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雪花肉19
你有沒有這樣的感覺呢?儘管是被同伴惡作劇的拍了一下肩膀或者隨口嚇唬一句,之後卻真的產生了一種背後有人在窺視的發毛感覺?
四郎身後當然沒有人,可是他分明感到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小狐貍簡直要被嚇得炸了毛!嗖的一下跳進了殿下的懷裡。別怪他膽小,出了劉小哥那攤子事之後,四郎再也不覺得有味齋是固若金湯,絕對安全的了。
攬著自家瑟瑟發抖的胖狐貍,殿下得意的笑了起來,那一瞬間他看上去就像一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似乎意識到這樣有損自己形象,緊接著,殿下的表情再次變得漠然玄遠,高深莫測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剛纔殿下那麼說的時候,除了感到被人輕輕拍了一下肩膀之外,四郎是真的有種被窺視的感覺……嗯,一定是錯覺!難道還真有鬼怪膽敢在殿下面前興風作浪嗎?
這麼想著,小狐貍從殿下懷裡探出頭四處瞅一圈,什麼風吹草動都沒有。侍立的妖怪們默默忍住笑,面上卻各個都老老實實垂著頭。
別的妖怪不敢作怪,那麼……小狐貍也不傻,他想了想,意識到剛纔拍自己的一定是殿下。
囧著臉回頭看看,殿下依舊一臉嚴肅正經的樣子。
四郎再次狐疑的往自己剛纔站立的位置看了看,那裡什麼也沒有,這下才放心的拍拍胸口,厚著臉皮一臉什麼都發生的樣子,從殿□上爬下來。
雖然分別了許多年,自家小狐貍還在一無既往的好騙,在危險面前依舊會第一個選擇相信自己,一切都和以前沒什麼分別。真好。
逗一下就炸毛,這樣的笨蛋就算功力大進,也叫人難以放心啊。可惡的精分殿下微微彎了下嘴角,然後就若無其事的給四郎講他昏睡過去之後發生的事。
“五十年前屍羣圍攻有味齋的事情,我查出來與宇文閥閥主和連雲寨前遇見過的外門管事有關。宇文閥現在已經沒落了,也算是替你出了一口氣。不過,當日屍羣一事鬧得煊煊赫赫,宇文閥不僅和妖族結了仇,還引發了修道界的注意,臨濟宗在各方壓力之下,不得不將趙姓管事逐出宗門,並且宣佈不再支持宇文閥主。可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宇文閥也不過是被人利用而已。”
“劉屠戶是被殿下您變成起屍鬼的嗎?”四郎追問道。
“嗯。當日他帶著一幫小妖怪去尋宇文閥的麻煩,正好遇見那姓趙的管事被他自己練出來的人羆和小兒飛僵追殺。爲了求救,他就獻上了煉屍之法。不過,即便不煉屍,延長人的壽數,或者叫人死而復活的法子也多得是。”此類狂言,也只有殿下這種大妖怪說的如此輕描淡寫。
四郎:……把永生說的這麼容易,你叫爲求長生而日日苦修,時不時嗑藥的修士們情何以堪?
