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夜光卵5
吃完午飯,四郎有些困,就在葡萄架子下睡了一個午覺。好夢正酣之時,忽聞院中鈴聲大作,牆外也傳來一陣嘎嘎怪聲,像是有一羣鴨子再叫。迷迷糊糊轉(zhuǎn)頭一看,發(fā)現(xiàn)鏤空的院牆上漏出一張血跡斑駁的女人臉,臉色青白,上面有些烏黑的斑點。眼睛部位只剩兩個黑洞,大概被人生生把眼珠子挖了去,只留兩個冒著黑煙的窟窿,長髮絲絲縷縷自臉前披覆而下。標(biāo)準(zhǔn)的女鬼扮相。
四郎一下子從竹牀上坐了起來,揉著眼睛朝著窗外仔細(xì)看過去,卻發(fā)現(xiàn)黑煙和鬼臉又忽然消失了。隔著繁複精緻的花窗,只有一個清秀的女孩子正在院牆外的水墨山色中對著自己驚慌失措的招手。
那女孩兒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jì),好像一朵初綻的豆蔻花。頭上綁著一個顏色頗爲(wèi)豔麗的髮飾。四郎從未見過她。
“你是誰?怎麼在我家院牆外?”慢吞吞穿好鞋子,四郎走到鏤空的花窗前。
“可以讓我進(jìn)來躲躲嗎有壞人追我。”女孩子楚楚可憐的央求道,神情間無比的急迫。
四郎回頭看了看,院子裡的妖怪都在忙自己的事情,誰也沒有注意到這邊,就點點頭。
叮噹叮噹,屋檐上的風(fēng)鈴聲音響得更加急迫。讓院子裡縈繞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恐怖氣息。
四郎回頭瞪他們一眼,坐在屋檐上撥動風(fēng)鈴的小樹妖這才消停下來。交頭接耳一陣,它們就齊刷刷地用手指在脣間比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作出一副我什麼都明白的樣子來,對著四郎不住的點頭。
四郎拿這羣蠢東西沒辦法,只好囧著臉轉(zhuǎn)過頭,卻發(fā)現(xiàn)女孩子已經(jīng)站立在自己跟前,仰著頭對四郎甜甜的微笑:“那些小兒真可愛!是大人的家生子嗎?”家生子就是世代在主人家裡賣身的奴僕所生的子女後代。
小樹妖們一聽,全都立起綠色的樹葉耳朵,屏住呼吸等四郎的回答。
四郎搖搖頭:“不,只是住得近的鄰居,過來玩耍而已。”
小樹妖們呼出一口氣,也不知道是失望還是滿意,總之一羣小傢伙你戳戳我撓撓你,互相打鬧著,很快順著半壁爬山虎溜了下來,也不知道跑哪裡玩耍去了。院子裡唯獨留下樹冠搖動的嘩嘩聲。
“哦。這樣啊。家裡的大人也真是放心,這樣小就讓上屋頂。”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看到的是樹妖,少女一改先前的愁容,唧唧喳喳興奮的像只麻雀:“這是我第一次翻牆,以前好羨慕哥哥可以到處跑。可是我出生的時候,就有一個大師給我算過命,說我命中有一劫,唯有養(yǎng)在深閨不見人,才能避過這次劫難。因此,我活到現(xiàn)在,除了隔月去廟裡上香之外,連大名鼎鼎的有味齋都從未來過一次呢。”
“那姑娘必定是後來又有了些奇遇,否則現(xiàn)在怎能四處閒逛?”四郎沒問女孩子剛纔如何浮在半空中,也沒問那張怕人的鬼臉究竟是怎麼回事,反而像個熱情好客的主人般,很自然地把那張舒適寬大的躺椅讓給少女坐,自己搬了個竹椅。又端了一碗蜜供過來。
少女的表情暗淡下來:“爹孃都不在了,哥哥也不管我,只知道圍著他的主人轉(zhuǎn)……再說,我的劫難已經(jīng)受過了。自然可以到處亂走。”
四郎若有所悟,看女孩兒難過,趕忙將那一碗蜜供遞了過去:“來者即是客,請用些果子吧。都是放焰口時才用的蜜供呢。”
這蜜供是蒸熟的江米麪加上紅小豆糊,用牛筋棍挑拉到麪糰發(fā)稠有勁道之後,倒在案板上切成紅棗大小的麪糰,然後倒入鍋中油炸。之後,再用膠牙餳與桂花醬,蜂蜜熬化成能拉出絲的糖漿,將炸好的坯子倒入其中,攪拌均勻就可以出鍋了。這種點心雖然有些過於甜膩,卻是拜祭鬼神時最好的供品。
這也都是故老相傳而已,誰也不曾驗證過。不過,吃了些蜜供果子,女孩兒的心情似乎也變好了許多。
四郎看她很喜歡吃這道點心,就說:“姑娘可是姓餘?若是喜歡這種蜜食果子,待會再打包,讓槐大給你送些過去吧。”
女孩子笑吟吟地點頭:“那就多謝大人了。不用勞煩貴店夥計,我自己帶回去就好。至於姓名,如今也不用守那些規(guī)矩,大人便喚我做餘英娘。您不認(rèn)識我,我卻認(rèn)識大人您。阿爹常來你家打酒,我最喜歡吃胡老闆做的紅豆酥和鮮花藤蘿餅。店裡的客人也都喜歡從有味齋叫東西吃呢。”
“哦。”四郎點點頭,又問:“餘姑娘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嗎?”
