
柯妍知道瞞不下去了,低聲說:“我媽媽是劉嬸,我的工作是您關(guān)照來的?!?
楊帆這才恍然大悟,一拍腦門說:“我想起來了,呵呵。民政局的老孔,上次還到我家去了。”
柯妍這個時候挨著楊帆坐著,一張小臉激動的微紅,像似喝了酒似的。軍營的生涯,造就了柯妍內(nèi)向自律的性格,此刻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這個多次出現(xiàn)在夢中的男子,柯妍的感覺到渾身的肌膚都在微微的發(fā)燙。
楊帆完全沒注意到柯妍的緊張,反而擔心柯妍傷的厲害,正在疼著呢。
“你疼的很厲害麼?”
“沒事,不是很疼!”柯妍看見林頓過來了,心裡多少有點微微的遺憾。
現(xiàn)在的醫(yī)生真的有點沒心沒肺的,一個輕微的撞傷,開了一堆化驗單子。又是CT又是B操的,簡直就是在折騰人。
楊帆的心裡非常的不滿,但是沒有放在臉上,非常有耐心的扶著柯妍進進出出的,各種結(jié)果出來後,醫(yī)生給出的結(jié)論,居然只是輕微的撞傷,沒傷著骨頭,不過腳崴了一下。
開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藥,楊帆看看時間不早了,隨意的找了個館子請大家吃了一頓飯。然後把柯妍送回家,送到樓上後,楊帆這才告辭說:“晚上我再來看你!”
楊帆就這樣走了,柯妍靠在門口,目送著楊帆離去,期盼著男人的回頭。果然,楊帆上車之前,回頭朝門口的柯妍揮了揮手。
“他知道我在看他?!笨洛哪樢幌戮图t遍了,彷彿渾身的血液都衝到了臉上。
“楊書記,其實您完全沒必要,有我們陪著就是了,晚上我代表您來看她,免得有人說三道四的?!绷诸D笑著來上那麼一句,楊帆聽了無所謂的笑了笑說:“扯淡!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沒見這家人住的小小的兩居室,房間裡連空調(diào)都沒有的麼?這麼熱的天,在家裡養(yǎng)著也是一件難受的是事情,我們做人要無愧於心?!?
柯妍心裡非常清楚當時發(fā)生了什麼,在門口徘徊的自己,當時真是腦子一熱就衝了上去。最初的目的,只是想製造一個和楊帆近距離接觸的機會,後來柯妍退縮了。因爲突然覺得,自己編織的那個夢,遠的有點遙不可及。
事情的發(fā)展有點出乎柯妍的預(yù)料,楊帆居然真的一直陪著,一直到把人送回家,還說晚上要來看自己??洛男脑跅罘x開後,像是在天空中飛舞一般,腳上的傷痛似乎都不存在了。興奮勁過去後,柯妍坐在悶熱的閨房裡,突然變得憂鬱了起來。
這麼一個優(yōu)秀的男人,和自己的緣分,可能就像一個美夢一般,天一亮就會消失??洛倪@種想法,源自於這個男人從始至終目光都沒有像大多數(shù)男人那樣,有意無意的從自己的臉上胸口臀部等部位掠過。
“吸引力不夠啊!”柯妍情緒突然低落了許多,耷拉著腦袋顯得有點苦惱的,一下一下的砸著面前的一個大笨熊。
劉嬸下班後,看見女兒居然受傷了,腿上都青了一塊,很是一番緊張。問清楚情況後,劉嬸多少有點埋怨的口氣說:“丫頭誒,你這個事情做的不厚道了,怎麼能讓楊書記出醫(yī)藥費?這個錢我們受了會虧心的!”
柯妍有點委屈的辯解說:“我當時也不肯要這個錢,可是楊書記不答應(yīng),非要出我也沒辦法?;仡^你把錢還給他好了?!?
華燈初上的時候,柯妍洗澡之後,穿著一身短袖的睡衣,在牀上和炎熱抗爭。高溫的火熱蓋不住柯妍內(nèi)心的火熱,目光一直朝著門口打量。之前和母親說話的時候,柯妍把楊帆要來的事情瞞下來,只是說想吃西瓜,讓母親買了一個回來,早早的切開放冰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