似乎知道四郎在想什麼,殿下看他一眼,繼續說:“凡人只要肯拋棄自己的身份,用靈魂交換不死不滅,永生本就不是什麼難事。若是什麼都想要,求個圓滿無缺,自然左右不討好。”
四郎想起6天機在幻境裡給他講的宇宙神族恩怨,不由得重重點頭表示同意。
殿下見狀,似乎輕笑了一聲,說道:“那屠戶也算是人類中少見的厚道重情義之輩。你昏睡的時候,他總念著那點微末恩情,時不時就來有味齋打探一回。二十年前,劉屠戶壽終正寢,那隻小猴子哭的我不耐煩,便順手把從宇文閥那裡得到的瑜伽水,曼陀羅和獻供給了他,又用返魂香找回了劉屠戶的鬼魂,讓此人化作個起屍鬼繼續活下去。”
他們兩人在一旁嘀嘀咕咕說話的功夫,劉屠戶已經操起刀子,在豬耳朵後面一掌寬的位置下手片起了肉,口裡嘮叨著:“小虛唸叨著大人的手藝,都念叨五十年了。這回知道您回來的事,可得把他樂壞了。”
四郎聽了大爲感動。其實他和劉屠戶不過萍水相逢,對小山臊也沒什麼恩惠,可這都已經過去了五十年,他們卻還記掛著自己……看來人和人,人和妖,妖和妖之間的情誼,並非全都是淡漠如水,如水上漣漪一樣轉瞬即逝。雖然世間多得是魑魅魍魎,人心詭譎,可凡人中也有許多重情義輕生死的豪傑義士,妖怪中也有天真純稚的良善之輩。
“當年小山臊還是一羣小毛毛,遭遇又那樣悲慘。一晃五十年就過去了,他們現在如何?”四郎心中暖融融的,對當年自己沒能救下小山臊的事情莫名生出點愧疚來。
高大的屠戶用脖子上的白麻布抹了抹沾滿鮮血的青白手掌。初春時節,大堂裡燃著好幾個炭盆,他不太習慣這樣的高溫,就往大門那邊走了幾步。換個位置後一條腿架到條凳上,繼續割肉。
四郎見他半晌沒說話,有些擔心的握緊了拳頭。
“小虛啊,他和兩個哥哥一起吃掉了其他兄弟的妖靈,然後成功從山臊蛻變爲虛耗了。”屠戶卻輕描淡寫地說出了這樣爆炸性的話。
“吃……吃掉了?”四郎委實難以接受自己心中還在穿開襠褲的小妖怪一轉身就彪悍如斯。
“對啊,虛弱的妖靈是很容易飄散的,與其讓弱者白白消散,不如給自家兄弟吃掉,大補麼。再者說,要覺醒血脈可不是什麼稀鬆平常的事。一萬個妖怪中能有一個都算是運氣,何況這一窩山臊中就覺醒了三隻虛耗呢。真了不得。”旁邊一個小妖怪插嘴道,口氣裡滿滿都是羨慕。
在人類看來是很殘忍,很不可理喻的事情,在妖怪們眼中卻是理所當然。雙方想法差異這樣大,難怪會水火不容,冰炭異路了。四郎雖然半人半妖,可由於他前世爲人,思維方式已經定型,偶爾也會出現無法和妖怪們的腦電波對接的狀況。
好在四郎實在不是愛較真的人,小事上也從不與人爭辯,便暫且接受了妖怪們的說法,轉而問道:“這羣已經變成大妖怪的小崽子現在在哪裡呢,過得還好吧?”
劉屠戶扔了一塊看著像是豬血的東西進嘴裡,嚼吧嚼吧嚥下去後,方纔開口說道:“小虛和我住一起,他大哥在山上廟裡住著,二哥住在趙家。”
看來當年遭遇悲慘的小山臊如今都過得還不錯,也有了能力和心計去報仇,四郎放下一件心事,笑呵呵的說起了閒話:“二刀肉用來做餡料或下面條的臊子最好。趁著今日有新鮮的韭菜,我做些韭菜肉餅給你帶回去。也叫小虛嚐嚐我的手藝。說起來,五十年前,我還欠他們一頓飯呢。”說著,四郎蹲□去看竹筐裡的肉。
