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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之后,傅家先前還有點躁動,過了會,就只剩守夜的家丁在四處走動!這位置雖然隱秘,卻能清楚看見郁離所在的院子,以至于忽然躍進一個身影都是清楚,流景看見這身影,心不由得提了起來,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莨欒真的來了!

他倒是神情淡定,在院子站了好一會,只是打了個噴嚏,腳步后退一小步。郁離也真的對他動手,青色迷霧遮掩住了月光,瞬間向他聚攏而去將他裹住,流景正心驚,想要捏法時,余光瞄見他右手微微揚起,可還來不及動作,一道紅色影子從他背后忽然冒出,且迅速拉過他后退,脫離郁離的控制,流景放下手,這個身影熟悉的很,正是艷骨。

艷骨帶著莨欒離開,青色迷霧在院中高居不下,流景從高處飛身而下,立在院中:“郁離,你為何要對莨欒動手?”

郁離的妖氣在空中來回飛旋,未見其影,卻聞其聲:“他已經找到傅家,說明他對此事已有疑心,我不能放過他。”

“文娉的死果然與你有關?你到底瞞了我什么?”她要動莨欒,流景是萬萬不同意。

郁離著急的聲音傳來,只是并未回答流景的話:“不行,我得去看看信良。”話音甫落,青色迷霧往天邊飛去,不一會就消失在了夜空中。

她去見傅信良,大事應該是沒有,跟著艷骨剛剛離去的方向,身影落在高墻之上,見他們藏在小巷中,艷骨背對著莨欒,而莨欒此時,正拉著艷骨的手,似乎不讓艷骨離開的樣子,這兩個人又在搞什么?他們在小巷中對立良久,低聲在交談什么,只是隔得太遠,斷斷續續的終究聽不清楚,只是好一會后艷骨才離開,而莨欒在艷骨離開之后,急急而奔。

流景不知艷骨要去哪,跟著他走了一會,才知曉他回地府,正想跟著回去,才想起郁離還在文家,等再次回到文家,只聽一聲巨響,文娉生前的房間因為術法的對碰,家具碎為粉末,而本在別處守夜的家丁也快速往這邊聚集而來。

里邊有個竹妖,且不說莨欒如何,若郁離真是發起狠,這些凡人也只是送死的命,正想進入房間,一道光點從房間飛出,那熟悉的氣息當是郁離無疑,她沒帶著傅信良一塊走,說明莨欒并無大礙,如此流景便放心跟著她,可她并沒有回傅家,而是去了城外的一座小山丘,那里青竹成林,妖氣濃郁,見此情形,流景不得不懷疑,這才是郁離本體所在。

“出來吧,你要跟我到幾時?”妖光將竹林深處照亮,郁離的身體坐在一根碧綠翠竹的枝椏上,雙手扶著竹枝,身體隨著翠竹的擺動而擺動,長裙翩飛。

見她察覺,流景也不再藏著,現身在她面前,在翠竹下站著:“你動了莨欒,艷骨不會就此罷休。”

她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玲玲笑聲透過竹林傳播開來,仿佛是竹子喧嘩時的一首樂曲:“那又如何?只要信良無事,即便是艷骨親自來了,我又怕幾分幾毫?”

聽她事不關己的語氣,流景也只能嘆氣:“信良早知你是妖,也早知自己要死了對嗎?”

“沒錯,他都清楚。”

“可妖與人糾纏,必遭天譴,你不清楚嗎?”

聽聞此言,郁離冷冷輕笑:“像木蘭嗎?因為愛上曲暮,所以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可是你不知道,她在我們妖眼里,其實有多讓人羨慕。”

因何羨慕,明明愛了卻不得善終!

郁離垂下眸,看向地下站的筆直的流景,繼續道:“與人糾纏上,于我們妖百害無一益,木蘭重了辛夷的情,奪舍她的尸體,替她活著,嫁給了她根本不喜歡的酒青,好在辛夷有些良心,懂得成全木蘭一次,嫁給曲暮又如何,低聲下氣伺候著,沒了做妖的狡猾與尊嚴,還生下少梓這個半妖,可你知曉嗎?我們妖其實跟你們人一樣,都渴望有個家,木蘭選了曲暮,還有了少梓,雖然魂飛魄散,可羨煞了多少妖。”

“即便是能平安一時,也躲不過人生一世,短短光陰,凡人的幾十年在你們眼里,不過如白馬過隙眨眼一瞬,這樣的相守也甘愿嗎?”當時曲暮也是,在控訴著木蘭的殘忍,可過后,除了懷念,他已經不會其他。

“在世人面前,妖始終低等一層,即便是好妖與人相戀,也是妖的錯,天譴降臨,只會處死妖,人倒是好,轉身就忘了,若是遇見個好的,還能記掛到終了。”郁離嘲笑道。

流景不禁抬起頭,這樣問她:“那你現在費盡心機救活信良,是想終了他還是想他記掛你?”

