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生父是那個突然出現,卻又突然消失的男子。
她孃親留下的這塊絲絹上,寫得最多的便是她娘和那個男子之間的故事。
那個跟她留著想通血脈的男子名爲勿念,是她娘無意間搭救的男子,甚至連他的名字也是她所取,他們的故事很簡單,也很狗血;天真善良的少女救了身受重傷的俠士,俠士失去記憶,少女悉心照顧,日久生情,跨過男女之間那條分割線,這纔有了顏子魚的存在;後來俠士恢復記憶,讓身懷六甲的女子等他,結果卻一去再也沒回來過……
很狗血,狗血到讓顏子魚想唾棄。
什麼狗屁俠士,什麼情深意重,都他媽的狗屁
真要情深意重,還會丟下她們母女獨自離開?真要情深意重,會一去再也不復返?真要情深意重,會連個名字都未曾留下?
顏子魚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臉上被一層黑色籠罩!
“子魚,你娘曾跟我說過,希望你能找到你爹,認祖歸宗……”莫名的,看著顏子魚陰沉的臉色,皇后心中竟然升起一股畏懼。
“我會找到他,但不是認祖歸宗,只是要替我娘討一個說法。認祖歸宗,喝,我顏子魚父母雙亡,何來祖宗可認?姨母往後勿要再說這些話,我不喜歡。”冷嗤一聲,顏子魚打斷皇后的話,皇后第一次看見如此模樣的顏子魚,愣住了,半響說不出話來。
認祖歸宗,她娘竟然那麼天真?若那人真想讓她認祖歸宗,早在二十年前就出現了,現在二十年過去了,他連影子都沒一個,這還不夠說明問題嗎?
二十年,不是二十天,也不是兩個月,兩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二十個三百六十五天,七千多個日日夜夜,若是有心,早就找來了。
“你恨他?不可以,那是你父親,你怎麼能……”恨他。後面兩個字皇后沒說完,就被顏子魚帶著冷意的聲音打斷。
“恨?不,姨母,我不恨他,因爲……他不配!在我心中,他不過是負了我孃的男子,與我無半分關係。我要找到他,是爲了替我娘討個說法,僅此而已。”顏子魚的情緒比想象中的還要平靜,甚至可以說是毫無波瀾。
恨,這個字太重,她不會爲一個陌生人揹負如此重的枷鎖。
那個男人對她而言,毫無意義,她不恨他,卻也無法接受他,更不會愛他,因爲……他不配!
她心中的憤怒,是因爲她娘。
她心中的不甘,是因爲她娘。
……
在確定自己不死顏將軍的女兒的時候,她心裡默默的鬆了一口氣,雖然那不會對她有任何影響,但對一個兩世都沒有親人的她而言,要她跟血脈相連的親人爲敵,未免有些太殘忍。
好在,她跟那個讓她真心厭惡的家族,毫無關係。
“姨母,我娘爲何會嫁給顏將軍,成爲他的妾室?那時候,我娘應該已經生下我了吧?”據皇后所言,她娘應該是個獨立自主,癡心不悔的女子,爲何她會甘願嫁給顏將軍爲妾?這其中難道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既然她已經知道了那麼多,不介意再多知道些關於她孃的事情。
要討債,也要先找到債主,不是嗎?
顏子魚眼底閃過一道銳利的寒光,脣角帶著笑意,卻不達眼底。
“那個男子離開後,你娘就失蹤了,約莫過了兩年,她纔出現。我記得,那次她抱著還在襁褓中的你來找我,好似託孤般,說了許多話;我當時只覺她行爲有些怪異,卻未曾多想;直到不久後,我的生辰,顏將軍帶著她一同進宮爲我賀壽,我方纔知曉,她已經成了顏將軍的妾室。我也曾問過你娘爲何會嫁給他人爲妾,你娘當時的反應是低頭沉默,而後搖了搖頭,帶著幾分苦澀的跟我說:茹姐姐,霓容的命就是這般,霓容不得不認命。望日後茹姐姐能念在你我姐妹情分,多加照顧我那可憐的魚兒,霓容在此謝過茹姐姐了!”
“她說她認命了,卻沒告訴我答案。一年後,我收到她的死訊。當時,你纔不到三歲。”想到過往,皇后眼眶溼潤了。
身居高位,便知高處不勝寒。後宮爭鬥,皇上多情卻也無情,她看似衆人擁簇,卻形單影隻,沒有一個能說貼己話的人兒,這麼多年,她也過得很苦。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沉默了許久後,顏子魚纔看著臉色蒼白虛弱的皇后,再次開口,“姨母,你可以告訴我,你爲何會病成這樣卻無人問津嗎?”關於自己的身世,她已經從皇后口中得知了,但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她去關心。
“你都看出來了?”皇后楞了一下,蒼白的臉上露出幾分苦色。
顏子魚清冷的眼神好似一汪清泉,清澈中帶著幾分柔和,“嗯,我對醫術略有涉及,看得出來姨母你身上的病其實並不嚴重,只是沒有及時醫治,一直拖延,纔會落到此等地步。我怎麼也想不通,姨母這等身份爲何會落到這般地步,唯一的解釋,只能是有人故意爲之。那人是誰?皇上?柔貴妃?還是……顏如箐?”最後這個名字是她從方纔皇后那番話中推敲出來的。
算算時間,顏如箐進宮爲妃,也快三個月了,這三個月的時間憑她的手段,足夠將整個後宮攪得天翻地覆。
加上一個柔貴妃,以及多情卻也無情的皇上,皇后會落到這般地步,卻也不是不可能。
“看來真的什麼都瞞不住你,不過我的事暫時還不用擔心,她們雖然很想除掉我,但目前爲止我還是安全的,你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皇后沒有否認顏子魚的猜測,卻也沒有告訴她更多關於自己的事,不過她言語間卻透露出,此事並非一人所爲,也算是給顏子魚提了個醒。
“什麼事?”自己回到大允的目的就是爲了皇后娘娘,她竟然說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到底是什麼事?顏子魚臉上流露出幾分不解之色。
皇后沒有直接回答顏子魚,而是把目光落到一旁的風莫離身上,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真的很厲害,有他陪在顏子魚身邊,她纔會真正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