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聽到蘇紫瑤的驚呼也是嚇了一跳,疑惑道:“你不知道嗎?不對啊,皇兄明明捎信告訴我你們已經(jīng)見過面了啊?”
“見過面?”蘇紫瑤臉色一變,努力回想回滄月那段日子,見過什么生人。
忽的,一道人影閃進(jìn)了腦海中,蘇紫瑤雙眸一凜,轉(zhuǎn)身看向鳳儀道:“紫唐王的名諱是?”
鳳儀愣了愣才答道:“皇兄名喚鳳章。”
“鳳章?張楓,鳳章,原來如此。”蘇紫瑤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低低的笑了起來。
“你……究竟是怎么回事?”鳳儀被蘇紫瑤的反應(yīng)搞得一頭霧水,難道他們真的沒有相認(rèn)?
“我們確實見過,也說過話,只是他……并未言明身份。”蘇紫瑤有些復(fù)雜的說道。
鳳儀稍一思索便明白了自己皇兄的意圖,不由得輕嘆一聲:“皇兄他還是一如既往,怎么就那么固執(zhí)呢?”
蘇紫瑤蹙了蹙眉頭望著鳳儀,鳳儀看著這眉宇之間與皇兄卻是有幾分相似的少女,莞爾一笑:“說到底,你恨他也是對的,皇兄這個人太固執(zhí)了。很多事情認(rèn)定對了就是對了,錯了就是錯了,所以當(dāng)年才會就那么放你娘走,自己后悔了一輩子,也讓你娘痛苦了一輩子。”
蘇紫瑤臉色微變,臉色卻是有些難看:“當(dāng)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鳳儀回頭看了蘇紫瑤一眼,那眼中卻是有幾分笑意:“你終于愿意聽我說請當(dāng)年之事了?”
蘇紫瑤臉色僵了僵,欲蓋彌彰道:“我只是……想知道我娘的一切,與旁人無尤。而且那是一切的源頭,只要你說完了說清楚了,以后便不能再找理由來找我了。”
鳳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不點破,低聲道開當(dāng)年之事:“其實當(dāng)年你娘本只是一戶書香門第小門小戶的小姐,很少出門,卻在一次偶然的機(jī)會下遇上了四皇弟,也就是現(xiàn)在的端王。端王對你娘一見傾心,窮追不舍,那時候你娘并未答應(yīng)他的追求。后來那一年的上元佳節(jié),你娘出門游玩,遇上了當(dāng)時出宮玩耍的太子殿下,也就是皇兄。兩人一見鐘情,皇兄對你娘驚為天人,回宮之后立馬向母后提出了要將你娘娶做太子妃的意愿。”
鳳儀說到這里不由得又是一嘆:“母后本是不愿的,因為你娘母家并非世家大族,朝廷重臣,即便娶回成為太子妃,也不能輔佐皇兄成為他背后的力量,后來想想,或許禍根就是從那個時候埋下的。”
蘇紫瑤聞言禁不住握緊了自己的手,眉峰深鎖。是啊,一個出身不夠高的太子妃,確實在皇位之爭上面討不到半分好處,也怨不得那個時候太子的母后會反對了。
“可是皇兄的態(tài)度很決絕,非你娘不愿娶。母后實在拗不過他,最終只能妥協(xié),只希望今后皇兄還能再納個有權(quán)勢后臺的姬妾,彌補(bǔ)這一樣。可惜皇兄一生只傾心于你娘親,其他女子半分都不能入他的眼。后來,皇兄順利登上了皇位,可是根基不穩(wěn)。最好的辦法便是依靠著充實后宮之名,收攏人心。可皇兄便是這點最固執(zhí),他執(zhí)意這輩子只愿娶你娘一人,再無其他。”
蘇紫瑤震了震,交握的手握得更緊,臉色也不受控制的變了變,那個男人和娘親,讓她想起了自己與龍誠璧。
“可是恰是皇兄的這份固執(zhí)害了你們母女兩也害了他。當(dāng)年端王追求你娘而不得,后來皇兄卻輕而易舉的得到了你娘,他一直怨恨在心,認(rèn)為是皇兄搶走了你娘。端王對你娘的占有欲可稱得上有些魔障了,結(jié)果就發(fā)生了之后的事情。為了祈求新帝登基之后,國泰民安,當(dāng)時的你娘到宗廟之中拜祭,未料端王就在其中,拉著你娘不放,正巧被母后撞上。母后便拿著這事告知皇兄,皇嫂素行不檢,與旁人不清不楚,不干不凈。”
蘇紫瑤聽到這里,緊握的雙手之中,鋒利的指甲已經(jīng)刺入了血肉之中。
“后來呢?”
鳳儀輕嘆一聲:“皇兄聽了這話也很是震怒,卻還是相信皇嫂的,但終究壓不下心中那口氣,便準(zhǔn)備冷著皇嫂幾日。之后母后再提起讓皇兄納妃一事,并且明里暗里暗示皇兄若是這次再任性不顧朝堂安寧,兒戲處之的話,就要將皇嫂與旁人私通一事嚴(yán)加懲處。皇兄從小便怕母后,為了皇嫂反抗過一次已屬不易,這下子母后又以皇嫂相要挾,皇兄一方面是為了保全皇嫂,一方面也是因為賭氣,便妥協(xié)了。”
“所以,我娘才會離開他的是嗎?”
