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蝶錦小產(chǎn)，以後不可再生。

消息雖被文貴妃下令封鎖，但卻依舊隱隱傳出。

明啓帝得知後氣的胸口揪痛，連說以後再也不想看到秦中嶽這個混賬。

可話雖如此說，可誰都知他心裡恐怕並非如此想。

如若沒出這件事，恐怕秦中嶽跪上兩日，待太后出大殯大禮之後，他給明啓帝認(rèn)個錯，說上幾句好話，明啓帝也就罷了，可如今此時出這種事，這彷彿就在明啓帝的心裡紮上一把刀，絞痛，難平。

一連三日，明啓帝都未起得來牀，一直服藥休憩。

可太后大殯，仍需有他出面，因身體緣故，明啓帝只能走個過場，其餘都交給皇族長和與莊親王爺主持。

這一番輪換，讓朝堂百官們的嘴更是閉的嚴(yán)實(shí)，但心裡頭就像是沸騰的粥，滋味兒難言。

戰(zhàn)戰(zhàn)兢兢，所有人都只想快些把這幾日度過…

太后大殯之後，莊親王爺守靈、主持喪事，整個人熬的枯瘦如柴，臨起身那日已是動彈不得，還是秦穆戎將其背出靈堂，送回家中。

葉雲(yún)水整日都在“翰堂”照料著莊親王爺，連帶著幾個小傢伙兒索性也都整日聚到這裡。

莊親王爺醒時，他們便湊去說話，莊親王爺睡時，他們便到院子裡去耍。

這日子就像是一壺?fù)剿木疲瑹o味、無烈、無情、無奈。

把莊親王爺?shù)纳碜诱{(diào)理好，讓葉雲(yún)水暫且能把心放肚子裡，這已是距太后大殯過去有一個多月。

葉雲(yún)水午間用過了飯，秦穆戎則去“翰堂”將她和孩子們接了回來：“該去看看三皇祖父和祖母，另外還要探一下長公主，文貴妃娘娘近日可有何消息？”

“沒有，皇上一直都臥牀養(yǎng)病，太后甍……對皇上和老爺子心裡都有不小的刺激，恐怕還需些時日才能緩和過來。”葉雲(yún)水說完便看著那幾個孩子，“要不要帶著他們？”

“自上次被秦公木進(jìn)來鬧了一趟之後，葉雲(yún)水鮮少讓幾個孩子離開她的視線範(fàn)圍之內(nèi)。

“無妨，帶著也可，都是長輩，又不疏遠(yuǎn)。”秦穆戎說完，便一手抱一個便進(jìn)了屋。

葉雲(yún)水叫上兜兜和姝蕙一起去換衣裳，全都收拾好之後，則出門先往皇族長之府而去。

三皇祖父與三皇祖母這些時日都未前往霞飛山去居住，而是在涅樑城內(nèi)府邸停留，雖不輕易見那些前來拜訪之人，但自太后甍後，他二人成爲(wèi)大月國輩分最高、地位最尊之人，自不能像以往那般閒談隨意，也開始拘謹(jǐn)度日。

因太后大殯不足一年，皇親間不得有大肆宴請，得知秦穆戎與葉雲(yún)水帶著孩子們到此，二人倒是讓下人準(zhǔn)備吃食、茶點(diǎn)，不過是個心意。

小兜兜等人進(jìn)了院子便是又親了三皇祖父、又親三皇祖母，幾個小傢伙依舊一身素服，身上掛著那竹弓箭筒，一兩歲的小娃子都像個小大人似的。

兩位老人也很高興，挨個的給了賞，便都坐下來敘話。

幾個小的拽著三皇爺爺便出去玩，一口一個老祖宗的叫著，可把老頭子樂的合不攏嘴，玩了小半個時辰，老爺子便累得有些喘，坐回桌旁笑著道：“唉，許久都不知笑是什麼滋味兒了， 這幾個小傢伙兒，真是能耍，看著便心裡頭歡喜。”

葉雲(yún)水給三皇爺爺斟了一杯茶，口中道：“您可一直都看得開。”

“看什麼開？”三皇祖父抿了一口茶，“如今就剩我們這兩個老不死的了，活了這些年，也夠了，該爲(wèi)往後的事籌劃籌劃了，別前腳剛閉上眼，後就被人掘了墳！”

這話中涵義很深，也隱含著皇后殉葬這事……葉雲(yún)水看了兩眼三皇祖父，顯然他不知此事真相，也能猜出個差不離，只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秦穆戎立馬接著這話題說了下去，“有件事還要請三皇祖父給拿個主意，不知三皇祖父可有心想聽？”

老爺子挑了眉，上下大量了半天秦穆戎，便是起了身，“換個地方說去。”

秦穆戎立即起身，跟隨老爺子去了書房，顯然這與朝事有關(guān)，葉雲(yún)水則留下與三皇祖母說這話，閒話半晌，三皇祖母突然嘆言道：“太后這一走，好似心裡頭沒底，如今是還未過這風(fēng)頭，過了這一年，宮裡頭恐怕還要繼續(xù)亂。”

葉雲(yún)水也是嘆氣，看著一旁聚一起玩的孩子們，口中道：“樂妃好十四郡王恐怕沒一天安生日子了，我想去尋長公主替她二人說說話。”