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在古代,士大夫以上的階層和平民百姓幾乎算是互不相同的兩個天地。這一點在吃喝玩樂之事上表現的尤爲明顯。便如欣賞美人,貴族以弱不勝衣蒼白清瘦爲美,民間卻以大屁股大胸脯,膀大腰圓好生養爲美。
要說豬脖子上這塊肉,既不夠筋道,也不是肥膏,民間本就有“腹腴項臠不入盤”的說法,說的就是豬肚和脖子上的肉都不太適合入盤做整菜,因爲烹製不得法,豬脖子肉就老綿,不中吃。
不過,這種項圈肉雖然在民間不受歡迎,但是一旦經過得法的烹調,卻也是人間難尋的美味佳餚。往年年節之後,朝廷要在太廟中舉行祭天大禮。祭祀完畢,君臣便將豬肉分割,把豬脖子上那塊肉獻給皇上。這塊肉只能皇上獨享,其他人不能吃,否則視爲僭越。若是一個大家族中舉行祭禮,頭刀血脖便只有嫡系族長才能享用。
因此,尋常百姓家都不愛好此類囊肉,貴族之家裡又多忌諱,誰也不會沒事行僭越之舉,吃這種被冠以禁臠之名的肉。這樣一來,街邊的屠宰鋪子裡的血脖肉其實都不大好賣,價格也不高。
於是,便有些街頭巷尾的湯餅攤子貪圖便宜,常常用二刀血脖做些餡料或麪條臊子。你別說,血脖肉做出來的臊子和包子餡,若是烹製得法的話,吃起來都是不肥不瘦,筋道鮮嫩。這也是外邊買的包子餃子味道格外鮮美,與尋常人自家做的大是不同的緣故。用秘法炮製了便宜的下腳料,做湯頭面臊子吸引客人,的確是湯餅行當裡公開的秘密了。
幾個人說話的功夫,四郎也沒閒著,他把已經割下來的二刀肉在手裡掂了掂,用清水將肉上的污血洗淨。
劉屠戶割下來的這塊肉,剛好是殺豬時下刀的部分,因此肉上自然帶了紅。切割下來的斷面洗乾淨後,紋理細膩,紅白相間,猶如雪花散落於紅土地之上。看著與尋常豬肉很是不同。不說味道,光是賣相就引人垂涎。
其實血脖肉並不中看,因爲是殺豬時下刀的位置,豬脖子上又常長些疙瘩之類的東西,切下來的刀頭就都是血跡斑斑,筋肉疙瘩的糟頭肉,看著便叫人不舒服,因此除開少數大戶人家,民間很少有百姓去買這頭刀血脖肉來吃。四郎切割手下這塊項圈肉時,忽然有些好奇這豬究竟是怎麼養出來的。
“你這肉著實不錯,和普通血脖不同。”四郎讚歎了一句,把手裡洗乾淨的鮮肉切成若干塊,入鍋,加酒、姜、醬、蜜汁燜燒至硬酥,先上小火慢煨。
等煨熟之後,再把肉臊子裝在大甕裡,用的時候炒一下,吃起來腴滑韌脆,下到麪條裡也好,包到餃子麪餅裡也好,都是汁濃肥鮮,香味絕好。
劉屠戶將四郎視作自己的恩人,變成起屍鬼後,儘管沒得到任何名分,他依舊自發自覺地把全家都看做是四郎這邊的臣僕。此時被主家這麼一誇,簡直高興地找不到北了。
“哈哈哈,胡老闆好眼光,我這的確不是普通家豬肉。山裡的野豬也不知道吃了什麼好東西,前幾年年成不好,可野豬羣卻越長越肥壯,越生越多。這些畜生原本怕人,是不敢下山的,最近幾十年膽子越來越大,冬天山裡沒東西吃的時候,便全跑到鎮上來作亂。常在夜裡進去人家的院子裡亂拱,鎮子上還鬧出過野豬咬死小孩的慘事。因此,斷橋鎮鎮民極爲痛恨這羣畜生。每年冬天都要組織壯丁四處巡邏打野豬。
今日殺了吃肉的野豬就是我去年一個冬夜裡捉到的,足足有五六頭,身上一道一道的跟巨型松鼠似的,原本打算馴養了做種。可畜生東西野性大,我給的飼料都看不上眼,據說是開過葷的東西,看不上殘羹冷炙素豬草了。”
聽到這裡,四郎冷不丁打了個寒顫。野豬開過葷是什麼意思?
