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打車去的事故科,一進門之后,看到院子里面停著的那一排警車,楊小年頓時就有點得意的對陳冰婧說道:“怎么樣,敢不敢和我打個賭啊?我敢保證,現在里面最少已經坐了一個分局局長,一個分局的政委,一個分管交通的副局長,再加上文隊長和交警大隊的幾個副隊長……”
陳冰婧就奇怪的問道:“你怎么知道的?”
楊小年一怒嘴巴,指了指事故科辦公樓門口的那一排警車,笑著說道:“那些車子,可不是下面的小科長可以坐的……”
兩個人正說話間,就看到葉勝昌帶著笑瞇瞇的神情跑在最前面,后面跟著一臉嚴肅的分局局長李金秋,還有煞白著臉的文隊長,以及其余幾個楊小年不認識的警察,沖著楊小年迎了過來。
到了楊小年的跟前,葉勝昌恭敬地笑著說道:“楊主任,您來了,快里面請!”
楊小年就笑著沖他點了點頭:“一點小事兒,居然還麻煩葉局長了,真是不好意思啊。”說是不好意思,他卻和葉局長并排走在前面,后面那一群警察倒好像都成了他們兩個人的保鏢。
一邊往里走這,陳冰婧的眼神還在不住的轉悠著,看了一圈兒之后,他才在楊小年的耳邊低聲道:“不是來處理交通事故么?我怎么沒看見你的車?”
葉勝昌就立刻站住身子說道:“楊主任,這點小事我要是都辦不好,我還敢在您面前出現么?您也別怪我自作主張啊,車子已經被我安排人開到修理廠去修了,估計下午下班之前就可以搞定,絕對耽誤不了您用車。”
楊小年搖搖頭說:“這就不好了吧?事情還沒有說清楚呢,我怎么能夠讓葉局長給我修車呢?這樣吧,到時候您讓人把發票給我,回頭我把費用轉給你……”
聽到楊小年這么說,葉勝昌不由就一臉苦笑著說道:“您要是這么辦的話,那我可就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好了?楊主任要是任我這個朋友,這個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咱們到屋里說說這個事故的處理結果……”
楊小年就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既然葉局長這么客氣,那我就不再說了,咱就進去說說這個案子?”
聽到楊小年這么說,葉勝昌的臉上這才重新掛滿了笑容。但心里,卻還是不由得有點打鼓。楊小年一個勁兒把修車的事情往自己個人身上扯,那意思已經很明確了:葉局,這個事情我不是沖著您來的,如果是咱們兩個人私底下的事情,就沖著咱們的交情,我保證二話不說轉身就走。但冤有頭債有主,今天我找的是文隊長,這個事情并不影響咱們哥兒倆的個人感情。
既然楊小年拉開了這么一種架勢,只怕不處理文峰是不行了。
陳冰婧聽著楊小年的話不覺微微一笑,轉頭看著楊小年,心說這家伙還真變化挺大的,現在說話辦事越來越有心眼兒了。幾句話就把這位葉局長的嘴給堵上了,還讓這位葉局長心里生不起氣來。
這人,這些手段都是從哪學的?
事故科辦公樓一共三層,葉勝昌帶著楊小年和陳冰婧上了二樓,進了一間辦公室坐下,也成這個時候才給楊小年一一作了介紹,分局局長李金秋、政委劉紹敏、分局主管交通的副局長魏明倫。馬上就要介紹到文峰的時候,文峰很自覺地在距離楊小年五步之外站住,沒敢走近來和楊小年握手。
楊小年這時候一改剛才的面色,冷冷的看著他說道:“你最好出去等著,現在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余地。”
聲音不大,但是透著一股森森的冷意,辦公室里面熱氣開得很足,這個時候最少也得有二十五六度,但聽著楊小年這幾句話,文峰卻被說的渾身打顫,身子一個勁兒的猛抖。
見他站在那里沒動,楊小年慢慢的走近了兩不,雙眼凌厲的盯著他說道:“怎么?我剛才說的話沒聽清楚是吧?”
“聽…聽清楚了,我這就走!”文峰二話不說,掉頭就走,邊走心里邊罵他弟弟文猛。心說我今天真倒霉啊,怎么就惹到他了呢?
看到他走出去,楊小年這才扭回身子說道:“葉局長,李局長,大家也不要覺得我說話不好聽。今天這個事情是發生在我和剛才那個文隊長弟弟的身上,可我生氣的內在原因,卻并不是因為文隊長的弟弟撞了我的車。這主要是因為,這位文隊長在出警的時候所做的一切,讓我心里很反感。這幸好是撞得我的車,如果換做一個普通的老百姓,這還有人家的活路么?”