三皇祖母略有疑惑，葉雲(yún)水也沒明說，隱晦的道：“從‘安和宮’出來，自要被盯上，何況再知道點(diǎn)兒皇上忌諱的事，心裡頭可沒了底，如今太后不在，十四郡王還那般年幼，她哪裡能安穩(wěn)？”

“去尋長公主不合適。”三皇祖母話語堅定，“倒不是說她不會答應(yīng)，長公主雖得太后的寵愛，可她並非太后親生，之前因莊親王的事，她已出過頭，如若連後宮之事都管，難免被說手伸的過長，反倒適得其反。”

“那可怎麼辦？”葉雲(yún)水也有些爲(wèi)難，眉頭皺緊，“她入宮至今都在太后身邊侍奉著，又不似其餘妃子們多少外戚能借上點(diǎn)兒力，雖說與侄孫媳婦兒交好，可這事還怕提的太過，被那位起了疑，她也沒遮掩，倒是直接說了，是擔(dān)心十四郡王還未長大。”

三皇祖母也是認(rèn)真思忖，半晌則言道：“我想起一個人，你可以去找她。”

“是誰？”葉雲(yún)水忙問。

“德妃。”三皇祖母此話一出，葉雲(yún)水則咬著脣，德妃這個人她一直都看不透。

一個能爲(wèi)了保命而讓親生兒子服毒的女人會有多麼強(qiáng)的隱忍之心？

一個能自那事發(fā)生以後，隱退宮中素衣素顏，依舊讓明啓帝心中記掛的女人，會是多麼強(qiáng)的手腕？

不但德妃，連肅郡王葉雲(yún)水都不願過多接近，如今三皇祖母提起來，難不成這也是一個提醒？

皇后沒了，太子被囚，文貴妃又沒有子嗣，難不成德妃會有所動作？

心頭猜忌不停，葉雲(yún)水卻見三皇祖母一直在看她，點(diǎn)頭回道：“多謝三皇祖母提點(diǎn)，孫媳自會尋找機(jī)會去請見德妃。”

三皇祖母點(diǎn)了點(diǎn)頭，二人又說起閒聊之事。

三皇祖父與秦穆戎談完事已又過了一個時辰，帶著幾個小傢伙玩半晌便在此用了晚飯，葉雲(yún)水二人才帶著孩子們離開皇族長府邸，往長公主處行去。

到達(dá)此處，長公主卻正欲出行，看著那滿院子的花草全都光禿一片，葉雲(yún)水心裡有點(diǎn)兒酸，這恐怕是爲(wèi)了祭奠太后，特意全都拔的吧？

雖然此舉略有愚鈍，但無非是她的一片真心……

“不知長公主欲出行，卻冒昧到此，還望長公主莫怪罪？”葉雲(yún)水說完，兜兜、糰子、豆子幾個又接連給長公主行了禮，兜兜道：“皇姑奶奶，兜兜事來給你送糖的，還給你看兜兜學(xué)的射箭，可你要出去，那兜兜改天再來！”

小糰子接話道：“我也會射箭了！”

“我會扔石頭子。”小豆子略帶羞赧的補(bǔ)一句，“想皇姑奶奶了……”

長公主臉上露了笑，“這幾個下傢伙，讓人看了就不忍離開。”說著，她則擺手讓隨從先回去，“本是想去皇陵看看，既然你們來了，改日再去吧。”

想去皇陵？估計是心中還未將太后的事撂下。

秦穆戎行了禮，小傢伙們則跟著長公主屋裡頭跑，葉雲(yún)水則只與長公主說起養(yǎng)生之道，未提宮裡頭的事。

可她不提，長公主卻忍不住問，“皇后殉葬，太子被禁可是他又鬧了什麼事？這幾日本宮一直按不住心裡頭的氣，太后這麼早便……都是他們鬧的！”

聲音哽咽，掉了淚，葉雲(yún)水看了一眼秦穆戎，則回道：“皇姑姑。您沉浸這麼多年，何必再糾結(jié)此事？”

長公主抹了淚，“本宮這幾日都在回想著過往之事，沒有太后，哪有他們的今天？可卻一個個都不容人省心，本宮不得不去說說，他們聽不進(jìn)去，大不了本宮直接了了命，去找太后……”

葉雲(yún)水安撫道：“皇姑，太后是笑著走的。”

“那女人死了，自然要笑，可卻不能讓皇上再執(zhí)迷下去，不是他如此性子軟，太后怎能下如此狠手？”長公主說到此，也帶了一股子怨氣，“本宮可聽文貴妃說起太后臨終之言，這大月國不可改姓，他如若還想繼續(xù)坐穩(wěn)，就得好生思忖思忖！”

“皇姑！”秦穆戎出了聲，“慎言。”

長公主提了氣，卻終究又忍不住哭起來，姝蕙坐一旁遞了帕子給她擦著臉，小傢伙們也不瘋鬧了，各個都等著小黑眼珠子看著她。

沉默許久，長公主苦笑一聲，“一個人久了，就心裡頭怨起這樣的雜念，說了又有什麼用？給自個兒找不自在！”

葉雲(yún)水在一旁安撫卻不知該說什麼話，如今她心底明白爲(wèi)何三皇祖母不讓她尋長公主爲(wèi)樂裳出面，看來還真是得去尋德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