只見劉屠戶又往嘴裡扔了幾塊豬血一樣的暗紅色塊狀物,繼續說道:“呸。我還吃不上呢,這羣畜生倒是會打主意。因此,我一氣之下開春時便挨個全殺來賣肉,你別說,味道就是和家養的土豬不同,十分的醇香有嚼勁。大人您若是喜歡,明兒我再殺一頭,肉全給有味齋送來。”
野豬肉四郎也吃過,味道其實不如家豬。一時對劉屠戶的話半信半疑。
“家豬的脖子肉其實賣相和口味都不佳,在尋常百姓眼裡,是比下水還不如的邊角料,可是於貴人們而言,卻是極珍美的食材。說不定,貴族們口中指的禁臠並不是尋常的項圈肉,而是用什麼秘法精心餵養出來的豬吧,就像你這種一樣。”
說著,四郎蹲□,翻看劉屠戶專程放在一邊,要給趙家送去的那塊頭刀肉。不同於平常所見一耷拉一串的項圈肉,這頭刀血脖賣相極佳,橫斷面呈現出來的圖案居然有種詭異的美感。
“大人此言極是。尋常的刀頭肉,既老且綿,我也不愛吃。小虛那讀過書的哥哥就說過,連皇帝老兒都愛吃豬脖子肉,我當時還納罕這口味真是奇怪。不過,自從養了這羣野豬之後,我才知道,皇帝老兒吃的豬和普通農戶家裡養出來的自然不同。貴人們吃的麼,自然是血統不凡的豬。你們看我這肉,”屠戶撿起一塊肉指給衆妖看:“血漬從樹枝狀、雪花狀、霜片到霧點……逐步形成紋理,最後如大理石紋般紅白色彩交相輝映,看起來像是‘南國飄雪’一樣美麗,堪稱是雪花肉。”
四郎忍不住笑起來:“起這麼個名字,獵戶大哥如今可真風雅了。”
劉屠戶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都是聽趙員外家裡的貴客們調笑後院小奴時說的話,鸚鵡學舌罷了。我大字不識的,哪裡說得出來這樣的讚語。”
“趙員外……究竟是誰?”四郎轉頭看劉屠戶,目光中似帶詢問。“老趙員外原是做過江城太守的趙世傑趙大人,他五十年前就要死不活的了,只不知如今接掌趙家的是大公子還是二公子?”
劉屠戶聽他問自己,麻溜的收刀,躬身答話,:“回大人,是大公子。老趙員外五十年前就死了。那時候白橋鎮還在,不過已經見出即將覆滅的跡象了。老話說得好,國之將亡,必有妖孽。這大災難都是有跡象的。白橋鎮那時節不就鬧鬼鳥嗎?鎮裡但凡長的好一點的少年少女無端不見……”
經他一提,四郎也想起了這事,插嘴問道:“那些少年男女後來找回了沒?”
劉屠戶沉重的搖了搖頭:“沒啊。後來白橋鎮一夕覆滅,苦主都死了,誰還會多管閒事去尋人呢?只是最近幾年,斷橋鎮的人時常在山谷林地中發現一些赤身**的死屍,這些屍體面色枯黃,似乎是精血乾枯而死,但是屍體並不腐朽。鎮民自然都很害怕,於是每次遇到這種異事,就會點火將其焚之一炬。他們燒之前我都偷偷去看過,的確有些往年舊人的影子,只是過去這麼些年,失蹤的少年男女又多,我也不見得每個都能記住長相。不過,其中卻有一個人我卻絕對不會認錯。”
“誰?”四郎瞪大眼睛,趕忙問他。
“王巖娘子,那個叫荷香的女人。大人您還記得吧?就是封印了小虛之後,想要嫁禍給我的那戶人家。”遇見四郎這樣配合的可愛聽衆,劉屠戶講故事的性質特別高。因爲殿下在旁邊,他本來還畏畏縮縮放不開,可是面前的少年總叫人很放鬆,和他聊天特別輕鬆愉悅。兩人一問一答之下,劉屠戶不知不覺中也不再畏懼這座恍如魔窟般的有味齋了。
因爲已經過了五十餘年,好多事請四郎都記不太清楚。只好去自己的識海里檢索查找。
自從練到參同契第四層之後,四郎感覺自己像是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他的識海里,忽然多了許多陌生的記憶,全是些修煉法門,藥物知識,就好像有人在自己腦海裡放了一個圖書館,不,或者說是大型計算機更爲確切。
四郎此生的經歷反倒被這些浩如煙海的知識擠到了角落裡。每次都要自己略微費神的在識海里翻找才行。
其實要找到這些被遺忘的記憶也容易,不過是一個動念,當日荷香上山前的景象就就自動出現在四郎面前,連他當時壓根沒有注意到的一些細節都一一分毫不差的呈現了出來。清晰細膩的程度簡直可以媲美現代科技才能達到的高清三百六十度全真投影。
……有了這麼一個識海,四郎感覺自己終於可以僞裝一下聰明人了!
