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一個捋著鬍子的中年人,輕輕一笑道:“依我看,這年輕人是個有天賦的。”
“展老從何得知?”旁邊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不屑地瞥了一眼臺下的雲起,宣佈比賽開始的那人就是他的弟子,他生平最是護短,有人那般對待他的弟子就是打了他的臉,怎會給雲起好臉色?
“是啊,我看懸,這年頭長得好未必煉丹水平高啊!”另一位銀絲參半的老頭點頭認同,斷定依據就是守時問題。
“你們不知道也是應該的,”展老不見慍色,慢悠悠道,“我和北斗山天樞老人見過幾次,算得上有點交情,這個年輕人我曾在前去拜訪天樞老人時見過,當時跟在天璣夫人身邊,你們覺得……這會是個煉丹水平不高的嗎?”
天璣夫人?
坐在那裡的一溜老頭均挺直了腰板,面上露出急切之色,七嘴八舌詢問起來。
“天璣夫人?你確定沒眼花?”
“天璣夫人收徒了?沒聽說啊?”
“展老頭,你該不會是胡說的吧,你一個煉丹師怎會和天樞老人攀上交情?”
“是啊是啊,誰不知道天樞老人是煉器師?北斗七人雖然各個本事非凡,但那脾氣是出了名的怪,你莫不是爲了裝臉面忽悠我們?”
展老吹鬍子瞪眼,小桌子一拍道:“邱老頭,你當我和你一樣看啥都是一個色兒?還有陳老頭,你才胡說呢,你全家都胡說!姓董的,就你最沒口德,什麼叫爲了裝臉面忽悠你們?天樞老人是煉器師沒錯,可他有異火,我要不是爲了借異火煉丹,何至於……”
“什麼?異火?”本來被訓的縮回去的陳老噌得站起來,指著展老的手指發顫,跳腳道,“該死的展老頭,你那回和我比試用的就是借來的異火?難怪那以後再不和我比了,那次比試不公平,不算不算!”
“你說不算就不算,不行,這個不行!”展老也站起來了,連忙反駁道。
年紀最大的葛老揉著頭嘆氣:“我說重點不是這個好不好,你們這話題都歪哪兒去了?哎呦,我頭疼,頭疼!”
董老和邱老對視一眼,趕忙招呼葛老的孫子過來幫著按摩,展老和陳老見此也不敢吵了,氣呼呼坐下後,孩子氣地衝對方撇開了頭。
“爺爺,我看那位兄弟是個有本事的,不信幾位前輩看看?”一位年約弱冠的公子站在葛老身邊幫他揉頭,含著笑意開口。
衆人這纔將目光重新調回雲起身上。
只見那俊美無儔、風華絕代的男子盤膝而坐,神情認真專注,手法熟練地將配發的藥材分類放好,在這過程中便已配好了所需的分量。
忽然,他皺了下斜飛入鬢的眉,像是遇到了什麼問題,但很快又恢復如常,定定神開始在充分加熱的丹爐內加入藥材。
“咦這個順序……他是要煉通續丹?”董老奇道。
“我們配發的藥材所能煉的都是基本丹藥,丹方流傳盛廣,不存在無人知道的情況。
通續丹……主治經脈損傷和真氣紊亂,雖也常用卻有些偏門,且品相不好的話,效用不大。”邱老慢悠悠道,眉心不禁蹙起,望向雲起的目光帶了幾分猶疑。
如果能用普通藥材煉出品相較好的通續丹,那這水平……必然不低啊!
“說的是啊,他能知道通續丹的丹方,以他的年紀已算難得了。”葛老點頭稱善,看雲起的目光溫和了很多,頗有種前輩看出息後輩的感覺。
葛老旁邊的弱冠公子笑意更濃,其實他之所以覺得那個長得太過出衆的男子是個煉丹好手,是看到了雲起在生火後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打坐凝神。
這樣的習慣,是一個優秀煉丹師才能保持的,水平不高或者良莠不齊的,絕對沒有。
不清楚上面正在議論他的雲起,會選擇煉通續丹,卻不是如他們所猜測的那般。
因爲……他在分類藥材的時候,發現其中一味藥材被動了手腳,而基本丹藥中沒有一樣不用這味藥材的,爲了不影響比賽,他只能另闢蹊徑,煉製一種不需要這味藥材、但又不會讓他比賽失利的丹藥。
在他剛開始學習煉丹的時候就牢牢記住了一件事,丹藥是治病救人的,不論何時、因爲何種原因,都不能含糊以待,這是與性命相關的事,認真謹慎的態度,就是對生命負責。
通續丹比較偏門,丹方流傳不廣,由此可見,做手腳的人並不在行,是誰針對他,等比賽結束了慢慢查就是了,現在最要緊的是比賽,是通續丹!