郁離晃動的雙腿忽然停住了,她黑白分明的眼眸閃過一道情緒,卻如錯覺,稍瞬即逝:“兩者都有吧,流景,若是換了你,在知道自己即將死去之時,你是讓艷骨陪著你,還是讓他活下去,日后他可能忘了你跟別人在一起。”

想起艷骨那日的話,流景不自覺的笑著道:“若是換了艷骨,我定然不會讓自己死在他前頭,要承受最親密人的離去,即便是神仙也不會釋然。這般殘忍的事,我不舍得他再承擔。”

“可我舍得他承擔,不僅如此我還斷了他的姻緣更要他記著我一生一世。”郁離陰沉道。

可流景卻在她的陰沉里察覺到她的隱忍:“值得嗎?如此費盡心思的殘忍。”

流景已清楚,傅信良與文娉有婚約在身,若不是三年前文娉父母離世,他們兩個早已經是夫妻

“為何不值得?”郁離沖流景喊:“我為他舍棄百年修為,費盡心思續他命讓他活下去,記著我又如何?斷了姻緣又如何?我...”她的聲音忽然啞了下去,最后終是沒再說出話來。

不由得悲嘆,這是佛解也解不開的愛恨難還!“若是信良醒了你帶他走吧,我能幫你的只到這了。”

話音深沉,循著風聲緩緩而上,郁離雙眸望著遠處,來不及歡喜,又再悲傷,她的唇角,揚起一抹苦笑:“你幫不了我,誰也幫不了我。”

“的確,動了莨欒你還想安然而退嗎?”一道清冷聲音從竹林外圍闖進,迅速來到耳邊,流景正心驚,艷骨已經到了面前,艷骨忽然出現在這,流景臉色是一陣為難,艷骨只是冷冷看了眼,并未說話。

郁離依舊在竹枝上坐著,只是較之之前,竹林喧嘩的更是厲害:“我確實是要殺他,我們都知道,他來帝都會遇上什么危險,今日沒能成功,你要殺要剮,我認。”

“認清現實便好,文娉與傅信良你怎么折騰自是他們的命運,但是莨欒你動不得。”艷骨的眼神忽然冰冷,恍若千年寒冰,看得人脊背發涼。

郁離聽聞,反嘲笑道:“呵...我們都是違背天命的人,你又何必這么義正言辭?你身邊這位,今日在這,不也是你有意為之嗎?”郁離的目光從高而下落在流景身上。

雖然流景知曉自己重生是艷骨所為,但是她說的違背天命,又是怎么回事?是因為重生自己嗎?

“是又如何?流景欠我的他該還。”再次聽到這些話,卻是習慣性了的疼。

“還...我今日所做,又何嘗不是還?艷骨,我們都直白一點吧,你想知道主子的下落,我是不會說的,這妖的身份,即便是魂飛魄散也不會改變,她是我們的王,你們有你們的因果,我們也有我們的牽扯。”郁離冷靜道。

主子?王?這又是誰?木蘭曾經讓衛紙月帶著辛夷走,因為辛夷身上有鎖魂玉,衛紙月與她母親潛伏在帝都,也是為了莨欒,究竟莨欒是什么關鍵,讓衛紙月她們母女這般費心思,而這個王,會是衛紙月的母親嗎?

艷骨對于郁離的威脅似乎不為所動,冷清道:“就算搭上傅信良,你也不說嗎?”

走到這步,還有什么辦法?她恨透了命運,恨透了這諸多戒律,是妖如何,與人相戀又如何,如果人世顛倒,這一切,她多希望讓人去承受:“事到如今,我還怕你威脅嗎?”大不了一起走,郁離想著,可閉眼之時,有淚水落下,還來不及在空中留下什么,就消失在泥土里。

“好,我成全你。”艷骨揚起手,流景以為他是要對郁離出手,趕緊瞬移過去抱住他,艷骨忽然被抱住,雖然僵硬,卻未表現出什么。

“不要”流景望著他,眼神懇切,搖晃著頭。

艷骨不語,手卻放了下來,望著流景好一會了才說道:“即便是我今日不殺她,她也活不過七日。”

目光不由得抬頭望向竹枝上的郁離,她背著月光,黑發斑斕,閃閃耀眼,卻看不清表情,卻不知為何總覺得悲傷:“如果這是命,我無可奈何,可是艷骨,留她一點時間,見信良最后一面。”流景想,郁離并不希望自己有最后的遺憾。

艷骨終不再說話,見他冷靜,流景也松開她,回望郁離:“這是我還辛夷的情,你還有什么是要我辦的。”

郁離笑出聲,笑聲淺淺:“既然是還木蘭的情,替她多看看少梓便好,這份恩我不承,承了就沒臉去見木蘭了,流景...謝謝。”她喊出名字之后,沉默了好久,才說出這這句,流景聽后鼻子一酸,沒回話,拉過艷骨,踱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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