“沒錯,你娘得知皇兄準(zhǔn)備納妃一事后,覺得皇兄不信任自己,也背叛了自己與他相守一生的承諾,便帶著才幾個月大的你留書出走了。”鳳影想起當(dāng)年的事也不由得有些唏噓,“皇兄得知皇嫂有了身孕,還離開了之后后悔萬分,當(dāng)即便從婚宴上離開了,后來更是退了那個大臣千金的婚。”
“那……我娘走后,他為什么不去找她?我娘等了他多久你知道嗎?為什么他不找,為什么?”蘇紫瑤聽到這里終于控制不住的低吼了出來。
“皇兄不是沒找過,可是他找不到。”
“找不到?”蘇紫瑤的眼中帶著明顯的不信。
“是,因為那個時候有人從中阻撓,更因為皇兄退了那個大臣千金的婚,在朝中引發(fā)了一陣軒然大波。皇兄他是皇帝,不能致江山于不顧,等他穩(wěn)定政局,再要去找你娘之時……已經(jīng)太遲了。你娘就像在人間蒸發(fā)了一般……消失了。”
蘇紫瑤咬了咬唇,娘親不是消失了。那個時候娘親是被人脅迫著,成了他人家中的籠中鳥,再也出不來了。
“當(dāng)年阻撓他找我娘親之人是誰?”蘇紫瑤深吸了口氣,低聲問道。
鳳儀直視著她:“我以為你已經(jīng)心知肚明的。”
“端王?”
“嗯,那時候他本打算將你娘據(jù)為己有,卻不想在阻攔皇兄之時,自己也失了方向,跟丟了。”
蘇紫瑤聞言面容一冷:“既然如此,你們都知道端王對我娘的不良心思,也都知道他怨恨你皇兄,那為什么……為什么你們到現(xiàn)在還留著他?”
蘇紫瑤這話卻是帶上了幾分氣憤,早在端王對自己提起娘親的事,并且意圖將她認(rèn)為女兒之時她便隱隱有種預(yù)感,以前的事情絕沒有像她一開始想的那般簡單,可是她怎么也沒有想到前因后果竟然是因為這樣?
那個男人固然有錯,可是真正的罪魁禍?zhǔn)缀螄L不是那時候鳳章鳳儀他們的母后,何嘗不是這個一直對自己娘親有著變態(tài)占有欲的端王?而且這個端王還曾經(jīng)為了讓自己站在他那邊,污蔑他娘的清白。
“端王的母妃是靖國大將軍之女,母家牽一發(fā)動全身,當(dāng)年皇兄剛剛登基,不能妄動。后來則是因為端王此人確實厲害,早早便趁著皇兄自顧不暇之時盤踞朝堂,若是妄動于他,不僅會落個兄弟閻墻之名,更會動搖朝堂。”
“所以,你們就放任了他這么久,如今沒法子了才來找我?”
“不是的。”鳳儀擔(dān)心蘇紫瑤再次誤會忙道,“端王此人奸詐狡猾,又為人謹(jǐn)慎,這么多年來能夠抓到的把柄少之又少,但少并不是沒有。早在找你之前,皇兄便已經(jīng)開始動手查他了。只是后來發(fā)生了你的事情,耽擱再耽擱,興許端王也已經(jīng)發(fā)覺了,所以才……”
蘇紫瑤雙眸一沉,冷聲問道:“你們有什么把握找回了我就能力挽狂瀾。”
鳳儀一怔,知道蘇紫瑤這是開始動搖了,面上一喜,慌忙道:“當(dāng)然,端王圖謀不軌,你若是肯幫忙,名正言順,自然能夠?qū)⑵湟痪W(wǎng)打盡。紫瑤……”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蘇紫瑤聞言有些倦怠的揮了揮手,唇角卻是勾起了一抹嘲諷的弧度。
原來他們想要的不過是名正言順,有了自己這個真正的繼承人,師出有名。
鳳儀欲言又止,卻也知道不能太逼著蘇紫瑤,只道:“好,你好好想想,我不打擾你。”
說著一步三回頭看著蘇紫瑤,走到門前輕嘆一聲才慢慢走了出去。
蘇紫瑤立于原地半晌,才聽到一混雜著淡淡擔(dān)憂的熟悉聲音:“瑤兒,她同你說了什么?”
“沒什么,就是當(dāng)年我娘為什么會離開紫唐的緣由。”蘇紫瑤想要牽起嘴角卻怎么也不行。
龍誠璧看著這樣的蘇紫瑤,不可遏制的心疼了,伸手將蘇紫瑤擁入懷中低聲道:“不管是什么,有我在。”
“嗯。”蘇紫瑤緊抱住這人的腰身,低聲道:“我只是忽然覺得我們很幸運。”
同樣的性情,同樣的地位,太過相似的遭遇,可是他們卻永遠(yuǎn)地錯過了,而他們還在一起。
龍誠璧怔了怔,剛想說什么,忽聽得懷中之人悶聲補(bǔ)充了一句:“若是我現(xiàn)在改變了主意,想要留下來了,你會不會生氣?”
龍誠璧怔愣片刻,卻微微的笑了起來:“不管你做什么決定,我都不會干涉,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蘇紫瑤沉默良久,才輕輕地嗯了一聲。沒錯,自己和娘親是不一樣的,那個人沒能成為娘親身后的守護(hù),而她卻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堅強(qiáng)壁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