雲起暫時將其他事放在一邊,專心致志盯著眼前的丹爐,以真元力控制著火候,扣著時間和時機一樣樣放著藥材。
林問歌隨意一掃塔沙裡外圍的人羣,輕易找到了其他人,她一轉方向,北君沐自然緊跟其後。
等他們趕到的時候,雲起已經將通續丹所需的藥材放入了一半,爐下的火很穩定,可見他控制得有多仔細。
“以真元力控火,雲起這是從問歌那兒取的經吧?”白夫人含笑道,以她專業眼光看,雲起這爐丹品相絕對不差。
“有真元力不用,那修煉來幹什麼?”林問歌鑽入人羣,剛穿插到嶽思遷等人身邊就聽到這話,理所當然地開口,“難道沒人想到這一點嗎?”
數人循聲望來,對她的出現略感驚訝,倒是和白夫人同樣重視火候的左老捻著鬍子道:“煉器師和煉丹師醉心本行,武功修爲大多不高,不是每個人都像你和雲起一樣的啊!”
言下之意就是,你們這樣把煉器和煉丹當副業,就不要來刺激他們專業人士了吧!
“這天下各行各業之所以能不斷進步和發展,就是因爲有人在創新和嘗試,”林問歌搖了搖頭,不太贊同這種想法,“第一張丹方、第一件煉器莫非是一開始就存在的?”
“歌兒所言有理,”北君沐點點頭表示附和,“私以爲優秀的煉器師和煉丹師,就是要在前人的基礎上,創造出更實用、更出衆的東西,當然,我不是說前人
的東西就不研究了,只是要在此基礎上尋找更好的答案。”
左老和白夫人對視一眼,均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自舞剎宮茅屋裡帶回來的煉器手札和丹方,他們最近一直在琢磨,有時候連飯也顧不上吃,現在看來……他們真的有些本末倒置了。
“是不是該凝丹了?”紀霜霜忽然道。
她這一出聲,頓時將其他人的注意力拽了回來。林問歌轉頭看向雲起,美目下意識瞇了瞇。
塔沙裡上,近一百多人各自守著一個爐子,雲起的位置較偏,卻是最顯眼的其中之一,蓋因他的外貌實在出衆,想低調都難。
此時他正在用兩手攏在爐子邊,真元力源源不斷涌出,將火焰牢牢地控制著,由之前的大火改中火,凝丹是決定成丹率高低的關鍵之時,火候的好壞直接決定了丹藥的品相和多寡,由不得他不謹慎。
除了林問歌,無人能看到,專注於煉丹的雲起周身涌出一層淡淡的光暈,如霧般籠罩著他全身,彷彿將他隔離到了另一個空間。
突然,風聲一變。
一抹麗影自人牆外圍縱躍而來,手中長劍直指雲起,清叱道:“陰雲起,納命來!”
林問歌眼神一變,清麗絕倫的臉上寒霜遍佈,冷喝著就要衝出去:“我的男人也敢動,找死!”
北君沐連忙拉住她,阻攔道:“歌兒,你有孕在身,莫要衝動!”
林問歌本想破口大罵,可看到是北君沐,而那雙溫潤的眼睛裡盡是對她身體的擔憂,登時罵不出來了。可她心裡卻急了,右手一動就要施展五行法術,雲起周身自發出現了凝界,說明他因煉丹而陷入忘我之境,這不僅關係著一爐丹藥的成敗,還關係著他能夠藉由這次煉丹中的感悟而提升修爲,這種時候怎能被打擾,那可是要走火入魔的呀!
其他人相信雲起的身手,又不知道雲起現在的狀況,所以,沒一個人看出林問歌的擔憂含著其他用意,更無人如她般衝出去相救。
這邊的雲起雖然進入了忘我之境,可對殺氣的敏感,讓他作出了條件發射,控制火候的動作絲毫不變,只蹙了蹙眉心,面上露出些被打擾的不爽,心念一動,一道淡黃色的光芒從他體內涌出,眨眼間在他周身半米形成了一個防護罩。
林問歌見此停住了掐訣的手勢,面上略微一愣,輕輕吁了口氣,身心都放鬆了。她怎麼忘了,雲起可是有土系異能的,所有異能中就屬土系防禦力最強悍了。
“鏗鏘”一聲,那刺向雲起的劍被土系防護罩所阻,任劍的主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也刺不進去半分,更別說傷到裡面的雲起了。
雲起無視旁邊的一切,小心控制著火焰變小直至熄滅,彷彿就在火焰熄滅的瞬間,丹爐中溢出丹香,標誌著通續丹煉成了!
他謹慎的神色緩緩轉爲喜色,這纔有空關注周圍的情況。一擡頭就發現……幾乎塔沙裡、圍觀人羣,連同高臺上充當評委的幾位老頭,都緊盯著他……旁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