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試圖去挽留他哪怕半分的溫暖。
可最后她什么都沒挽留住。
等她睜開眼時,時至半夜。
房間里除了她自己,誰都沒有。
九淵走了,不在了,她相信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所以以后都可能不會再回來了。
靈魂重新回體,清池感到很沉重,重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她試圖喚醒天陰地煞,發(fā)現(xiàn)體內(nèi)連天陰地煞都不見了。心魔也沒有了。
清池怔然。
九淵一路跌跌撞撞地出了魔界。天陰地煞在他體內(nèi)叫囂,試圖第一時間搶占主動權(quán)。
九淵強(qiáng)行用力壓制,天陰地煞不是那么好控制的,絲絲魔氣進(jìn)入他的血脈,吞噬他的混沌之靈。
九淵周身純凈的氣息一時也變得混雜不堪。
他數(shù)次從云頭跌落,十分狼狽,總算到了不周山。
沈御見狀,連忙出手幫他調(diào)息,面上神色十分嚴(yán)峻,道:“敢冒如此風(fēng)險,你也不怕弄巧成拙!若是走差一步,別說救不了她,連你自己也會墮入魔道。”
九淵深吸一口氣,道:“勞煩師父結(jié)陣,我自行煉化。如若煉化不成,便毀去陣法,讓我和它同歸于盡。”
九淵能有如今的修行造化,全靠沈御指點(diǎn)。沈御破例收他為徒,便是照著清池當(dāng)初的意愿,把他一步一步培養(yǎng)成正義之神。
九淵身上承載了沈御大部分修為,成為他正式的傳承者。
沈御修為雖大失,但結(jié)陣的力量不可小覷。
他召出當(dāng)初鎮(zhèn)壓虎焰獸的金印,結(jié)出壓魔陣,把九淵鎮(zhèn)壓在陣法里。
九淵唯有憑借一己之力和天陰地煞相抗衡。如若最后讓天陰地煞奪去了主動權(quán),沈御便第一時間滅陣,把天陰地煞重新打回原形。
一次又一次的心軟,而今,這是能渡她的最后的辦法。
九淵尚且對自己這般狠,沈御焉能有不成
全之理。
一連許多天,九淵都在陣?yán)锖吞礻幍厣房购狻?
天陰地煞氣急敗壞道:“我一心想成全你和清池,沒想到你居然如此邪惡用心!簡直比魔煞還不如!你以為你控制了我她就能活嗎?我告訴你,別癡心妄想!天界那些人遲早會殺了她的!”
九淵不為所動。
可是天陰地煞是這個世上最了解清池的人。它幻化成清池的模樣,款款與九淵訴說著往事。
九淵被它引入幻境中,遭到反噬。一時間魔煞氣息大盛,充斥著九淵渾身每一個角落,瘋狂地掠奪主動權(quán)。
沈御站在陣外眉頭緊鎖道:“你若沉迷于過去,不可能救得了她。一切幻境幻術(shù),都不要去聽也不要去問。”
后來九淵時而清醒,時而身體被天陰地煞所控制,導(dǎo)致身體受損嚴(yán)重。
他凝聚起自己全部修為,陣法內(nèi)金光大振,拼盡全力與天陰地煞一搏。
不是你吞噬我就是我吞噬你。
最終陣法裝不住那雄渾的金光。天陰地煞最后呼嘯了一聲,帶著憤懣和不甘,最終聲音越來越縹緲,直至消失不見。
那堅不可摧的金印從里面破損開來。
沈御站在山巔上,衣袂飄飄。他凝著眼,看著陣法盡碎以后,從那光華之中緩緩走出一個人。
金色衣袍,衣角袖襟上浮動著黑色如墨的圖案,透著一種難以名狀的詭譎和神圣。
那還是九淵的樣子。只不過曾經(jīng)純凈的金色眼瞳里,開始散開絲絲黑色,愈加深沉浩瀚而神秘。
他步伐有些踉蹌,渾身氣息還有些混雜。
但好在天陰地煞被他給壓制住了,一時沒辦法完全煉化。隨著時日一久,天陰地煞總會和他融為一體。即使是魔的修為,也會完完全全地轉(zhuǎn)化成他的。
魔界和天界的戰(zhàn)場上,擂起了戰(zhàn)鼓。
清池已經(jīng)很久都沒插手魔界中的事務(wù),以前都是
天陰地煞在做這些的。而今她自己做起魔界首領(lǐng)來,卻很是生疏。
有自愿領(lǐng)兵的,清池讓它們領(lǐng)兵去應(yīng)戰(zhàn)。
而她自己回到小院里,依舊過得孤獨(dú)又清閑。自己全無修為,怎能領(lǐng)著大家去出戰(zhàn),那樣的話定然是第一個做炮灰的。
到時不僅沒能鼓舞士氣,反而讓士氣變得低迷。
戰(zhàn)場上的嘶喊聲很遠(yuǎn),又似很近。
襯得小院尤其寧靜。清池想,九淵走了以后,這小院里的花草早晚會枯萎了去的,倒可惜了這樣一副生機(jī)勃勃的景象。
盡管如此,她還是悉心照料它們到最后一刻。
她蹲在地上,黑色的衣裙和發(fā)絲融為了一體,柔軟輕盈地鋪在地面上。
身后響起了清淺的腳步聲。她身子一頓,素白消瘦的手指上猶還捻著花枝,另一手里拿著剪子,緩緩回過頭去。
清池瞳孔縮了一縮。
站在她面前的是九淵,與往日完全不同的九淵。
他身上混雜著靈氣與魔氣,微微佝僂著肩背,發(fā)絲流瀉,衣上染墨。眼神專注而深沉地看著她,充滿了孤寂和荒涼。
“你……”清池站起身,沉默許久后卻不知開口要說什么。
九淵道:“你以為我走了以后,就不會再回來了對嗎?”
清池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那樣不是很好么。”她又看他道,“吸太多魔道修為,是一件很冒險的事,你一次煉化不過來嗎,所以變成這樣?”
九淵笑笑,道:“剩下的只是時間問題,只不過剛開始有些難以適應(yīng)。我吸走了你的修為,你不怨我?”
“反正拿來也沒什么用。”
九淵笑容發(fā)苦,道:“奇怪,我為什么要在這里和你浪費(fèi)時間,明明時間就很緊迫。”
清池剛想說,“那你走啊”,可是還沒說得出口,九淵就站在她面前一如既往地把她抱起,轉(zhuǎn)瞬之間就到了屋子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