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瀾海波瀾⑨
周婆子整日裡跟表哥廝混,根本忘了家中還有丈夫和兒子。
就在她爲非作歹那兩年,公公婆婆和親生爹孃四位老人因爲受不了外面的風言風語而相繼鬱鬱而終。
這個世界上,不管是男人或是女人出.軌,通常最後一個知道的就是他們的伴侶。
而屠戶,也是一直被矇在鼓裡。
一直到四位老人相繼離世,沒有人再幫他們照看孩子,而女人又常常找了各種藉口出去過.夜,他便對她有了些許懷疑。
然,未及他騰出時間來調查是否真有那麼恥辱的事情,兒子就出了事鑠。
那天早上,他剛走沒一會,心不在焉的女人緊跟著離開了家。
而他們的兒子,則被獨自留在家中。
中午,屠戶回家吃飯的時候,遠遠地就看見自家的房屋火光沖天。
周圍的鄰居還算熱心,大家聯(lián)合起來撲救大火。
兩個時辰之後,大火終於被撲滅。
然,他卻在廢墟里找到已經(jīng)燒焦的兒子。
孩子倒在竈臺邊,小小的身子下壓著兩塊紅薯。估計是中午餓了,想要自己弄飯吃,結果卻引燃了房屋,丟掉了幼小的性命。
見此慘狀,有抱不平的鄰居忍不住把周婆子跟她表哥的那些個傳言都告訴了屠戶。
屠戶登時就爆發(fā)了!
心狠的淫.賤女人,若是她能留在家裡看孩子,孩子怎麼可能夭折!
這樣想著,屠戶就拎著殺豬刀去找了女人的表哥。
果然,女人正跟他在一起廝混。
不作他想,鋒利的殺豬刀一下子捅在了表哥的肚子上,刀子拔出的時候,一大團腸子被帶了出來。
表哥當場斃命。
未及屠戶對周婆子出手,她已經(jīng)意識到將要發(fā)生什麼。
遂,趁亂倉惶逃竄。
合該她命大,沒有被屠戶逮到。
而屠戶,因爲殺了人,被官府抓走,最後以命抵命,纔算了結。
孩子、情.人和丈夫一天之內全部殞命,其緣由都出在周婆子身上。
從那之後,她再也沒有沾過男人的邊兒。
然,愛錢的本性卻一直沒有改變,甚至隨著年歲的增長而變本加厲起來。
爲了能夠多賺錢,她託了各種關係,終於進了恭王府。
而今,更是被蘇妃重用,在宮中爲她拔除異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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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薇音已經(jīng)在玄清庵的後院住了兩天時間。
每天除了誦讀慈心師太差人送來的經(jīng)文,基本上就沒有別的事情可做了。
閒來無事,她便在院子轉悠,希望可以尋一點樂趣。
“芷素師父,你在看什麼?”俏兒剛洗了兩件衣裳,看女子在對著一堵牆發(fā)呆,便好奇地問了一句。
女子被廢黜了王妃的名號,婢女索性連尊稱“您”都給省略了,可見她如今是多麼的現(xiàn)實。
魚薇音雖然聽見了俏兒的話,卻沒有回答。
她對婢女的囂張跋扈越來越不滿,這丫頭昨天竟然跟一個小尼吵了起來,把人家小姑娘氣得“嗚嗚”哭。
婢女見她不言語,便湊近了仔細打量。
看了好一會,也沒看出什麼端倪,便失望地離開了。
她哪裡知道,女子看似面對著牆壁,實則是在用餘光打量牆邊的一處角門。
角門上的鎖雖然生鏽,但卻不是長久未動的那種鏽跡,似乎還有人來往於這扇門內外。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主事兒的尼姑帶著兩個小尼來到後院,奔小角門走去。
魚薇音趕忙跟上,詢問她們要去做什麼。
“芷素師父,我們要趁著還沒有落霜的這幾日,去山上採摘野菜,曬乾了之後儲藏起來,留作過冬食用。”帶頭的師太回答道。
即便庵裡現(xiàn)在不愁吃用,可未雨綢繆總是好的。
冬天大雪封山的時候,秋天收藏下來的幹野菜足可以幫大夥熬過漫漫寒冬。
女子聽了,大眼睛骨碌著,躍躍欲試的樣子,“師太,可以帶我同去嗎?”
師太怔了一下,旋即搖頭,“芷素師父的身子過於單薄,實在不宜做此等勞累的事情。這些苦差事由我們來做即可,師父還是回房去誦讀經(jīng)書吧!”
住持已經(jīng)發(fā)下話來,任何人等都不可以讓芷素師父做粗活,誰敢違背,將以庵規(guī)處置。
雖然庵裡的規(guī)矩不是特別的嚴苛,可一旦被懲處,得是一件多麼丟臉的事情啊!
