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桃紅入眼眸,一片相思化愁腸。伸手拂去風中涼,笑看他人添衣裳。
風中旋轉飛舞的桃花,像是演繹著一場場,人世間的悲歡離合,美麗而又悽楚。叫人看著心酸,卻又無法忘記那絢麗的燦爛。
錦鈺眼瞼微垂,伸手接下一片正欲落下的花瓣,心底的淡淡憂愁,隨之沉寂下來。
去年的這個時候,在那片桃林,那種生死契闊與子成說的情景,又浮現於心間。那個時候,被人襲擊。他爲了保護自己,一人擋住衆多殺手,只爲給她機會,可以脫險。在雙雙滾下山坡的時候,爲了讓自己不再受更重的傷,他用身體爲自己做了一道堅實的護盾,結果他自己被怪石撞傷,後來,他還抱著自己找地方歇息。
也許就是在那個時候,死心塌地這個詞,就印入了她的腦海。爲此,她在後面兩人相處的時候,忘記他所有的不好,心中念著的就是,在桃林時,兩人生死與同,不離不棄的美好回憶。
遺憾的是,他們之間美好回憶,似乎都很短暫,每一次瞅見幸福來了,還沒來及伸手抓住,就眼睜睜的看著它溜走了。而今,一個身處深宮,一個正爲了她,叛亂造反,漸漸逼近皇城。可她卻感覺不到半點的開心與期盼。他離這裡越近,戰爭就越激烈,殺戮就越重,死的人就更多。
昨天,太后,也就是她的親姑姑,不滿的對她說道:“你看你這禍國殃民的禍水,你說,你跟著崔昊天離開這裡不好嗎?爲何,你要留下來?現在你滿意了?因爲你宇軒跟紀千仇造反叛亂,戰火四起。你可知道,有多少黎民百姓要飽受著戰亂之苦?這就是你這前任鳳棲國公主想要的結果?”
雖然太后是虛情假意,可說的卻是不爭的事實。生靈塗炭,是她最不願看到的結果。當初,就是不想牽連太多無辜的人,她拒絕了崔昊天派兵幫她奪回江山的主意,她才孤身一人回來報仇。她只想用最簡單,最不傷及無辜的方式,爲親人報仇。誰曾想,竟弄出這麼多的事來。
禍水?真的是禍水嗎?她不想落到這樣的名聲,也不想看著他們兄弟自相殘殺。更不想看到,天下蒼生因爲她的緣故,慘遭此劫。
一聲無息的輕嘆,伴隨著手裡的花瓣隨風而去。可她並沒有像花瓣那樣灑脫,愁緒依舊纏繞心間。
“怎麼愁容滿面呢?我以爲,你應該爲你現有的顯耀身份而高興,或者是在爲你的男人即將到來而滿懷幸福呢!”
一個在錦鈺聽來,有些刺耳的聲音,不識趣的飄了過來。瞬間,眼前的美好畫境被毀,心裡的憂傷,被另一種情緒代替。
“放肆!居然敢跟本宮如此說話!本宮今天就治你一個大不敬的罪!”
看著那個將她推下懸崖,毀了她一生幸福的可惡女人,錦鈺對她依舊有恨。
原本雨痕顧念她是鳳棲國的公主,有意冊封她一個貴妃的,卻被她幾句頗有威脅的話語,所打消。她要的,就是看著高亦萱一無所有!誰讓他們父女,毀了她的家,滅了她的國?雖說她現在已經很慘了,可看到她陰陽怪氣的樣子,心裡就是不舒服!好歹,自己也是皇后,怎麼說,也不能讓她欺負到頭上來!
高亦萱沒想到,剛纔還愁緒滿懷的她,轉眼就變了一副悍婦模樣。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不過,她卻冷笑起來。
“很好笑是嗎?本宮會讓你哭得更歡暢!來人,給本宮好好的教訓這個不懂得尊卑禮儀的賤人!”
威風八面的一聲嬌喝,立即有幾個太監圍了過來。
高亦萱一愣,她居然動真格了?趕緊退後兩步,急忙說道:“錦鈺,你別仗著你是皇后,就可以爲所欲爲?你以爲,皇上真的疼你,愛你?他只不過是對你心懷愧疚,想彌補他對你造成傷害而已!”
“他不愛我,難道他會愛你嗎?哼!你們父女害得我一無所有,我不該趁著這個機會好好教訓你嗎?”
簡單,直接的理由,將高亦萱差點擊暈。怎麼這般傻?居然自投羅網。剛纔只不過是看到她矗立花間,悵然嘆息,忍不住想奚落她。沒想到。這個才做幾天的皇后,就將心裡的氣撒在了自己身上。
幾個太監抓住高亦萱,正要開始執行錦鈺的懿旨。卻聽到高亦萱說:“等等,我有話說!”
錦鈺眉頭一挑,變得溫和起來。“說吧!很好奇你有什麼要跟我說的!”
“你叫他們都退下,我就告訴你。你也不想皇上威名受損吧?”
跟雨痕有關?莫不是,雨痕還有什麼把柄在她手裡?是了,先前雨痕曾說要立她爲妃。以雨痕對她的厭惡,沒理由那麼做的,可他怎麼會提出立她爲妃的事來呢?得好好弄弄明白!
優雅的伸手一揮,摒退左右,與高亦萱單獨面對。“說!你想告訴我有關雨痕的什麼事?”
“你相信,雨痕是真心愛你的嗎?他會爲你做什麼事嗎?”
聽著她的廢話,錦鈺眉頭蹙了起來,有些不耐煩的說道:“跟我扯那麼遠做什麼?他愛不愛我,跟我沒關係,我已無需知道。我現在只想知道,你有什麼理由說服我,不追究你剛纔對我不敬的罪名?”
當真是無情!跟雨痕一樣。難怪雨痕會如此迷戀著她?想起雨痕,高亦萱就咬牙切的恨了起來。
還原寺那夜,本來是可以讓宇軒和錦鈺這對苦命鴛鴦,共赴黃泉。就是他,司徒雨痕!就是他的突然出現,壞了她的計謀,還當著衆人之面,打了她。現在他做了皇帝,他連一個貴妃的名號,也不肯給自己,真是讓她絕望。
既然他可以這般無情,不如就讓他也嚐嚐,這個跟他一樣無情的女子對他的無情吧!
想到這些,高亦萱的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意。“你以爲,害得你國破家亡的人,只有我和我爹嗎?其實雨痕也參與了此事!”
“你說什麼?雨痕他……不可能!定是你在誣陷他!”
錦鈺尖叫起來。她怎麼也不相信雨痕會做出那樣的事來?他不是很愛自己的嗎?爲什麼他還會傷害自己的家人。不,那些也是他的親人!
一種名爲失望的傷心,躍然心間,那種滋味讓錦鈺呼吸困難。像是正在生病一般,全身虛脫無力,空寂一片。也像是傷口被殘忍的現實重新揭開,痛得她的眼淚,隨著春風裡的粉色花瓣一起飄落。
那個口口聲聲說愛她,那個曾有著泯滅世間所有不快笑容的男子,居然是滅她國家,殺害她最親的家人的幫兇!
心口像被利器,慢慢切碎一般,劇烈的痛了起來。他可是自己第一個喜歡的人,他可是自己最不願去恨的人。即使是發生了清風小築那件事,她也沒去刻意的恨過他。她知道,恨一個人,尤其是恨一個親人的痛苦與無奈。因爲,這個人不單是自己的親人,還是宇軒的弟弟……可現在,她又不得不去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