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回答,徑直吻我的唇,溫柔而炙烈。
這一次,他沒有粗暴地對待我,仿佛帶著濃情厚意。我全身心地投入,不讓他瞧出破綻,就讓那些屈辱與羞恥見鬼去吧,只要他滿足了,就會應(yīng)允我與司馬穎相見。
次日,劉聰向府中所有人鄭重介紹我。
下人排成三列,五個侍妾站在一邊,呼延依蘭站在他另一側(cè),唇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
劉聰揚(yáng)聲道:“依蘭是大夫人,容兒是小夫人,從今往后,小夫人就是府中的一員,她的吩咐就是我的吩咐,都聽清楚了嗎?”
下人紛紛稱是,那五個侍妾吃驚不已,有的癟了嘴,有的嗤之以鼻,有的對我微笑。
然后,他進(jìn)宮去辦事,傍晚回來與我們一起用膳,說是為我接風(fēng)洗塵。
晚宴膳食自有下人去準(zhǔn)備,春梅和秋月陪著我在寢房前他曬秋陽、賞秋花。
黃昏時分,呼延依蘭遣人來叫我過去。來到大堂,五個侍妾已經(jīng)在這里,呼延依蘭坐在北首的主座上,端著茶盞飲茶。
我對大夫人點點頭,來到堂外廊上,望著夜幕徐徐下降。
黃昏的天空呈現(xiàn)出一種妖嬈的墨紫色,那一枚單薄的弦月掛在天邊,仿佛強(qiáng)風(fēng)一吹,就會跌落下來,碎裂成片。晚風(fēng)冷涼,捎來陣陣暗香,清冽得沁人心脾。
忽然,那五個侍妾的竊竊私語好像說到了我。
“聽說,咱們王子帶回來的小夫人,是建威將軍帶回來的。”一侍妾發(fā)現(xiàn)了驚天秘密似的,神秘地說。
“當(dāng)真?是王上的義子建威將軍帶回來的女人?那為什么變成咱們王子的夫人?”
“據(jù)說,前幾日王上為建威將軍設(shè)宴,咱們王子在宴上和建威將軍搶人。”
“這么說,咱們王子和建威將軍都喜歡小夫人?”
“可不是?這女人真有能耐,咱們漢國最神勇的王子、將軍都被她迷住了,為了她在宴上爭得面紅耳赤呢。”
“照我看,她必定是狐貍精轉(zhuǎn)世,施展法術(shù)把王子和將軍迷住了。”
“就是就是,我還聽說,前幾日,咱們王子親自向?qū)④娨肆耍@才把小夫人帶回府的。”
“將軍并不是那種甘愿認(rèn)輸?shù)娜耍瑸槭裁淳妥屧蹅兺踝訋ё呷耍俊?
“這當(dāng)中有何曲折,只有他們知道了。”
“她一入府就是小夫人,僅在大夫人之下,看來咱們王子很喜歡她,夜夜**幸,就連……也不去了,我們幾個就更別奢求了。”
她們的聲音越來越大,呼延依蘭清咳一聲,她們才閉嘴。我淡淡一笑,當(dāng)沒聽見。
這些侍妾被冷落,是因為我,因此無論她們在背地里怎么議論我,我都當(dāng)做沒聽見。
劉聰回來后,家宴就開始,席間嬌聲軟語、鶯鶯燕燕,好不熱鬧。
呼延依蘭始終淡淡的,嬌美的臉龐似笑非笑,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五個侍妾爭相展現(xiàn)自己最美的一面,其中一個獻(xiàn)了一支舞,舞得差強(qiáng)人意,他百無聊賴地看了兩眼,沒說什么贊美的話,那獻(xiàn)舞的侍妾漲著一張紅彤彤的臉退下了。
我坐在他右側(cè),他很少與呼延依蘭說話,倒是對我很親熱,常常做出一些親昵之舉,比如摸摸我的手背,拍拍我的肩頭,捻捻我的耳垂,就算我不喜歡在眾人面前這么親熱,但也無法阻止他。
侍妾們不敢流露出怨恨、嫉妒,但我瞧得出來,她們恨死我了,因為我搶了她們的夫君。
我想,劉聰要在這個家宴上向所有人宣告,我是他最喜歡、最在乎的女人。
只是,他是否知道,女人之間的爭**之心、明爭暗斗,都是男人的**引起的。
過了兩日,我央求他帶我逛逛街市,去郊野看看野外風(fēng)光。
他得了空,就帶我出府,在寂寥的街市逛了一下,接著策馬去郊野。
天高云淡,秋風(fēng)習(xí)習(xí),湛藍(lán)的天空藍(lán)得純澈,仿佛是藍(lán)色的河水在天庭潺潺流淌。
如果是太平盛世,這里一定有瓜果飄香的果林、金黃葉子飄舞的樹林、一大片柔軟的草地,可惜,戰(zhàn)亂、戰(zhàn)火破壞了這里的豐收與寧靜,變成自自滅的荒野。
劉聰打量著我,“容兒,為什么今日這么開心?”
“因為,廣闊的荒野讓人自由自在,冷涼的秋風(fēng)讓人無憂無慮,我想像鳥一樣飛翔。”我伸展雙臂,卻被困住了,飛不起來。
“你想飛翔?”
