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佟養性就下令拔營繼續出發了。
到處都是一片滿洲兵在和呵斥叫罵那些民夫的聲音,一片喧囂叫嚷,打破了這片荒野清晨的靜謐。
江川因為心中有事,所以早早的都起來了。
他此次帶來的這些人馬除了四百騎兵之外,還有三百原本葫蘆谷的馬賊。這些人這次之所以帶出來就是為了擔心他們在山谷之中趁機做亂。
沒有了這些手下,海東青現在就是一個毫無作為的殘廢,因此就不足為懼了。
整個隊伍緩緩的啟動了,向著野豬坡山道深處挺進。
佟養性雖然不是第一次走這條路,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這次總是有些心神不寧??粗降纼蓚仁[蘢茂盛,在模糊的晨光之中顯得更加幽深密集的樹林,他皺著眉頭看了好一會,忽然心中一動,傳令道:“讓葫蘆谷的人馬打前鋒探路?!?
命令很快傳到了江川這里,江川心中暗罵佟養性老奸巨猾,明顯想讓他當炮灰,還是一臉感激無比的笑容應承了下來,直讓那傳令的韃子兵以為他腦子壞掉了。
江川呼嘯一聲,一馬當先,帶著七百人馬從大隊旁邊呼嘯而過,到了整個大隊的前面。
冉武他們的五千大軍埋伏的位置是在野豬坡山道的后半段,正是野豬坡山道收緊之后再走一段的距離。
山道兩側的密林個設伏大軍提供了絕佳的掩護,五千人馬藏在其中,從外面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
冉武靜靜的靠在一株大樹上閉目養神,仔細的傾聽著山林之中的一切動靜,忽然他耳朵一動,猛然睜開了眼睛。
一個斥候悄無聲息的來到他身邊低聲稟告道:“冉統領,有動靜了,韃子的前鋒人馬已經進入了我們的視線?!?
冉武點點頭,對著旁邊一個傳令兵做了一個握拳向上舉起的收拾,那還是跟著江川學的一個姿勢,代表著準備行動。
傳令兵會意,右手食指和拇指塞進嘴里,一陣惟妙惟肖的鳥叫聲頓時從密林深處響起。
很快,對面也響起了好幾聲鳥叫聲,這是各部收到命令的回應。
很快,又有斥候來報,韃子前鋒已經進入了一箭之地。
韃子前鋒已經進入了伏擊范圍內,斥候不斷來報。
冉武正要下令準備出擊的時候,忽然山道上傳來了一個人奇怪的哼唱小曲的聲音:
“曾夢想仗劍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華……”
冉武本來馬上要揮下的手立刻停住了,他當然知道這首曲子,因為這正是那天晚上領主大人哼唱過的。
而且這也是他們約定的識別敵我的暗語。
“放前鋒過去,這是領主大人他們?!比轿鋽嗳幌铝?,傳令兵又是幾聲鳥叫,對面也很快傳來了呼應。
在這靜謐的山道上,江川的歌聲顯得很突兀,后面的佟養性聽著臉色沉了下來:“這些馬賊在亂叫什么?”
曾經收過江川不少好處的那個韃子使者諂媚的笑道:“想必是那馬賊家鄉的小曲,聽著忒怪異了。大人要是不喜歡,奴才上去讓他閉嘴就是了。依奴才看啊,這些馬賊肯定是頭一次要經歷這么大的陣仗,這還沒見仗心里就慫了,所以唱個小曲壯膽呢。“
佟養性哼了一聲罵道:“你這老貨肯定收了人家好處了,平日里都是一副膽小怕事的樣子,今天倒是給一群馬賊說起好話了。”
“嘿嘿,大人英明,奴才這點小九九自然是瞞不過大人的法眼的。”
“罷了,一群烏合之眾而已,本來也指望不了什么,只要不出大亂子就行。”
佟養性雖然看著山道逐漸收緊而心里有些擔心,但是看著擔任炮灰的馬賊們無驚無險的一路順利,就連一個鳥兒都沒驚出來,著一顆心也逐漸放下了。
他知道只要再往前走上五六里,就能出了這山道了。
不過此時,這山道已經越收越緊了,原本韃子是十騎一排,現在四五騎都有些狹窄碰撞了,隊伍的行進速度已經慢了下來。
“三騎并行,讓后隊加快速度跟上?!辟○B性看著這情形,生怕誤了時辰,斷然下令道。
很快,韃子的隊伍變成了更長的三騎并列的長蛇陣,在這崎嶇蜿蜒的山道上繼續前行。
“冉統領,韃子中軍主力已經進入了我們的伏擊圈。”斥候再次來報。
“好,準備發動,并且通知領主大人。”冉武霍然起身,沉聲命令道。
“諾!”傳令官從背后抄起一把大弓,搭上一支鳴鏑,拉弓如滿月,將箭頭對準了天空。
佟養性騎在馬上顛簸著,眉頭鎖起,總是感覺哪里有點不正常。
哪里不正常呢?一切都看起來很平靜啊。
對!就是太平靜了!佟養性猛然驚醒過來,如此茂密的山林卻在清晨連幾只飛鳥都沒有見到,這豈不是太不正常了。
造成這樣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樹林之中隱藏著大量的人馬,才導致鳥兒不敢在這里棲息。
“不好,有埋伏,戒備!“沒等他的戒備兩字出口,就聽見了一聲尖利無比的呼嘯從右前方的密林之中沖天而起。
尖利的鳴鏑聲尚未消散,剛才一片靜謐的兩側樹林之中頓時射出了無數箭矢,猶如暴雨一樣澆向韃子大軍。
幾乎是一瞬間,上百韃子士兵人喊馬嘶的倒了下去。
佟養性倒也是經過戰爭的將領,拔出腰間長刀厲聲大喝:“加快速度沖過去!”