“有什麼事?英娘不記得了……”女孩子停下了咀嚼的動作,皺著眉努力思索著。她的頭好像折斷似的,忽然奇怪地晃了晃,綁頭髮的豔麗髮飾隨之顫動一下,然後,小姑娘就愛嬌地用手託著自己的腮幫子,將左右搖晃的腦袋固定下來。
似乎對這位女客的詭異表現(xiàn)毫無所覺,四郎揚手叫槐大再上一盤紅豆酥,一盤鮮花藤蘿餅。再次轉(zhuǎn)過臉時,英娘似乎已經(jīng)想起了自己所爲(wèi)何來,也不再露出亂七八糟的怪樣子,只斂容坐在那裡,換了個人般淡淡道:“自從醒過來之後,就添了個常忘事兒的毛病。請大人見諒。”
四郎知道,新死之人常常會忘記自己已經(jīng)成了鬼,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記憶也會越來越差。
“唉~”英娘幽幽嘆了口氣:“該從何說起呢……對了,就從五月間我去廟裡上香講起吧。那日,娘帶著我去廟裡給哥哥求平安,我獨自在後院裡閒逛的時候,正撞見一個和尚與一位夫人抱在一起。當(dāng)時我驚呆了,轉(zhuǎn)身就跑,回去給娘一說,她也嚇得不輕。香也不上了,卦也不問了,只帶著我匆匆家去。我們本來就沒有揭發(fā)他們的打算,滿心以爲(wèi)不再去那淫祠中上香,這件事便就此了結(jié)。誰知過不幾天,就有個媒婆來家裡,要我爹將英娘重新許配給臨濟(jì)宗門下的一個俗家弟子。
英娘早就和瓜子店的滿哥兒訂了親,只等著過兩年就完婚,爹自然不肯答應(yīng),他脾氣本就爆裂,一言不合就把那媒婆打?qū)⒊鋈ァG笥H的男方家在這斷橋鎮(zhèn)頗有勢力。自從那天之後,我家裡的生意便越來越差,客棧裡的夥計不知何故,也一個接一個的過來請辭。爹總是愁眉不展,娘還常常揹著我偷偷哭泣。後來……後來……後來的事情英娘記不清楚了,只知道有一天爹回家後和娘關(guān)起門來大吵了一架,然後就連夜收拾細(xì)軟,帶著我們上了馬車,說是要去找英孃的哥哥。哥哥很厲害,是個大英雄,在北邊崔將軍麾下做事。到了他身邊,英娘就不怕被逼婚了。可是走到半路上,忽然衝出來一幫強(qiáng)盜……爹護(hù)著英娘逃跑……英娘被抓了起來……好疼,英娘好害怕……”雖然說著害怕,可是小姑娘眼睛裡卻並沒有多少害怕的情緒,反而有種空洞的木然。大約是想起了當(dāng)時的情景,英孃的臉又變成了那種半腐爛狀態(tài)下血肉斑駁的樣子。唯獨一頭秀髮沒有受損,依舊光亮整潔,綰得一絲不茍。
從四郎這個角度,能看到英娘頭上的髮飾原來是一朵朵鮮豔可愛的小蘑菇,隨著英孃的動作而微微顫抖。似乎感受到四郎的目光,有些小蘑菇羞澀的縮了回去。然後又有小蘑菇從英孃的後頸處黑黑紅紅的皮膚裡冒了出來。
一個滿身蘑菇的小姑娘!這幅情景真是詭異中又帶了點有趣。
四郎並沒有大驚小怪,靜靜聽著女孩子訴說她的遭遇。一直等她講完了才問:“那一日站在馬家屋頂上,往下面扔鴨子的也是你吧?”