一邊說著,楊小年就把眼神轉到了李金秋的身上:“身為警察,為人民服務是你們的神圣職責,也是咱們執法機關的工作宗旨。他身為交警隊大隊長,就要行得正走得直才行。可咱們這位文隊長是怎么做的,我想你們各位也都心里有數,在這里我就不再多說了,但作為他的上級領導,作為分局的局長、政委,你們平時就沒有責任嗎?我不信他這種作威作福、拿著公權謀私的做派,你們就一點都沒聽說過,如果咱們分局的警察都是這個樣子的話,那還怎么能夠讓全市人民滿意,讓上級領導放心?他們到底是人民的公仆,還是欺壓老百姓的地痞流氓?”
聽著楊小年這番話,李金秋胖乎乎的一張臉就充滿了一副苦相,被一個比自己小這么多的年輕人批評教育,李金秋心里還真的感到不是滋味,都差不多要哭出來了。他身后站著的劉少敏和其余兩個中年警官卻是臉色的嚴肅,站在李金秋的身后耷拉著腦袋不敢插一句話。
葉勝昌卻很是奇怪的看了一眼楊小年,心里那個佩服啊,真的有點五體投地的感覺了。心說你看人家楊主任這理論工地多深厚啊,隨便一點小事兒,就能冠冕堂皇的講出一番大道理。明明是被撞了車之后一肚皮的怒氣,但人家這公報私仇的手腕的確讓你還說不出來什么。人家可不全仗著是督查室主任的身份壓你,就人家說的這個理兒,你就沒辦法給人家反駁回去。
文峰啊文峰,你說你這都當上大隊長了,就這么沒一點腦子?就憑你那種芝麻綠豆般的小干部,還敢讓你弟弟在濟海這種城市里面飛揚跋扈?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在這濟海城里面,牛人能裝一火車,就算把這些牛人都拉到西伯利亞去,留下囂張的那一部分人里面也沒你……
不自量力,你他媽算是干什么地啊?看楊小年這個樣子,老子是保不住你的。
“我這次過來,不僅僅是以一個當事者的身份來的,同時夜視儀省委督查室副主任的身份過來說兩句,我建議你們拿出一個具體的意見來,對這種不良行為堅決處理。”那邊,楊小年還在接著說呢。
“本來,我是想讓督查室其他同志過來盯一下這個案子的。可我又一想,我如果真的那么做了,一來會顯得我楊小年心虛,有一種公報私仇的嫌疑。二來我還怕我安排來的人拍我這個主人的馬屁,把我的意思曲解了。所以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親自過來的好。現在,我以督查室常務副主任身份想說的話已經說完了,接下來,我是一個普通的當事者,這件交通事故應該怎么處理,我想聽聽你們的意思……”說完了之后,楊小年就對著葉勝昌和李金秋點了點頭,安安穩穩的坐到了一邊的沙發上去。
那架勢,就擺明了是在說:“行了,該說的我都已經說完了,現在該你們上場了,打算怎么辦,你們也都說說吧。”
李金秋心說我們能有個屁的意思啊?你楊主任的意思還不就是我們的意思么?年時的已經夠明白的了,文猛就是仗著文峰在背后撐腰再敢這么囂張跋扈的,不打掉文峰,文猛不還是一如既往么?
一邊想著,李金秋就抬起眼來看了葉勝昌一眼,心說幸好葉局長高瞻遠矚啊,早在中午的飯桌上就已經制定了兩套方案,要不然的話,看起來這一關還真的不好過呢。
就在他看向葉勝昌的同時,葉勝昌的眼神正好也掃了過來。葉勝昌一邊看著他,一邊還暗暗地沖著他伸出了兩根手指頭,那意思就是在提醒李金秋,不要在試圖給文峰講情了,趕緊的按照我說的第二種方案說事兒吧,不然的話,楊小年真敢把這個事情給你捅上去。
李金秋心說你以為我不想找文峰的茬兒收拾一下他啊?這個家伙一貫不聽我的招呼,我也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可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姑父可是省公安廳的康廳長,要不然他一個交警大隊的大隊長,憑什么就干在濟海城里這么有恃無恐?
我也知道現在該施行第二套方案,可這個事情你怎么不宣布?你這不是讓我得罪康廳長么?我小胳膊小腿的,可抗不住康廳長的打擊啊?
可是,葉勝昌對著他比劃完了手指頭之后,居然扭頭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就好像外面有一張大美人在窗戶跟前站著對他笑似得,居然在舍不得回頭……
“楊主任,是…是這樣的……根據現場的情況來分析,這起交通事故的責任方在文猛,完全都是他橫穿馬路才造成的。這個……這個車子的維修費用全都由文猛承擔……至于文峰和交警小王兩個人所犯的錯誤,經過我局黨委認真研究,特作出如下處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