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321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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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七話音剛落,仗義樓的曾護(hù)法已經(jīng)飛身而起,撲到侯七身邊,噼里啪啦打了他十七八個耳光。又呵斥道:“敢對我們仗義樓左護(hù)法的夫人無禮,你好大的膽子”
侯七的厚臉。立刻紅腫不堪。
侯七剛才的話,太過猥瑣和下流。跟著他一起來的三個隨從,本都是有身份的人,過來給他當(dāng)下手,本就是權(quán)宜之計。此時便當(dāng)沒有看見侯七被打,都眼望別處,似乎被這賭坊的窗戶吸引住了,看得聚精會神起來。
侯七突然被打,本來要大怒發(fā)作一番,可一聽那仗義樓的曾護(hù)法說,這被稱為“銅錢神”的小婦人,原來是仗義樓左護(hù)法的夫人,立刻就覺得腰桿矮了一截。他削尖了腦袋,要往上鉆,卻只不過才到仁興堂這些人的位置。而仗義樓作為江南武林的泰山北斗,是他現(xiàn)在還惹不起的。
想到此,侯七便在自己臉上又扇了幾個耳光,賠禮道:“夫人莫怪。小人是氣糊涂了,胡亂說話。”說著,又作勢要跪下。
安解語卻不言語,只站在那里,冷冷地看著侯七做戲。
侯七彎了彎膝蓋,就等著對方客套。
安解語不發(fā)一言,南宮雪衣也直瞪著侯七。
侯七一心慌,便啪的一聲,結(jié)結(jié)實實給安解語跪下了。
安解語見這侯七能屈能伸,變臉變得迅速,心里也拿他當(dāng)了勁敵,只尋思今日無論怎樣,不能放過這家伙。便只哼了一聲,道:“算你識相。”——居然就大大咧咧地受了侯七這一跪
侯七心頭大怒,面上卻一點都不露出來,索性又給安解語磕了個頭,才站起身來。
屋里仁興堂和仗義樓的人,剛才聽見侯七猥瑣下流的話,雖都極不滿,可是人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認(rèn)了錯了,又給安夫人下了跪,磕了頭,也就夠了,便都不再深究。
安解語見這仁興堂的人如此好說話,心下嘆息一聲,就對侯七問道:“廢話少說,咱們言歸正傳吧。——你說,你拿什么做賭注,跟我賭剩下的三局?”
侯七便做了恭恭敬敬的樣子,誠懇地道:“左護(hù)法夫人說什么,只要小人做得到的,小人莫敢不從。”
安解語就似笑非笑地道:“閣下是須眉男子,這話既然說出了口,自然都是說話算話的。”
“當(dāng)然當(dāng)然”侯七站得筆直,拱手為禮,一幅謙卑的樣子。
屋里的人見這人變臉跟翻書一樣快,對他既忌憚,又鄙夷。
安解語就正色道:“既如此,我也不要別的。若是我輸了,這仁興堂‘江南賭王’的稱號,當(dāng)然是轉(zhuǎn)到閣下您的名下。”
聽了這話,侯七臉上的喜色藏也藏不住。
安解語看見侯七的神色,心下冷哼,又接著道:“若是你輸了,你就將你的一身功夫,留在這仁興堂天字號賭坊的大廳里吧。”
侯七一驚,抬起來頭怨毒地看向那滿身銅錢的小婦人,恨聲道:“左護(hù)法夫人,我侯七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如此跟我過不去?”
南宮雪衣不等安解語發(fā)話,便立刻迎聲而上:“你還是問問你自己吧——我們?nèi)逝d堂又跟你侯七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帶了人來跟我們過不去?我們王堂主又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打折了他的手腳?”
又看了屋里眾人一眼,朗聲道:“就這樣說定了。若是你贏了,這‘江南賭王’的稱號,從此易主;可若是我們贏了,侯七你的一身功夫,就得被廢在此地了你同意,咱們就比;不同意,就當(dāng)是你輸了”
安解語見一向與人為善的南宮雪衣也能如此伶牙俐齒,便偷偷地對她豎了個大拇指,夸贊她剛才那一番話說得好。
南宮雪衣微笑著點了一下頭,不再言語。
侯七未料到這個左護(hù)法夫人看上去貌不驚人,嬌嬌怯怯,卻說話行事如此狠辣,夸得海口就大了些,如今騎虎難下,眾目睽睽之下,只好硬著頭皮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咱們就這么說定了”
安解語卻道:“且慢。”就讓人拿了紙筆過來,又讓南宮雪衣將剛才說得話,都寫在紙上。便拿到侯七面前道:“口說無憑,立據(jù)為證。你簽字畫押吧。”
侯七背著手道:“我說過的話,從不反悔——不需要來這套虛的”
安解語笑盈盈地道:“我怕我反悔。——閣下簽,還是不簽?”
侯七無法,只好接過朱砂印,按上大拇指,又往那紙上蓋上去。
安解語就折好那鑒證,遞到一旁站著的賽堂主手上,道:“賽堂主是莊家,理應(yīng)替我們保管這賭注。”
賽堂主點點頭,就接過這賭注,放入懷里。
侯七便不耐煩地問道:“既然賭注都說定了,那還等什么?”