師太擔心出了什麼差池,便一口回絕了女子。
奈何魚姑娘使出磨纏人的看家本領,不消幾句話,就使得師太不得不答應她的請求。
不過,前提是她不可以提重物,且不能夠擅自脫隊。
女子滿口應承,終於隨同尼姑們出了角門。
俏兒還沒有睡醒,便少了跟她解釋的麻煩。
魚薇音知道婢女此次前來又肩負著監(jiān)督的任務,遂,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會刻意避開這個討人厭的眼線。
想來俏兒醒過來之後,一定又像頭兩天早上那樣,第一件事就是找她。
今天找不見她,保準會嚇出一身白毛汗!
且讓她擔驚受怕去吧,竟敢做“冰凍人”的臥底,真是枉費以前對她那麼好了!
四個人出角門,直奔對面山坡而去。
因了山上的樹木鬱鬱蔥蔥、植被十分茂盛,上山的小路就難走了一些。
好在師太是個身體健壯的人,她手拿鐮刀在前面開路,把粗壯的藤類植物砍開,完成尋路的第一道程序。
而兩個小尼中的一個在第二的位置踩草,儘量讓山路好走一點。
另外一個小尼斷後,她們倆把魚薇音夾在了中間。
幸而上山的路只有一段難走,過了一個緩坡之後,灌木叢相對少了一些,也就好走多了。
“你們兩個,就留在附近採摘綠色的野菜,我跟芷素師父一起去採蘑菇。”師太吩咐兩個小尼。
隨後,她們兵分兩路,約好兩個時辰之後在原地集合。
魚薇音隨著師太一起,往更高的山林裡進發(fā)。
蘑菇一般都生長在林地間。或者是在枯葉堆裡,或者在腐樹幹上。
兩人又攀了半個時辰,終於抵達高大的針葉林區(qū)。
“芷素師父,我們就在這裡採摘鬆傘蘑吧!”師太說著,尋了一個蘑菇,遞給女子,“就按照這個形狀和顏色採摘,切勿觸碰顏色鮮豔的菇類,那些都是有毒的。”
“好,我們分頭行動,一個時辰之後在這裡碰頭。”魚姑娘接過蘑菇,仔細端詳著。
“不可,請師父不要離開貧尼的視線。”把這個麻煩的主兒帶出來已經(jīng)很是失策,若是再鬧出點別的亂子,住持會被氣死的。
“師太,不要太緊張了,我只是想爲庵裡多采摘一些蘑菇,不會走遠的。”頓了頓,“實在不行,我們每隔一會就對幾句話,讓師太能夠聽見我的聲音,這樣總可以了吧?”
“這……”忖了一刻,“好吧,就這麼決定了。”
以尼姑這些年在山中生活的經(jīng)驗來推斷,今年的雪天一定比往年多出一兩倍來,若不能趕在大雪降臨之前多儲存一些冬菜,封山之後,大家很可能就要節(jié)衣縮食了。
爲了讓所有人在冬天能夠吃得飽,多采一些蘑菇是很有必要的。
於是,兩人分開兩邊,各自提了一個化緣用的大布袋子,尋找起鮮美可口的鬆傘蘑。
起初,她們你來我往地交替著說話。
可一邊採蘑菇一邊說話,不僅分散注意力,也很是耗費力氣。
兩人的對話頻率便慢了下來。
到最後,只是偶爾對著喊一兩聲,算是照應。
要說這山裡的蘑菇真多,加上前天夜裡下了一場雨,雨水滋潤之下,蘑菇便瘋長起來。
魚薇音只對照著手中的樣板採摘了幾個,就完全記住了鬆傘蘑的特徵,找尋起來也就更加暢快。
不知不覺,她已經(jīng)採了大半袋子,拎在手中沉甸甸的。
“師太,我已經(jīng)採了好多,你採了多少啊?”這纔想起兩人好久沒有對話,便卯足力氣喊了一聲。
然,豎起耳朵等了一會,沒有迴應。
“師太,是不是你採得太少,不敢跟我比較啊?”女子得意地問道。
還是沒有應答。
這下,她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了。
“師太……,師太……,你可別嚇我啊……,這樣一點都不好玩……”又喊了幾聲,依舊沒有答覆。
如此,女子不得不懷疑師太遭遇了不測。
腦子裡竄出在山林中可能遇到的各種危急狀況,諸如被野獸襲擊,被蛇咬,被吃人的藤類植物吞噬,甚至還想到了被強壯的雄性野人扛走。
師太長得確實不錯呢,被野人看上,也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都到什麼時候了,魚姑娘還這麼有娛樂精神,實在是讓人汗顏。
可不管師太是否遇到了如她所想的那些狀況,她都得仔細尋找。
若不是自己非要跟著一起來,沒準兒人家三個尼姑會一起採野菜和蘑菇呢!
三個人待在一處,總比她們兩個人一夥要安全得多吧!