說著,四郎體貼的遞過去一張柔軟的白色麻布,好讓女孩子拭去不小心從眼睛裡流出來的閃耀淚痕。真的是閃耀的淚痕啊,彷彿眼淚中帶著些熒光粉似的,在葡萄架子的陰影裡特別的明顯。
英娘木然地接過四郎遞過來的麻布,小心翼翼搽乾淨(jìng)眼眶中蜿蜒而下的眼淚,點頭道:“是呀,那些鴨子可都是我特意用寶貝蘑菇養(yǎng)出來的。給馬家人吃,也算是便宜他們了。”
[她說的不會是自己身上長出來的這些吧?]雖然四郎經(jīng)的事也不算少,不過還是覺有有些噁心,[感覺以後再也不能直視蘑菇了。]
英娘拭乾淨(jìng)眼淚,又變回了原先那副清秀的模樣,略帶羞澀地把四郎的手絹還了回來。
四郎接過手絹一看,白色的麻布上沾著些亮晶晶的東西,同樣在陰天晦暗的光線下發(fā)著古怪的熒光。將麻布裹成一團(tuán)塞進(jìn)袖子裡,再次擡起頭的時候,四郎看到英娘手裡不知何時多出來幾個蘑菇,正被她如同沙包一樣上下拋著玩。
“你在玩什麼?”四郎好奇的看著她手裡的蘑菇——那幾個豔麗的蘑菇不僅一看就有毒,而且好像是熒光塑料般,色彩豔麗的幾乎不像自然生長的蘑菇。
四郎聽說過這種毒菌。原本是生長在嶺南之地,晚上能夠發(fā)光,毒死人的速度最快,不知道爲(wèi)何會出現(xiàn)在英娘手中。
可能是誤以爲(wèi)四郎也想要玩,英娘停了下來,她手裡的蘑菇嗖一下就不見了,就好像是忽然鑽進(jìn)衣服裡去了一樣。
英娘將手背在背後,搖著頭道:“胡大人不可以玩。以後也千萬不要吃這種看上去好看的蘑菇。如果大人實在喜歡蘑菇,那……那這個給你。”說著,她伸出手,雪白的柔荑上面忽然出現(xiàn)一朵血紅色,似花非花的蘑菇,然後英娘就將那朵巨大又古怪的蘑菇一下子塞了過來。
四郎可不想要長在死人身上的蘑菇,急忙道:“不用了,我不愛吃蘑菇的。”
英娘這漂亮小娘明顯不怎麼會看人臉色,她非但沒有覺察到四郎的嫌棄,還一股腦兒把蘑菇往四郎手中塞,沒頭沒腦地說:“就算是對大人的謝禮吧。我醒過來之後,也想去找那害我的惡人報仇,可是他們有臨濟(jì)宗的和尚庇佑著,我們都近身不得。強(qiáng)行的靠近的話,就好像被放在烈火上炙烤一樣。我馬上就要走了,雖然哥哥說會替我教訓(xùn)那些惡人,又說善惡到頭終有報,可是不看到惡人遭報應(yīng),便是投胎轉(zhuǎn)世也難以心安。再說,哥哥他也……總之若是都交給哥哥,中間又不知還會多生出多少的事端。所以,對胡大人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卻實實在在幫了我們兄妹大忙啊。”
說著,英娘站起來,很鄭重地屈膝行了個禮。雖然翻牆翻得無比利索,可是從言談舉止中依舊能夠看出來,英娘往日的家教必定也是極嚴(yán)格的。想來也是因爲(wèi)他家開客棧,加上道士的預(yù)言,爹孃擔(dān)心她養(yǎng)不大,又擔(dān)心她言行輕佻被婆家嫌棄,所以特意用些女德女戒之類的條條框框拘束著,誰知還是沒有逃過命中的劫難。
“小娘不必多禮。我不過是個廚子,做做菜而已。實在沒有幫上什麼忙。”四郎不好和個姑娘家拉拉扯扯,見實在推拒不過,只好接過那朵血紅色的大蘑菇,又請她坐下來。
看四郎總算肯接受,英娘燦爛的笑了起來,擡手把被風(fēng)吹亂的頭髮別到耳朵後頭,道:“哥哥說了,若是我直接用毒去殺馬家人,就會變成厲鬼,再也不能投胎轉(zhuǎn)世,只能留在人世間日日夜夜受著風(fēng)吹雨打之苦。所以,哥哥就只讓我負(fù)責(zé)養(yǎng)育能夠生出夜光卵的鴨子,然後趁馬家沒人的時候,扔在他家院子裡。馬家人愛貪小便宜,鄰居家但凡有走失的雞鴨進(jìn)到他家院子裡,必定是不肯歸還的。果然,看見我扔出去的雞鴨後,那家的婆子就悶不吭聲地趕進(jìn)自家鴨舍中豢養(yǎng)起來。至於之後的事情究竟是如何牽涉到冉將軍,哥哥他們講的實在太複雜,我也聽不大懂,不過有一點我卻是知道的——大人今日做的幾道菜,可爲(wèi)哥哥和崔公子省了大事。”
“英娘~英娘~”渺渺的山霧裡忽然傳來男人悠長的呼喚,聲音很柔和,音調(diào)卻彷彿叫魂一般。
“誒~來了來了~”英娘忽然站起身,扯開嗓子,脆生生的回答道。
透過花窗,四郎看到遠(yuǎn)處灰濛濛的山道盡頭忽然出現(xiàn)一個男人。正是前段時間來過有味齋的崔鐵蟾。
少女急忙站起來,三兩下就上了牆頭,只匆匆丟下兩句:“我哥哥來找我了,胡大人,後會無期。”
不過眨了眨眼睛,片刻前還相距甚遠(yuǎn)的崔鐵蟾已經(jīng)來到了有味齋的院牆外。在那扇花窗邊上對著四郎點了點頭,高大的侍衛(wèi)便牽起妹妹的手,拉著她朝著雲(yún)海深處走去,一邊走一邊教訓(xùn)她:“怎麼又到處跑?時間都快到了。錯過這次可怎麼辦?爹孃都等著你呢。”
“哥哥不和我們一起嗎?”