唔,那女人當年剛死了丈夫,就提著佈施的竹籃,帶了條繡鴛鴦的帕子,還抱著哭鬧不休的兒子。前後一聯繫,四郎總覺這女人似乎與瘦道士有些不明不白……
“難道荷香一個少婦也和那些少年男女一樣,被那羣不知是人是鬼的人口販子捉了去?”四郎有點想不通。
“山裡人結婚都早,荷香的兒子才丁點大,估計她最多也就十□□歲,加上人又長得不錯,會被那夥專門擄掠姣女麗童的人看中實屬尋常。”站在一旁的槐大忽然出聲說道:“我記得當日正是拜太歲的穀神節,那女人說要上山去找道士祈福,在我們遭遇殭屍圍攻之前就走了吧?那兩個道士和白橋鎮當年少男少女失蹤之事脫不了干係,不論這荷香有什麼算計,都是與虎謀皮。最後把自己賠進去了也是活該,只可惜她的兒子了。跟著這種孃親,還不如給鬼車做義子呢。”
劉屠夫在一旁聽得連連點頭:“對對對。荷香這女人太會算計,不過,那羣道士連帶著趙老爺、趙大公子,也都沒一個好東西。趙家嫡子失蹤的事,我看和他們脫不了關係。
聽說這趙家的二公子長的頗爲清秀。因爲極孝順,捨身去山裡的寺廟給老父祈求功德,某天從山裡返家的時候,就失蹤不見了。
當時趙大公子遭報應得了種怪病,整天瘋瘋癲癲的。五十年前非要在大年三十那天出門去河裡捉魚蝦,落進獵人佈下抓水獺的陷阱,被擡回家時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趙員外一聽嫡子失蹤,庶長子不死不活,又急又氣之下一命呼嗚。
也是作孽太多,那陣子趙家可亂得很,見天就有趙家的奴僕偷了東西跑路,或者後宅的男寵與人私奔。
眼見著趙家這是要一敗塗地。誰知禍害遺千年,趙老員外死掉之後,趙家大公子居然一天天好了起來。因爲嫡子下落不明,他背後又有人,後宅的嫡母自然奈何不了他,只能讓他順利接手趙家。
算起來,如今他也做了有五十年的趙員外。他倒精乖,早就抱定天一道的粗腿,妖魔鬼怪反倒害不了他了。不過,這天一道也真夠邪門,給趙大公子護身的全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趙大公子平平安安,貌似還活得挺滋潤,他家中僕人寵妾卻常有無辜慘死的。不過,這趙大公子雖然不把旁人的性命放在身上,獨獨寵愛兩個人。頭一個就是小虛的哥哥,再一個嘛,就是他那寶貝得不行的紈絝兒子。”講到這裡,劉屠戶憨厚質樸的臉上露出一個詭秘陰森的笑容:“呵呵,夜路走多了,不定哪日就遇到鬼。到時候,就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他。”
四郎對這趙大公子沒什麼好感,他比較關心死而復生,又再遇險境的趙端:“那小兒子呢?後來找到了沒?他不是捨身廟裡了嗎?難道他的師父,那什麼什麼高僧也不管這事?”
趙端自身能力不弱,加之又是周謙之的部下,不至於就這樣沒聲沒息的被人害了吧?最後這句四郎沒問出口,可大堂裡知情的妖怪都明白他的意思。
“和尚?旁人的死活都是命中註定,因果輪迴,和尚們只管著唸經而已,哪裡理會這些俗事?”劉屠戶有些憤世嫉俗的冷笑一回:“哼,趙大公子倒也跟幾個道士去廟裡鬧過幾場。廟裡的和尚被纏得沒辦法,就說他弟弟是被菩薩帶走,給趙員外祈福去了。既然是被神靈帶走,那還找什麼?倒是趙家那個養子,這麼多年都沒放棄尋找他哥。做了廟裡的苦行僧,日日在荒山野嶺的搜尋。”說著他嘆了口氣,“啪”的一聲,又扔了一塊血淋淋的肉進竹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