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軍吃驚地看著安鐵道:“怎么你剛跟人打架了?滿身是血的。”
安鐵看著李海軍趕緊道:“沒有沒有,剛碰到一個人打架,都快被打死了,我看沒人管,就給他送醫院去了,血染了我一身,沒事,走吧,你先找個地方洗個澡,然后我們再找個地方聊聊,你需不需要先回家休息一下,或者到我那里睡也行。”
李海軍似乎情緒不錯,聽了安鐵的話笑道:“是這么回事,我還以為你被人追殺,不洗澡了,洗啥澡啊,我在鄉下經常十天半月都不洗澡,呵呵,找個地方咱們喝酒。”
安鐵看著李海軍似乎變了個人,皮膚黑了一些,人也開朗了不少,本來怕李海軍旅途勞頓,既然李海軍這么說,正中安鐵的下懷,于是笑了笑說:“那走吧,咱們找個飯店。”
李海軍說:“去過客酒吧不就行了嘛,正好我也想去看看飛飛。”
安鐵愣了一下,說:“好吧,那就去過客酒吧。”說著,就低頭去替李海軍拿包,沒想到身體好像一點力氣沒有,身體搖晃了一下,仿佛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包提起來。
兩個人打車到了過客酒吧,李海軍站在過客酒吧門口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一會,仿佛有不少感慨。安鐵下車之后,提著李海軍的行李,看見李海軍還站在過客酒吧的門口發愣,說了一句:“進去吧。”然后就徑直進了酒吧。
到吧臺前,安鐵把李海軍的包扔到地上,感覺眼前直冒金星。喘了口氣,安鐵對服務員說:“把這包拿到那個小屋子里去,飛飛在不在?”
服務員回道:“好的,白姐晚上過來一趟就走了。”
安鐵說:“那好,給我們上點小吃和酒。”
這時,李海軍走了進來問:“飛飛不在啊?”
安鐵道:“你給她打個電話。用酒吧的電話打,她要是知道你回來了,就是睡覺做夢了,也會從夢里跳起來。”
李海軍笑了笑道:“我可沒你那么大的魅力。”說著李海軍還是拿起了電話。
電話通了之后,李海軍說:“白大俠,我在你酒吧呢,你在哪吶?”
李海軍剛說了一句就把電話掛斷了。
安鐵笑道:“這么快?她說什么?”
李海軍笑著說:“聽到是我,她就說了一句,你等我!我馬上過去。”
安鐵笑著說:“你魅力大吧。”
說完,安鐵就走到一個角落,找了一張空座坐下來,看著隨后走過來的李海軍,強打精神道:“給你家里打電話了嗎?”
李海軍道:“打了。沒事,你操那么多心干嘛。”
服務員把酒啟開之后,安鐵拿起酒瓶就往自己的嘴里倒了一大口,安鐵感覺身體有一種虛脫的感覺,經常在報紙上聽說河南那里一些賣血的人在賣血之后就回家使勁喝啤酒,說是啤酒補血,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反正現在安鐵的頭腦有些混亂,猛喝了一口啤酒之后,才感覺頭腦清醒了些。看著李海軍奇怪地看著自己,于是說道:“來,喝一口。”
李海軍喝了一口酒道:“我看你精神狀態不是很好啊?怎么回事,前些日子你半夜給我打電話,你最近到底碰到什么事了。衣服上還有血呢,都有人在朝你看了,你現在這形象跟在工地上沒日沒夜地干了三天三夜似的。”李海軍一口氣問道。
“衣服沒事,臟點不是有個性嘛,嘿嘿。”安鐵笑了一下,然后沉默了一會又說:“我最近是有問題,腦子出了問題,回頭再跟你說吧,一會飛飛來了別談我的問題。”
李海軍盯著安鐵看了半天,突然道:“嗯,這次好像有點嚴重。”
李海軍話音剛落,白飛飛已經在吧臺那邊走了過來,一邊朝安鐵和李海軍的桌子這邊走,一邊大聲說:“你這死鬼,深更半夜的你鬧什么妖蛾子呀,你怎么就突然冒出來了?”
話音剛落,白飛飛已經來到了眼前,一屁股坐在安鐵身邊,突然叫了起來:“你怎么搞的,怎么滿身是血。”
安鐵把經過簡單說了一些,只是沒有說輸血的事情,他不想把話題引到自己的身上。
“就你事多。”白飛飛聽安鐵說完,把安鐵救人的光榮事跡用四個字做了簡單評價,然后轉頭問李海軍:“怎么樣?是不是有很多感受?”
