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靜悄悄的,就連呼吸聲都幾不可聞,唯有李牧的身子有些微微的發(fā)抖,他的雙眉緊緊蹙在一堆,雙眸望著前方不遠處靜和公主淡粉色的裙角。
皇上的脾氣向來是吃軟不吃硬,作為與皇上相依為命的公主怎會不知?如今竟公然與皇上頂撞起來,這還了得!
不說響兒此事難討回公道,恐怕連整個兒公主府都要受到牽連,到時候他這個宰輔也是自身難保啊!
李牧為人一向圓滑的很,他憑著駙馬的身份走到今日這個地步,成為朝中的肱骨之臣,又與蕭南山交好,這其中經(jīng)歷的多少艱辛與努力,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曉。
如今,難道說真的要為了李響這件事,毀了自身的前程?
李響是他兒子不假,可這個逆子卻從來不肯與自己親近,一年到頭父子二人都說不上幾句話,其中情分自然也是清淡了許多!
如今為了這個逆子干出來的荒唐事,若是連累他削官罷職,那還真是倒霉的緊呢!
即便心中起伏如滔天巨浪,可多年的官海沉浮讓李牧連成了處變不驚的本事,他此刻只盼著公主能退上一步,不要將事情做得毫無轉(zhuǎn)圜的余地。
想到這兒,他不由得用眼角掃了掃蕭南山……
如今在南國朝堂之上,蕭南山的地位可謂是舉足輕重,哪怕是墨行歌也要聽他一言,如果這時候他能說上一句話,這眼前的情勢怕是可以大大的緩解吧?
可此刻的蕭南山卻擺出一副恭謹?shù)哪诱驹谠兀谎圆话l(fā)。
正當(dāng)李牧一籌莫展的時候,卻聽靜和公主說道:“如此說來,本宮該多謝皇上才是了!”
墨行歌挑了挑眉心,不置可否,倒是裴司沉聲說道;“公主若能如此體諒皇上苦心,那當(dāng)真是南國之福啊。”
靜和公主并不答話,而是垂眸笑道:“聽說本次玄武朝會頭名的獎品之一是本宮曾經(jīng)的佩劍?”
裴司神色微怔,他想不到靜和公主會有此一問,本次玄武朝會頭名的獎品是由墨行歌定奪,國教籌備,而其中之一正是“青葉”劍。
此劍正是靜和公主年輕時候的佩劍,殿中眾人皆不知道墨行歌為何會將此劍作為此次玄武朝會的獎品之一,卻隱隱覺得此事并不簡單。
如今見靜和公主忽然之間詢問此事,裴司心中疑惑更甚,卻只是沉默不語。
“這是朕的安排,難道皇姐有所不滿?”墨行歌挑眉問道。
靜和公主微微一笑,淡然說道:“這件事既然是皇上的安排,本宮又怎么會不滿,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這青葉劍乃是本宮年少時的心愛之外,必不能如此輕易的就讓人得了去!”靜和公主笑著說道。
“皇姐意欲如何?”聽到靜和公主如此一說,墨行歌忍不住挑眉問道。
“想要得次青葉劍之人,需前往妖血之林,若能采到霧靈山頂?shù)哪侵杲鸾j(luò)花,才能配得上我這把青葉寶劍。”
“妖血之林!”墨行歌聽到這四個字的時候,倒吸了一口冷氣。
不只是墨行歌,就連裴司與呂蒼在
聽到這個地方的時候,都不由自主的皺緊了眉心,一言不發(fā)。
而此時,一直默不作聲的蕭南山倒是上前一步朗聲說道:“陛下,臣覺得公主此言有理!”
“呃?蕭將軍為何有此高見啊?”墨行歌眸光清澈,淡淡的開口問道。
蕭南山恭謹?shù)牡椭^,一絲不茍的行禮之后才開口說道:“陛下,近日里魔族不斷侵擾我南國邊境,殘害了無數(shù)南國戰(zhàn)士……”
沉痛的嘆了口氣,蕭南山接著說道:“眾所周知,魔族中人生性殘忍好殺,與戰(zhàn)斗中更是強者輩出,而我朝中的少年修行者雖說修為精湛,可在實戰(zhàn)方面畢竟缺少經(jīng)驗。”
“他日戰(zhàn)場之上相遇,哪怕是修為相同的情況之下,想要取勝也是難上加難!故此,臣以為公主提議在妖血之林舉行最后的比試,可謂是一舉兩得!”
墨行歌默默的聽著蕭南山的話,沉吟片刻問道:“呃?何謂一舉兩得啊?”
蕭南山屏息凝視,沉聲說道:“一來,妖血之林中雖說妖獸橫行,可對于這些少年來說也是絕佳的積累實戰(zhàn)經(jīng)驗的場所,可以為我朝培養(yǎng)日后的可用之才。”
“二來,這霧靈山上的金絡(luò)花乃是不出世的靈藥,相傳可起死回生,若是能夠得來,也算是好事一樁啊!”
話音剛落,呂蒼忍不住說道:“話雖如此,可那金絡(luò)花有九幽玄天鳥守護,想要得到怕不是那么容易吧?”
九幽玄天鳥,乃是妖獸榜中排名第三的妖獸!