賽堂主就道:“再給我拿一個搖缸過來。”卻是先前的搖缸在眾人混戰(zhàn)的時候,已經(jīng)摔碎了。
安解語想起一事,便對賽堂主道:“賽堂主,我有個不情之請。”
賽堂主忙道:“左護(hù)法夫人請說。”
安解語就看了一眼屋里的人,又在南宮雪衣耳邊低語了幾句。
南宮雪衣雖然極為詫異,但也沒有多問,就叫了身后的一個護(hù)衛(wèi)過來,道:“把你的棉襖脫下來。”
那護(hù)衛(wèi)不敢違抗,趕緊脫下了身上的短襖,給南宮雪衣呈了上去。
南宮雪衣轉(zhuǎn)手就交給了一旁的安解語。
安解語便對那護(hù)衛(wèi)道:“今兒用了小哥的棉襖,實是情非得已。”說著,就從袖袋里掏出一塊碎銀子,給那人遞了過去,道:“就當(dāng)是我從你這里買的。這銀子,你拿去再買一件新的棉襖吧。”
那護(hù)衛(wèi)是個老實人,忙低頭躬身,不敢接左護(hù)法夫人的銀子。
南宮雪衣便發(fā)話道:“既是夫人給你的,你就拿著吧。”又道:“如今天寒地凍的,你也小心凍著。趁現(xiàn)在有時間,你就趕緊先去買件棉襖穿著吧。”
那護(hù)衛(wèi)也實在有些冷,便接過銀子,謝了左護(hù)法夫人和南宮堂主,自己先出去了。
安解語就拿著大棉襖,遞給了賽堂主,道:“未免有人作弊,請賽堂主用這件大棉襖包著搖缸,為我們搖骰。”
賽堂主詫異道:“這可如何搖?”
安解語便伸出手去,道:“把骰子給我,我搖給你看。”
賽堂主就將骰子放到安解語手里。
安解語接過骰子,放到搖缸里,蓋上蓋子,又用大棉襖將搖缸包起來,捆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這才又拿起包著搖缸的棉襖,在空中晃悠幾圈,就放到賭桌上,道:“就是這樣。”
賽堂主也是此道中人。見了安解語的異樣行徑,初時雖然不解,可等安解語在空中搖晃包著搖缸的大棉襖,自己一點都聽不到那骰子的撞擊聲時,便明白了安解語的意圖,就含笑道:“左護(hù)法夫人真是冰雪聰明,能想到如此妙招。”
安解語微微一笑。這不過是從她的前世變過來的法子。當(dāng)時他們賭場為了防備那些可以聽聲辨骰的人,都是用了專門的隔音材料做得搖缸。如今時間倉促,來不及重新做搖缸,就用件大棉襖包著,也能起到隔音作用。——只是從外觀上看,不那么好看而已。
侯七見了,也微微一愣,便下死眼又看了安解語一眼。
安解語見侯七又不懷好意地看向她,心里也有些發(fā)怵,就對站在南宮雪衣身后的仗義樓右護(hù)法曾玄福了一福,道:“小婦人還有個不情之請。”
曾玄忙還禮道:“左護(hù)法夫人請講。”
安解語就做了愁眉狀,道:“小婦人手無縛雞之力,本不應(yīng)摻和到江湖的事務(wù)中來。只是南宮堂主是我和夫君的恩人。她如今有難,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袖手旁觀。——只是我雖有心,卻擔(dān)心力不足。”說著,安解語又意味深長地看了侯七一眼,才對曾玄道:“剛才那位高人見賭不過王堂主,就打傷了王堂主的手腳。小婦人膽兒小,還望曾護(hù)法出手相助,以免小婦人遭受同王堂主一樣的毒手。”
侯七的臉本來就被曾玄打得紅腫,如今見這左護(hù)法夫人又提到剛才的事,任他臉皮再厚,此時也裝不下去,便看向了一邊的大門。
曾玄就笑了一下,對安解語道:“夫人放心,有曾某在,沒人能傷夫人一根頭發(fā)。”
安解語便笑著給曾玄又行了一禮。
侯七就又叫道:“女人就是婆婆媽**,招人煩”
安解語也不去理他,又對南宮雪衣道:“南宮堂主,外面等著的人也很多。何不叫他們進(jìn)來,一起見識一下這場事關(guān)重大的賭局?——人越多,就越能公平比試。”卻是在提醒南宮雪衣,圍觀的人越多,那侯七敢出陰招的可能性就越小。否則,就算大家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了他。他要是再敢如剛才一樣動拳頭,也再難掩天下人的悠悠眾口。
南宮雪衣心領(lǐng)神會,便命人開了大門,讓外面圍觀的人,都進(jìn)來看安解語和侯七比試。
外面的人聽說仁興堂的銅錢神親自出陣對戰(zhàn)侯七,都是群情洶涌,便都擠了進(jìn)來。
仁興堂的人分出人馬,將外面圍觀的人都分了秩序組織好。
這邊賭桌上,賽堂主便拿了那件大棉襖,包著搖缸,開始搖第五局。
安解語不動聲色地坐在賭桌旁,看著德高望重的賽堂主抱著一件大棉襖搖來搖去的樣子,肚子里笑得快岔斷了氣。——她做了這么多,并不是為了真的同侯七比賭技。她做得這一切,不過是要打斷兩人聽聲辨骰的優(yōu)勢,一起比概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