他知道此處距離出口已經不遠了,騎兵只要加快速度很快就能沖出去。
平日里驕狂無比的韃子騎兵們紛紛怒吼著向山道盡頭沖過去。
但是兩側射出的箭矢似乎沒有窮盡一般,繼續如狂風暴雨一般的向他們漫天射來,不斷的有韃子騎兵嘶吼著連人帶馬的倒下。
如此一來,本就狹窄的山道被韃子人馬的尸體堵塞的更加狹窄難行,韃子騎兵就算想沖過去都沖不過去了。
“反擊,向兩側還擊!”佟養性被幾名親兵死死圍著,厲聲命令道。
韃子騎兵畢竟是久經戰陣的悍勇之士,雖然驟然遭遇襲擊,損失慘重,但是在佟養性的指揮下很快紛紛摘下弓箭向兩側的密林還擊。
只可惜他們在明處,敵人在暗處,他們的箭射進去大多數都被茂密的樹木擋住了,大部分都射在了樹干上,只有零星的冷箭射中了敵人,偶爾傳出來一兩聲悶哼。
但是敵人在暗處,對于他們的位置卻看得清清楚楚,他們的人馬又被地形所限,擠在了一堆,所以成了很好的靶子,不斷的有人慘叫狂呼倒下。
而此時后面拖拽紅衣大炮和糧草的民夫一看前面的韃子被人伏擊,都發一聲喊,嚇得向山道兩邊的密林之中倉皇躲避,哪怕隨行的韃子士兵砍殺攔截也無濟于事了。
沒有人管的糧草輜重打車和沉重龐大的紅衣大炮被隨地丟棄,結結實實的堵在了山道上。
前路不通,后來被堵,佟養性雖然急的心中冒火,但是此刻依然盡量讓自己保持著冷靜,斷然下令道:“全部下馬步戰,進林子!”
雖然韃子的優勢就是馬戰騎射,但是此刻他們的優勢卻成了他們的劣勢,只能放棄這個優勢,臨時當一回步兵了。
韃子們紛紛翻身下馬持著馬刀向兩側林子逼近。
這里需要說明的是,這個時候的韃子并不如后世電視上演的一樣人人能夠著甲。很多時候,只有滿清貴族的親兵才有資格著甲。
其他的散騎基本上都是赤裸著半個身子,上身用羊皮一裹,腦后留著金錢鼠尾,手中彎刀,背后大弓,基本上沒有什么防護的。
佟養性帶領的這五千人馬,除了他自己和自己的一百親兵可以著甲,而且還不都是鐵甲,其他的人馬基本上全都是沒有防護的散騎。
所以這些韃子兵才會在江川軍的強弓硬弩之下一時間死傷慘重。
看著韃子下馬步戰,冉武面色不變,沉聲道:”弓弩手自由發箭,兩輪急速射后從預定位置轉移,重甲劍士準備?!?
“諾!”傳令兵領命轉身而去。
很快,隨著幾聲怪異的鳥叫聲,兩側密林之中又是一陣箭雨潑出來,一大批韃子又中箭倒地。
兩輪箭雨之后,林中再無箭發出,韃子大喜,紛紛大聲呼喝這往里面沖去。
忽然,林中一陣震天狂吼,驚得幾個當頭的韃子雙腿一軟,摔倒在地,驚惶之中抬頭看起,只見從林中奔出一個全身裹在明晃晃的鐵甲之中,身高足足十尺的巨人,揮舞著一柄碩大的狼牙棒向著他們撲來。
而在這個如天神一般的巨人身后更是涌出來無數身穿同樣鐵甲,一手持鐵盾,一手持長劍,武裝到只露出兩只眼睛的重甲步兵來。
這巨人當然就是被江川編入了親衛隊的巨人山柱子了。
看著山柱子那巨大的狼牙棒兜頭砸了過來,一名壯碩的韃子兵暴吼一聲揮刀去擋,結果毫無意外的彎刀被狼牙棒毫無阻礙的砸成兩截,然后連人也被一狼牙棒給砸碎了腦袋,腦漿四處飛濺,一股腥臭無比的血腥味頓時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