“我的感受就是沒感受。”李海軍說:“因為感受太多了,感覺復雜到了極致就平淡了。”
“有點意思,有點禪味了。”白飛飛笑了起來,然后又看了安鐵一眼,繼續說:“有人需要拯救,趕緊把你的感悟說說。”
李海軍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安鐵,然后又對白飛飛說:“誰也救不了誰,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另外,只有上帝才能救我們。”
“自己就是上帝。”白飛飛笑了起來,然后又補充道:“這個話題有點老套了哈。”
安鐵一直看著李海軍和白飛飛在那里說笑,這時候突然說:“說得沒錯,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自己就是自己的上帝,這話雖然老點,但道理總是越老越有道理。可是,找到自己卻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你繞口令吶?!”白飛飛看了安鐵一眼,看起來漫不經心地問道:“你看清自己了嗎?”
“沒有,你呢?”安鐵問。
“我也沒有。我不想這些問題。”白飛飛說著又問李海軍:“你看清自己了嗎?”
李海軍想了想,手里拿著酒瓶轉了幾下,說道:“我也不知道,你們知道一句話吧?”
白飛飛問:“什么話?”
李海軍說:“老小孩,就是說人在老了的時候又跟小孩子一樣。”
白飛飛笑著說:“是啊,這跟自我又什么關系?”
李海軍沉吟著,然后輕輕說道:“小孩子簡單單純,目的明確,他們需要愛,就要求愛,想吃糖就一門心思想拿到手,別的什么也不想,人一旦在老了的時候,經過了風風雨雨的復雜艱險的人生,然后他們卻又變得簡單和單純了,你們說這是為什么?”
安鐵有氣無力地坐在那里看著李海軍,又看看白飛飛沒說話。
白飛飛眼睛看著屋頂,嘴里喃喃自語道:“這道理有點復雜,挺復雜的。”
李海軍笑著說:“其實,我們應該相信老人的智慧。人,其實是在成長的過程中迷失了,那些丟失的東西我們可能得用一輩子才能找回來,就是說,自我這個東西可能原本我們就有了,只是我們丟了。靠,不說這些了,我也糊涂了,喝酒!”
“吃茶!”白飛飛說著哈哈大笑起來,道:“你這出去走一趟回來有點神叨了,你說喝酒,我就想起了‘吃茶’,好像也是一句禪語。”
“吃茶,熱茶,喝酒,酒有點涼,不過喝完之后身體會熱。”李海軍也哈哈笑了起來,道:“讓我們一起胡說八道吧。”
“操,你們怎么一個跟神漢一個跟巫婆似的。說話,大聲說話,這也是禪語。”安鐵也笑了起來,又說:“還有什么,白云,眼前飄過一朵白云。這也是禪語,我覺得佛家的東西并沒有給人指名方向,可以做任何解釋,什么,‘吃茶去’啊,‘拈花微笑’啊,好像說的是一個‘悟’字,一個‘空’字,也有人解釋說佛家的‘空’并不是‘空’而是‘滿’,是實實在在的生活。反正我并沒有從這些話里悟出什么。”
白飛飛說:“要是你能悟出來,你現在也不會坐在這里沒精打采的了。佛渡有緣人知道嗎?你緣分沒到,不過如果到了你也就去做和尚了。”
李海軍說:“不然,做和尚只是修行里一種比較低級的形式,佛說無處不道場,真正的菩薩不在廟里修行,而是隱身在普羅大眾之中。”
安鐵指著白飛飛說:“你是菩薩嗎?”然后又指著李海軍道:“你是菩薩嗎?”然后,忍不住朗聲大笑起來,等安鐵笑聲停止的時候,安鐵發現自己的腦門上出了一腦門子汗。
“對了,周翠蘭今晚怎么沒看見她。”安鐵笑完突然發現沒看見周翠蘭。
“你不說我還忘了,今天周翠蘭說出去有事,態度很不好,我還想問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呢?”白飛飛道。
“嗯,你考慮再找個人吧,周翠蘭不適合在你這里干,這個人有點復雜。”安鐵沉吟了一下道。
“那你準備怎么安排她啊,我也覺得這個人有點麻煩。”白飛飛說。
“讓她回老家吧。”安鐵煩躁地說。
“她能干嗎?這個人可是挺會鬧事的。”白飛飛看著安鐵問。
“我就不信她還能翻天啊。”安鐵說。安鐵現在幾乎是強撐著說話,本來,他希望和李海軍好好談談,把心里的一些疑惑跟李海軍討論討論,可是,看到李海軍之后,他突然覺得也沒什么說的,他只是想和李海軍在一起坐一坐,和最好的朋友在一起,讓他感覺自己并不孤單,讓他感覺自己并不是一個人。安鐵從中午喝酒一直到現在,中間還有那么多事,現在不但頭腦不清醒,而且身體已經有點不像是自己的了。
“你們說什么呀,周翠蘭來大連啦?”李海軍問道。
“是啊,原來跟你說過吧,這個女的可有意思了。”白飛飛說。
就在白飛飛和李海軍說周翠蘭的時候,安鐵感覺眼前慢慢模糊起來,似乎眼前飄來了一朵白云,自己就在這朵白云之上,然后,安鐵模糊地聽到白飛飛說:“安鐵,你看怎么睡著了,你醒醒?聽見沒有?”
然后,安鐵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