“是啊,可惜飛不起來。”
他陡然抱住我,旋轉(zhuǎn)起來,越來越快,高聲喊道:“飛啊,飛啊,我的容兒是一只小鳥,飛啊,飛得更高、更遠(yuǎn)……”
我扯開喉嚨,揚(yáng)聲叫起來,“啊……”
是的,若我能飛,也是在他的懷里飛,飛不出他的掌心。
一圈圈地旋轉(zhuǎn),越來越暈,我閉上眼,魂靈仿佛飛出去了,只剩下沉重的軀殼。
在空中飛翔,我是一只小鳥,無憂無慮地飛,什么都不記得了,什么都不在乎了,我只知道飛。
可是,我著地了,醒了。
劉聰抱著我,坐在地上,氣喘吁吁,灼灼地看著我。
天在轉(zhuǎn),地也在轉(zhuǎn),只有他俊豪的臉堅定不移;我很暈,就在這樣的暈眩中,他輕柔地吻我,秋風(fēng)般的涼唇頓時濕熱起來,燃燒所有的激情。
……
接下來的十日,劉聰對我很溫柔體貼,我竭盡全力地取悅他,屈意承歡。
誰也不知道我的內(nèi)心多么痛苦,誰也不知道我每笑一次,心就哭一次。
自從我跟劉聰走以后,就再也沒有見過劉曜,也許,他早已經(jīng)回軍中繼續(xù)攻打晉陽城了。
劉聰再也不提起劉曜,也不說司馬穎,我也從來不提,只當(dāng)自己是他的**妾,只要我們開心快樂,其他的一切,都與我們無關(guān)。
可是,我不禁疑惑,他真的不想知道我與劉曜之間發(fā)過什么嗎?我們?nèi)绾蜗嘧R、我為什么被劉曜帶到這里,劉聰為什么不問問?他想讓我自己說嗎?
一日,趁他心情不錯,我隨口道:“我與劉曜之間的事,為什么你不問?”
“你想我問什么?”劉聰笑問。
“比如我和劉曜哪一年相識,如何相識。”
“你想說,我就聽。”他的面色一分分地冷沉下來。
“既然你沒有興致知道,我就不說了。”
他箍著我,不容我閃避,“我要你說!”
我輕笑,刪繁就簡,避重就輕,只說劉曜喜歡我,一意孤行地帶我走,不理會我的感受;在漢軍軍營和王宮宴會上發(fā)的事,我說的比較詳細(xì),并且說自己是為了讓他放松警惕、伺機(jī)逃跑,才佯裝死心塌地地留在他身邊。
劉聰挑起劍眉,問:“如此看來,你都不喜歡我和五弟?”
我含笑反問:“四王子以為呢?”
他的目色忽然變得陰沉,“早知如此,當(dāng)初我就一意孤行地帶你走,不理會你的感受。”
我心中冷笑,他一意孤行還不多嗎?
“假如將軍當(dāng)真強(qiáng)迫我,四王子介意嗎?”我環(huán)著他的脖子,委屈地問。
“不介意,就不是男人!”他捏著我的下頜尖,眼中的戾色駭人至深。
可是,劉曜說,不介意。
劉聰心胸狹隘嗎?還是太在意我?劉曜的不介意,是無可奈何,還是真的愛我這個人?
不得而知。
也許,是他們的性情使然吧。
對劉聰交代我與劉曜之間的事,只是想博得他的信任與**愛,別無其他。
劉聰冷落了呼延依蘭和侍妾,她們也不來找我的麻煩,這樣的日子很平靜。
我在想,究竟什么時候才是最佳時機(jī)向他提出我要見司馬穎?最近他的確很開心,可是,并不表示他會應(yīng)允我的要求。
這日,我在府中四處走走,走到一個偏僻的角落,看見幾個下人在浣衣。
其中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女子捧著一大盆衣物到晾衣架晾衣,即使是薄施粉黛,她的艷色也無法忽視。
孫瑜。
我大為驚奇,她為什么在這里?難道她跟隨司馬穎,一同被劉聰抓住,帶到黎亭,她就在府中做粗活?
數(shù)年不見,她沒有多大變化,還是那張美麗的臉蛋,身段還是那么窈窕,只是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的她憔悴了,氣色不佳,眉目間刻有歲月滄桑的痕跡。
也許,她知道司馬穎的情況。
我走過去,孫瑜不經(jīng)意地轉(zhuǎn)頭,看見了我,震驚地愣住。
“沒想到我們會在這里相見吧。”我還記得她對我做過的每一件事,此此世都不會忘。
“你……”她不知道應(yīng)該說什么,眨著眼睛。
“你為什么在這里做粗活?”
“劉聰和你……”她眉心緊蹙,滿目疑惑。
“這是四王子新納的小夫人。”春梅訓(xùn)斥道,“不可無禮。”
孫瑜驚得睜圓雙眸,“你就是劉聰?shù)男》蛉耍俊?
我頷首,“你呢?你怎么會在這里?”想了想,我對春梅道,“我和她是舊識,你去和這里的管事說一聲,我?guī)侥沁厰⑴f。”
春梅去了,我和孫瑜來到一處墻角下,站在一株滿樹都是金黃葉子的樹下。
她別有意味地笑,“容姐姐,我聽聞,劉聰很喜歡小夫人,夜夜**。”
世事就是這么奇妙,上蒼總會安排世間凡人在不可能相遇的地方相遇,安排不可能相見的人相見。也許,這就是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