“哥哥還有些事情要做,做完之後去找你們。”
“那哥哥還投胎來我們家,做我的弟弟。”
不知道崔鐵蟾又回了句什麼,兩個人的對話漸漸飄散在忽然刮過來的大風(fēng)中。
等到這陣風(fēng)過去以後,四郎趴在花窗上,透過鏤空的木頭紋案朝外望去。窗外唯剩下翻滾聚合的雲(yún)氣,偶爾有一雙鳥兒從雲(yún)霧中衝出來,除此之外,再看不到其他活物。
四郎跪在自己午睡的胡椅上,趴在花窗那裡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外頭空茫茫一片,究竟有什麼可看的。直到聽見遠(yuǎn)處的寺廟裡的鐘噹噹噹的想了好幾下,四郎才從躺椅上爬下來。穿好鞋子往廚房行去。
許多以前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的事情,到今日終於想明白了。——崔鐵蟾之所以選擇廢棄的餘家客棧,原來是有這麼一段淵源在其中。有味齋再好,到底不比他真正的家;而崔師兄之所以化妝成與本尊差別很大的北來豪商下榻餘家客棧,不僅是爲(wèi)了不連累有味齋,也爲(wèi)了讓相識多年的老對手冉將軍和臨濟(jì)宗琢磨不透。
只是,崔師兄究竟知不知道他的貼身護(hù)衛(wèi)已經(jīng)死去呢?應(yīng)該已經(jīng)見過面說清楚了纔對,不然,自稱姓黑的大鬍子行商怎會利用夜光卵和馬家,極爲(wèi)巧妙地給冉將軍下毒?
對了,上次大鬍子還來店裡或真或假的抱怨,說有田螺姑娘幫忙整理房間。也不知道師兄口中那個幫他整理房間的小妖,究竟是餘家的哥哥還是妹妹?
“師兄成日價究竟在想什麼呀!一大把年紀(jì)了,身邊連個固定的人都沒有。哎,如玄微師兄這般足智多謀之人,莫非真的生了七個心竅?也不知道什麼樣的好女子才配得上他了。”這麼嘀咕著,四郎拿著英娘送的大蘑菇進(jìn)了院子。
迎面就看到二哥已經(jīng)回來,正抱臂倚在廚房門口,和狐貍表哥說話。
“咦,小狐貍,半日不見你長本事了啊。這是從哪裡偷來的千年血芝?”狐貍表哥轉(zhuǎn)頭看到四郎走過來,出於職業(yè)習(xí)慣,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四樓手裡的蘑菇。
“偷來的血芝?”四郎呆呆的把手中怪模怪樣的蘑菇舉到眼前。
狐貍表哥一把搶了過去,道:“這可是極好的藥材,據(jù)說是由童男童女血液中的精華凝結(jié)而成的。可以治百病,解百毒,活死人,肉白骨,被稱爲(wèi)人間仙草。不過,血芝所生之地必定瘴癘叢生,同時生長著許多種類的毒蘑菇。其中有一種夜晚能發(fā)光的毒菌,其性最毒,單單其產(chǎn)生的毒霧,就足以叫人神智紊亂,癲狂而亡。不過,仙草和劇毒之物歷來都是相伴而生,血芝正是解除這種毒素唯一的救命藥。因此,血芝少見而且難以採摘,我的藥方里正好缺這麼一味藥,小狐貍你圓乎乎的,我看也著實不需要再進(jìn)補(bǔ),不如……”
當(dāng)著二哥的面欺負(fù)人媳婦,胡恪被二哥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吞了吞口水,最後一句話被他嚥了回去。
“那給你好了。”小狐貍已經(jīng)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知道狐貍表哥最近一直在配一張神神秘秘的藥方,因此半點沒猶豫,轉(zhuǎn)手就把傳說中的人間仙草送了出去。
不論聽起來多麼珍貴,究其本質(zhì)還不是屍體上長出來的蘑菇,四郎對此可半點興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