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九淵無奈地笑了笑,將衣衫往上攏了攏,眼里隱約染上了一抹灰白之色,道:“別擔心,重傷愈合需要一點時間的。想想上一次在吳吉村的時候,還有你我交換身體被玄明重傷的時候,我不就昏迷了好幾天么。”
“可是你需要止血,需要盡快止血。”清池站起來便要往洞外走,“我去想辦法,想辦法給你止血。”
她的手驀地被北九淵抓住。北九淵低聲道:“清池,別去。你留下來陪我,一會兒血就自己止住了。”
清池突兀地站在那里,眼睛通紅,“你騙我。”
“真的,我沒騙你。”北九淵溫柔道,“我想你留下來陪我。我想抱抱你,和你說說話。”
她轉過身來,看著北九淵那面無血色的模樣,心里痛得快要死去。最終她還是一點點蹲了下來,依偎進北九淵的懷里。他的手松松地扣在她的腰上,沒有了往日的力道,渾身亦是冰冰涼的,呼吸輕淺得似一擾就會沒有了。
外面到處都是獸人,僥幸逃過一劫,北九淵怎么忍心傷痕累累、滿身疲憊的她再出去為自己找藥?他害怕她這一去就回不來了,也害怕自己等到閉眼的那一刻也再見不到她。
北九淵歪了歪頭,靠在清池的頸窩里,那一刻竟覺得無比安心。他緩緩閉上眼,聲音帶著些倦怠的鼻音,道:“早知如此,就該狠下心來把你送去齊王封地。”
清池手撫著北九淵的長發,亦是溫柔地說:“那我也會偷偷跑來南荒,追上你。”
北九淵便蒼白地笑,“我就知道,才沒有那樣做。”
頓了一會兒,他聲音漸弱,“怎么辦,清池,我可能要睡上幾日,如果我沒醒來,你也不要害怕,我在自行復原期間,與死了沒有差別的。”
他說得不那么篤定,因為他也不知道這一睡去會不會真的復原。他好像已經漸漸喪失了那種能力。
他害怕,但他不能讓清池跟他一起害怕。他只能如是安慰她。
清池側身便
緊緊抱住北九淵的頭,壓抑道:“九淵,別睡好不好?”
北九淵若有若無地苦澀地牽了牽嘴角,與她閑話家常般道:“我知道南荒的版圖,南荒與北衡雖被結界隔離,但也不是全無辦法離開這里。”
清池一頓,“那要怎么才能離開這里?”
“獸人懼水,不會水性。而南荒東邊的邊境外便是東海的海域。到時候只要你穿過南荒到達東邊邊境,便能有機會逃離這個地方。”
“好……好……”清池絮絮道,“可我怎么覺得你像是在對我交代遺言一般,我不會一個人走的,要走也是我們一起走。等你傷好起來了,我們就一起離開。”
“清池,如果這些我睡得比較久,你就……”
清池打斷他,惡狠狠道:“沒有如果!你睡一天,我就等你一天,睡一個月我就等你一個月,睡一年我就等你一年,只要你不醒來,我在這里等到死也不會走!九淵,你聽清楚了嗎?”
她希望北九淵說的是真的,他的身體會像以前那樣復原。可是這一回,好像和以前不一樣,那種感覺讓她恐慌極了。
看他身上浮現出的那種灰白的死氣沉沉的氣息,就好像他再也不會醒來了一樣。
清池把北九淵抱去一塊平整干凈的石床上,瑟縮地蹲在那里靜靜地守了他兩天。
她蜷縮在那里一動不動,洞外的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她都沒有絲毫知覺。直到兩天以后,洞口外的一聲獸人咆哮把她從沉寂中生拉活扯了出來。
那空洞的眼里才漸漸映出了景象,她緩緩抬頭,轉頭看著石床上毫無動靜的北九淵。她想,大概是洞穴里彌漫著的九淵的血腥氣,引來了附近的獸人吧。
清池動了動僵硬的身體,趴在石床邊查看北九淵的傷勢,見他的血不知不覺間已浸染了石床一塊地方,傷口分毫不見復原。
把咆哮聲越來越近,清池抓著劍便起身朝洞外走去。
刺目的陽光下,兩個綠色皮膚的獸人
渾身肌肉噴張,正張牙舞爪地站在那里。看見清池出來,它們對著她便是一陣狂吼,雙眼綠油油,眼眶猩紅,那張口獠牙和血嘴清晰可見。
要是放在以前,她一定會感到恐懼的。可是而今,她已經麻木了。
兩個獸人僅僅是對她叫囂,卻沒有第一時間撲上來。清池身上的血氣多少讓它們忌憚,那股血氣中若有若無地夾雜著獸人的血性,約摸也正是這個原因,讓清池隱約能讀懂它們的意圖。
原來這個山洞是這兩個獸人所棲居的地方。現在被清池所霸占,洞穴里的那股香氣又讓它們饞得掉口水,但是它們不敢輕舉妄動。
清池一把劍豎插在兩個獸人腳邊的地上,她以血為祭,祭出一個八卦陣來封住洞口,頓時紅光逼得獸人不得不步步后退,清池拔了劍便沖它們嘶吼。
這個洞穴雖然先前是這兩個獸人的,但是從現在開始就是清池的地方。誰要再敢踏入一步,再敢覬覦她的人一分,她必將它們碎尸萬段。
吼完以后,清池便轉身一步一步地走進洞里了。留下兩個獸人不甘又憤恨地在那里咆哮了一陣,但終究是不敢硬闖,后來只得離開。
南荒的獸人殘暴、嗜殺,它們自組成一片領地,有一套交流和生活的方式。百年來無人敢踏足這片領地。現在闖進了幾個人來,獸人們覺得新鮮,尤其是清池身上那散發著若有若無同伴的氣息。
洞外重新安靜了下來,清池守了北九淵一會兒,她很累也很餓,兩天沒吃一點東西沒喝一口水,眼前一陣陣地發花。
她伸手去撫摸北九淵的臉,都有些遲鈍地感覺不到是種什么樣的觸感。
清池對他道:“九淵,你可別騙我,你要死了,我也不會獨活的。”她伸手去觸碰北九淵的鼻息,僵了好久都感覺不到他的呼吸。
清池顫手胡亂抹了一把自己的臉,拿了劍就往外走。她不能再這樣干守下去,如果她想辦法幫北九淵治療外傷,他是不是就能快些醒來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