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從天而降的小水珠漸漸變成了瓢潑大雨,云沉雨暴,千峰萬巒之間的蜿蜒洞壑之中朔風(fēng)凜冽,催云急雨,千林紫霧消痕,砸落的雨珠被強風(fēng)卷起帶下,猶如億萬串掛簾珍珠搖拽飛舞,望著這漫天撲卷的豪雨,穆圖的心也沉進了萬丈深淵,明白在這樣的天氣中就算是翼人也飛不起來,更別說來帶他二人逃跑了。
穆圖也不管被雨淋透了衣衫,苦著一張老臉對鐘道臨啞聲道:“以賢弟看如今怎么辦才好?”
因為鐘道臨首先看出來不妥的緣故,穆圖簡直把他當(dāng)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鐘道臨雙目眼光一縮,冷森道:“事到如今就算想逃也晚了,如果小弟猜的沒錯,山下早就藏好了伏兵,赤瞳那賊熊就是料定咱們就算察覺出來危險也不可能帶著這二十幾車沉重兵器逃亡,如果咱們將車丟棄后退走反而給了他殺人的口實,而且他也不怕咱們不去見他,否則光這么干等就算餓都能把咱們餓死!”
穆圖光火道:“難道咱們就這么上去送死不成?”
鐘道臨輕松的點了點頭,嘴角浮現(xiàn)出了一抹冷酷的笑意,淡淡道:“死不死就看小弟能否在一照面就生擒此人,能不能活命就看你我兄弟的造化了!”
說罷冒著瓢潑大雨轉(zhuǎn)身邁步朝山上走去,在修習(xí)了“黑龍絞魔圖”內(nèi)的魔功秘技后,鐘道臨的性格也在悄悄的發(fā)生著改變,再也不是那個優(yōu)柔寡斷,遇強則退的小道士了。
依“斗煥”峰山勢而建的“黑風(fēng)寨”所轄建筑與箭樓哨卡遍及峰巔至山腰的狹長空間,九曲十八盤的山道兩側(cè)備有巨石滾木,山下的明暗哨烽火臺與山峰上的木樓石堡遙相呼應(yīng),而大寨本營則與這些土木石堡隔著一處深淵,中間有鐵索橫橋蕩漾其上,飛鳥難渡。
走在鐵索橋上鐘道臨也看出了為何直到如今望日城都拿這個近在眼前的賊窩沒辦法,如此險峻的地勢只要在險卡廣布箭手雷石滾木且物資充足,那么一夫當(dāng)關(guān)就算任敵軍百萬來攻也不懼其能叩關(guān)而入,光是想要通過這長逾三百丈的粗鐵索橋就非要付出十倍代價不可。
黑風(fēng)大寨寨門左右設(shè)有四座箭塔,一圈木柵欄門前冒雨站立著四個手持鋼叉的鱗蛇族嘍羅,鐘道臨跟穆圖透過柵欄間隙望去,一隊隊粗壯的牛頭兵正在來回巡視著,整個大寨并沒有因為大雨或山下沒有警訊而放松,顯得有些肅殺。
先前領(lǐng)路的兩個狼人這時候正在寨門內(nèi)不遠站立著,見到穆圖二人上來也不搭話,揮舞手中的狼牙棒示意二人跟上。
穆圖低聲吩咐鐘道臨小心戒備,臉色輕松的從四個面容陰狠的鱗蛇族身旁走過,跟隨那兩個狼人走到一座九階石廳外。
尚未進門就從廳內(nèi)傳來了一陣爽朗的笑聲,廳門開啟,一位身披錦緞長袍的白面中年人笑呵呵的迎了出來,見到穆圖身旁的鐘道臨先是一愣,緊跟著熱情的走上前來拉住穆圖的雙手笑道:“穆老弟果然是信人,哥哥還以為這么大的雨老弟不會親自來了,未能出迎還請見諒!”
長著山羊胡的中年人舉手投足間灑脫自然,看來是那種長長發(fā)號施令的人,說話的同時還偷眼打量了鐘道臨一番,似乎對他一頭紫發(fā)相當(dāng)注意,不時從眼內(nèi)閃出亮芒。
穆圖見迎出來的不是熊人而是魔族人微感詫異,等看清了來人的面容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驚呵道:“王權(quán)甲!”
王權(quán)甲正是穆圖曾經(jīng)跟鐘道臨提起過的那個壟斷了望日城賤奴跟各族苦力買賣的大商賈,只是不知道他為何會在此處突然出現(xiàn)。
王權(quán)甲手拂長須,哈哈大笑:“想不到五年前道左一面之緣穆老弟還記得我這窮哥哥,來來來,快到廳中一敘!”