傳說此妖獸通體金黃,能說人語,羽翼能遮天蔽日,口吐雷電玄火,千年之前曾經(jīng)為禍一方,專吃人心肝,是極為恐怖殘忍的妖獸。
可惜,這般厲害的妖獸卻遇到了個絕世強者!
唐獨,用他那令人恐怖到了極點了闕澤劍收服了這九幽玄天鳥,并將它連同妖血之林一同封印!
而唐獨在入龍域之前將這封印送到了當(dāng)時國教主教的手里,從此以后,他便消失在茫茫龍域之中,再也未曾出現(xiàn)過!
而久而久之,這片妖獸成群的封印空間,也就成為了南國流放死囚的地方。
時至今日,千年之前囚禁在其中的囚犯早已成了妖獸的食物,而上任南國皇帝覺得將死囚放入其中自生自滅太過殘忍,也就廢止了這項懲罰。
“這九幽玄天鳥早已被唐獨重傷,而且已經(jīng)過去近千年的時光,怕是早已死去,呂院長倒是無需擔(dān)憂。”蕭南山答道。
“即使九幽玄天鳥已死,可妖血之林中還是有很多觀幽境甚至更高境界的妖獸,若是貿(mào)然進入,豈不是危險重重?”呂蒼說道。
蕭南山淡淡一笑,開口說道:“身為修行者,若是連這點兒膽氣都沒有,又何談抗擊魔族,何談保衛(wèi)國土?”
這番話說的大氣凌然,其中更是豪氣頓生,竟讓呂蒼臉色微變,一時之間說眉心緊蹙,無法反駁。
“呂院長也是為了這些少年弟子的安慰著想,這本無可厚非……這樣吧,本宮府中倒是有些千里子母香,戴在身上足以保命,呂院長以為如何?”靜和公主淡淡的問道。
呂蒼愣了愣,終于垂
眸說道:“公主既然連千里香都獻了出來,那我自然是無話可說。”
“既然如此,此事但請皇上定奪!”靜和公主滿意的笑著抬頭問道。
墨行歌眸光晶亮掃視著殿中眾人,片刻之后笑道:“好!那就傳朕的旨意,五日之后,現(xiàn)存的二十名少年進入妖血之林進行最后的比試,能順利得到金絡(luò)花者,或者堅持到最后者,便是此次玄武朝會的頭名!”
“是!陛下!”殿中眾人皆附身領(lǐng)旨!
靜和公主的低垂的眼眸中劃過一絲得意的寒光,終于……她終于有了個為響兒復(fù)仇的機會!
與此同時,蕭南山臉上卻是平靜無波,那微微挑起的眼角卻預(yù)示著他對于墨行歌這個決定的滿意。
殿中唯一淡然處之的只有裴司,他正微微闔著眸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深夜,南朝琉璃宮中一片寂靜,唯有南方角落的位置上隱隱散發(fā)出橘色的光芒,參天梧桐樹下擺著一張古樸的石桌,光芒正是來自于桌上面隨意放著一盞孤燈。
石桌的周圍坐著兩個人,一個年逾古稀卻精神矍鑠,一個年紀(jì)輕輕卻臉色陰郁,仿佛有著無數(shù)化解不開的心事。
“行歌,你剛剛在殿中看到了什么?”老者正是主教裴司,他伸手捋著花白的胡須,淡淡的問道,語氣親切自然。
而坐在他對面的年輕人,正是南國皇帝墨行歌。
此時的他已經(jīng)沒有了為皇者的高高在上,盛氣凌人。此時的他更像是個準(zhǔn)備聆聽師長教誨的年輕弟子。
“師父,徒兒看到了自私,算計,還有野心!”墨行歌想了想,小心的答道。
裴司笑著點頭說道:“不錯,算計,野心,自私……你看的倒是準(zhǔn)的很,不枉你父皇的一番教導(dǎo)。”
墨行歌沉吟了許久,才又開口問道:“對于妖血之林的事情,師父有何看法?”
“靜和公主報仇心切,蕭南山愛女心切,還有就是……那青葉劍中藏著的秘密,看來也是瞞不住的。”裴司淡然說道。
看墨行歌臉色陰沉,裴司接著問道:“這其中的野心籌謀早已開始,如今不過是到了緊要關(guān)頭,蕭南山這才不惜冒著被你懷疑的風(fēng)險冒了出來,靜和公主不過是被他利用的一個工具罷了。”
“行歌,他既然已經(jīng)出手,你倒是說說,想要如何應(yīng)對啊?”裴司伸手挑了挑燈芯,隨著光線莫名的跳動,他的眼眸愈發(fā)晶亮。
淡然的笑容浮現(xiàn)在墨行歌的嘴角,他望著眼前愈發(fā)璀璨的燈火,喃喃說道:“蕭南山好不容易出手,我自然是要接招的,你說是嗎?師父?”
裴司欣慰的笑著,憑著他對墨行歌的了解,知道他這個弟子的心中早已有了對策。
“金絡(luò)花并不重要,甚至于九幽玄天鳥也不重要,青葉劍的歸屬才是最重要的,行歌,你千萬要謹記。”裴司鄭重叮囑道。
“徒兒記得,師父放心就是!”墨行歌同樣正色答道。
師徒二人相視一笑,那暖人的光線卻在此時漸漸暗淡下來,夜色悄然籠罩了所有的一切,仿若剛剛的所有一切都未曾發(fā)生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