大約找了三炷香的時間,依然沒見到師太的蹤跡,就連她的聲音也沒有聽到。
這麼一來,女子有點泄氣了。
如此大的一片林地,憑她一個人的力量怎麼能夠找遍呢!
看來,回庵裡去搬救兵纔是王道。
遂,她決定下山去。
那兩個小尼不是還在山腰上採野菜嗎,她可以通知她們,讓她們之中腳程快的人回去求援,她和另外一個留下來繼續(xù)尋找。
要說,魚薇音還是很有心眼的。
爲了防止自己迷路,她豁出了好不容易纔得到的戰(zhàn)利品,在自己走過的路線上投放了蘑菇,且用蘑菇柄指著自己走行的方向。 щшш. тт κan. ¢〇
隨後,她開始往下坡的方位探路。
如此這般邊放蘑菇邊下山,大約走了足足一個時辰,一擡頭,望見了自己出發(fā)時擺放的那根超大傘頂?shù)捏爞隳ⅰ?
“哈?這都能迷路?我進磁場了嗎?”她難以置信地瞭望四周,沒有一絲頭緒。
布袋子裡的蘑菇已經(jīng)扔了大半,卻又回到了原點,該死的現(xiàn)實真讓人沮喪。
在一根枯木旁坐了片刻,她起身繼續(xù)尋路。
繞來繞去好一會,又第二次看見了那朵蘑菇。
“啊——”耐心全無的女子忍不住呼號一聲。
此時已經(jīng)是中午時分,早上到現(xiàn)在水米沒進,肚子不爭氣地“咕嚕”起來。
望了望四周,沒有任何可吃的東西,——除了布袋子裡剩下的幾根蘑菇。
吞了一下口水,她把手伸進袋子裡,拿出一根來。
可是,生蘑菇的味道實在不怎麼好,只聞了一下,她就放了回去。
總得吃點東西才能再去尋找下山的路,餓肚子的滋味實在是太難受。
如此,女子便在林子裡轉悠起來。
這一次,她沒有作記號,而是信步而行。
一炷香過後,竟然發(fā)現(xiàn)了一株野果樹。
“啊呀,天可見憐,我終於不用餓著了!”她興奮得扔下布袋,三兩下就竄上了樹幹,摘了一枚透紅的果子,用袖口擦了一下灰塵,大口咬了下去。
野果還有點生澀,可味道還算不錯,果香非常濃郁。
飢餓加上乾渴,魚薇音又連續(xù)摘了四五個,倚在樹上全部吃完。
果腹之後,她試著向遠處張望,希望能夠探到來時路。
然而,還沒看上幾眼,就覺得視線模糊起來。
旋即,腦子暈暈的,好像喝了當初蘇管家爲她端來的那碗魚肉粥。
意識到情況不對,她試著摸索下樹。
可很快,整個人倍感眩暈,甚至連手腳都變得麻木。
“不要……,不行……”她囁嚅著,腦子裡飄過野果子色香俱全的樣子。
“該死!果子有……”未及全部出口,身子已經(jīng)不受控制地墜向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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昕王府,瀚庭。
貝御風躺在榻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幔帳。
原本他的牀榻周圍是什麼都沒有的,魚薇音說有了幔帳遮擋,睡覺的時候會有安全感,如此便有助於睡眠,然後就讓管家按照她設計的款式,買了布料、做了紗帳,懸掛在牀榻周圍。
“小騙子……”他低聲嘟囔。
——她說有了幔帳就會睡得好,可自打從宮裡回來,他沒有一晚安枕。
他不知道她現(xiàn)在過得好不好,不知道她是否能夠適應山中的靜謐生活。
她不在瀚庭,不在昕王府,甚至不在都城,她聽不到他的怨聲。
她的音容笑貌在他面前活靈活現(xiàn)地閃動,就好似根本沒有離開一樣。
“王爺,您醒了!”喬若惜的聲音像一道閃電,撕碎了男子的想象。
“本王說過,進房之前要敲門。”閉上眼睛,冷冷地說道。
“我敲過門,王爺沒有聽見吧……”女人不以爲意,讓丫鬟把她親手製作的食物放在桌子上。
“出去吧,本王不餓。”雖然聞到了飯菜香,卻不受誘.惑。
喬若惜被冷言冷語刺傷了自尊心,便惱火起來。
“王爺,您這樣對若惜,是不是太不公平了?”走近牀榻,望著男子棱角分明的脣。
在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的那段日子,她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憧憬過這兩片脣能夠吻上她的嘴巴。
此時,男子緊閉的脣瓣卻向她傳遞了赤.裸.裸的拒絕和冷漠。
“該說的我都說了,是小姐你太執(zhí)迷不悟!”依舊沒有睜眼,冰冷地扔出一句話。
喬若惜被噎得啞口無言。
好一會,她才張嘴說話。
貝御風聽了,倏然瞪大了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