旁邊站著的鐘道臨聞言心中一顫,終于明白到了點什么。
出乎二人意料之外,黑風(fēng)寨議事廳內(nèi)除了高坐在帥案后皮椅上的熊人赤瞳外空無一人,整個廳內(nèi)的兩排椅子上空空蕩蕩,赤瞳見幾人進來也起身離開帥椅朝前迎來,高大壯碩的身軀即使在廳中行走也帶起了呼呼風(fēng)聲,仰天一陣大笑道:“恕罪恕罪,蠻熊迎接來遲,穆兄快進來擦擦雨水!”
說罷,赤瞳居然真的親自過來幫穆圖脫去外衣,親熱的將他拉到一旁椅子上坐下。
“這位小兄弟是?”
本來以為鐘道臨是穆圖隨從的王權(quán)甲看到他居然神態(tài)輕松的尾隨穆圖入廳,絲毫沒有下人的態(tài)勢,忍不住開口向穆圖詢問。
穆圖也被突如其來的一幕搞的云里霧里,尚未回答就被一旁看出赤瞳是趁著幫穆圖脫衣時候有意無意搜身的鐘道臨輕咳一聲打斷,點頭微笑道:“小子是穆叔的本族表侄,家父特意交待小侄來跟著穆叔學(xué)門手藝,穆閑見過王前輩!”
穆圖聽到鐘道臨報出了“閑”字也是一愣,想起剛才赤瞳的神態(tài)恍然大悟,明白到鐘道臨是提醒他危“險”,趕忙知機應(yīng)道:“我堂哥死的早,就留下來這根獨苗,今后還要王兄跟赤寨主多多照顧才是!”
“哪里哪里,江山代有人才出,觀穆小兄神清氣朗他日定非俗物,我這個老頭子還真羨慕穆老弟能有個這么好的接班人!”
王權(quán)甲雖然不太相信鐘道臨真是穆圖的侄子可也不再把注意力放在鐘道臨的身上,只是對穆圖笑道:“穆老弟如今兵器買賣越做越大,發(fā)財了能記得關(guān)照下我這個窮哥哥才是真的!”
穆圖暗道正題來了,苦笑道:“打鐵鑄劍耗費精力,小弟也只是圖個飽飯而已,哪有王大哥做的生意那么大的油水,王兄不要笑話小弟了!”
“噢?”
王權(quán)甲若無其事道:“假如由為兄提供給你充足的人手跟源源不絕的精選礦石,再加上幾個新的大買家,不知道穆老弟的買賣能不能做大呢?”
說著眼中閃過了一絲傲色,輕輕的用食指敲打著座椅的扶手,顯得神態(tài)輕松。
一直沒有插口的赤瞳也瞪著一雙大眼在旁傲然道:“光是道上能數(shù)得上號的七十二寨三十六洞窟就能讓穆兄有做不完的生意,只要穆兄能跟王會長合作,小弟愿意在旁牽線搭橋,還不是有賺不完的錢!”
穆圖嘿嘿笑了笑,心中也在考慮對方為什么敢夸下這么大海口,打了個哈哈道:“據(jù)我所知附近千里的富礦開采都是司曜錢牢牢控制住的,不知道王兄從哪里弄來大量的礦石呢?再說魔族嚴禁給外族提供兵刃箭矢盔甲,小弟也只是撈點飯錢而已,做那些抄家滅族的買賣小弟還沒那個膽子!”
“哼!”
赤瞳聞言嘴角一撇冷哼出聲,怒喝道:“穆兄不會是小看王會長跟兄弟的本事吧?”
“不敢不敢”
穆圖說話間神態(tài)如常,雖然嘴上說不敢臉上卻絲毫沒有什么反應(yīng),只是老神在在的用余光看了看王權(quán)甲這個望日城商會副會長的反應(yīng)。
王權(quán)甲笑了笑,沖赤瞳輕輕搖了搖頭,讓一直戒備著的鐘道臨看的心神一緊,暗道原來眼前這個王權(quán)甲才是黑風(fēng)寨真正的主事人,正在他思考這里面的淵源的時候就聽王權(quán)甲淡淡道:“穆兄明日下山之時方圓千里之內(nèi)礦山石場當(dāng)早已易幟,沒有這點本事我也不敢厚顏請穆老弟上山一敘!”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