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喜兒顫抖著喚道,也讓那群看熱鬧的女子從驚駭中回過了神,一個個連忙垂頭躬身行禮:“參見王妃。”
蘇紫瑤倒是沒有理會鞠著禮的眾人,俯身朝那還倒在地上的安瑾言伸出了手:“地上涼,姐姐快起來。”
安瑾言受寵若驚的抬起頭,一張小臉已經被凍得通紅,發紅的眼眶中染著幾分淚意,一時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許久,才就著蘇紫瑤的手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低聲謝道:“多謝王妃。”
“你與我同是王爺的女人,便是姐妹。”蘇紫瑤話音一轉,聲音急轉而下:“姐姐也算是這王府的主子之一,被一個無禮外人欺負到頭上來,傳出去外面的人還只道我王府人人可欺呢。”
安瑾言怔了怔,身體的戰栗褪去了不少,對蘇紫瑤也多了幾分謝意:“王妃教訓的是,妾身記下了。”
“王妃……”素月適時的出聲,打斷了兩人的閑聊。
蘇紫瑤一副恍然醒悟的模樣,對著那還躬著身子,不敢動彈的眾人笑了笑:“顧著和姐姐說話,倒是忘了眾位小姐還鞠著禮,都起來吧。”
“好大的下馬威啊!王妃這是做給誰看呢?”夏相宜是唯一一個沒有行禮之人,不屑的瞥了一眼身后那些被嚇得噤聲的女子,陰陽怪氣的說道。
“這位便是夏小姐吧。”蘇紫瑤回過頭來,臉上帶著明顯的笑意:“夏小姐過門是客,作為主人,我本該好好招待你的。但是……”
蘇紫瑤的目光陡然陰鷲了起來:“主應遵守待客之道,客卻更該謹記安守本分。客人欺負主子,我還是頭一遭見,真真是長見識了。”
浸透了寒意的話語讓在場的眾人一顫,夏相宜臉色一變:“什么主子客人,我也是頭一遭聽說。不要以為王爺現在寵愛你,你就是這王府的王妃了。八字還沒一撇呢,誰勝誰負還不一定,你少得意。王爺不過是圖一時的新鮮,像你和她這種貨色,怎么可能成為這王府的主子?”
夏相宜步步緊逼,指著蘇紫瑤和她身邊的安瑾言咄咄逼人,蘇紫瑤正面迎視著她,殷紅的唇瓣微微一抿,眼角上挑,掃了一眼夏相宜身后的眾人,淡然笑道:“你們也是這么想的?”
那些名門小姐面面相覷,又都垂下了頭。蘇紫瑤冷笑一聲,對剛剛聞訊趕來的管家喝道:“管家,這幾位客人分明是進王府找茬,擾亂王府秩序的,還不快趕出去?”
夏相宜愣了,那些姑娘也愣了,管家抹了抹頭上的冷汗,低聲回道:“王妃,這些小姐是……”
“怎么,我的話不作數?”蘇紫瑤打斷管家的話語,那森冷的目光猶如一把鋒利的匕首。
管家立刻噤聲,轉而朝身后的侍衛們揮了揮手,朝夏相宜等人做出了個請的動作:“夏小姐,各位小姐……”
“賤人,你憑什么這么做,你憑什么把我們趕出去?”夏相宜沒想到蘇紫瑤真的想把她們趕出去,臉色黑如鍋底,激動得破口大罵。
“憑什么?憑我現在是這個王府的王妃,而你,只是一個入府無寵,沒有任何名分的小姐。管家,趕出去。”
“我看誰敢?我爹爹是正三品驃騎大將軍,誰敢動我,我就讓我爹摘了誰的腦袋。”夏相宜尖叫一聲,朝著那幾個正欲動手的侍衛大吼道。
“本王倒想看看誰敢摘本王府中之人的腦袋。”磁性而慵懶的聲調破空而來,讓亂作一團的眾人全部頓在了原地。
“王爺,王爺,您要為妾身做主啊!”夏相宜最先反應過來,尖叫著掙脫了侍衛們的束縛,連滾帶爬的沖動龍誠璧的腳下,想要攀著他往上爬。
安瑾言臉色刷的白了,沒想到這個時候會見到久違的王爺,正緊張著,卻感到自己冰涼的手上浮上了一層暖意。詫異的抬頭便見蘇紫瑤淡笑著睨了她一眼,眼中滿是安撫,不知為何心就這么定了下來。
龍誠璧遠遠便見一人撲了過來,不著痕跡的往邊上一側,避開了那布滿灰塵的手,眼中掠過一絲嫌惡:“做主?本王剛才可是聽聞夏姑娘想要本王府中之人的腦袋呢!這般大的口氣,又何必本王為你做主?”
“王爺,是妾身失言,求王爺恕罪。是這個賤人不分青紅皂白,陷害妾身,還想將妾身趕出府去,妾身是為了自保才會說出這樣的話,請王爺明察啊!”
“放肆!”龍誠璧慵懶的調子陡然轉沉,龐大的威壓院內包括夏相宜的所有人全部噤了聲,龍誠璧微瞇的眸子冰冷似雪:“誰給你的膽子喊本王的王妃賤人?”
夏相宜張大了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龍誠璧繞過她,直接將蘇紫瑤攬進懷中,居高臨下的看了一眼還怔愣著的夏相宜,冷喝一聲:“還不把這個以下犯上的女子趕出府,送回將軍府?”
“賤人,賤人,你不得好死,我記住你了,你會后悔的,你一定會后悔的。王爺,你不能這么對我。”夏相宜突然跳起,想要掙脫架著她的兩名侍衛,使勁掙扎,頭上的發髻和衣服都散了,形同瘋婦。
“還不拖出去?”龍誠璧一聲令下,邊上的侍衛忙往夏相宜嘴里塞了塊布,堵著那污言穢語,連拖帶扛將她帶出了院子。
看著夏相宜被拖遠,管家才適時的出聲道:“王爺,這些小姐……”
“剛才王妃的話,你們當成耳邊風了嗎?打哪來送回哪里去。”
“是。”管家渾身一顫,忙招呼那些臉色煞白的大家小姐離開此處。
“王爺這般大動肝火,不怕那些女眷回去道您的是非?”蘇紫瑤見人都走了大半,莞爾一笑,靠在龍誠璧的懷里低聲問道。
“愛妃此言差矣,本王這樣幫你,不正是愛妃想要的嗎?再者這些人回府只怕也不敢論本王的是非。”
蘇紫瑤鳳眸一凜,心道她們確實不敢論你的是非,卻敢論我的是非啊!心中冷笑,面上卻仍舊言笑晏晏,目光一轉,觸及腳下那抖得好像篩子一般的婢子。
龍誠璧順著蘇紫瑤的視線望去,眉峰微挑:“愛妃覺得這個奴才該如何處置?”
喜兒聞聲抖得更加嚴重了,磕著頭使勁求饒:“求王爺王妃繞過奴婢這一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喜兒的頭在雪地中磕的甚是響亮,隱隱都能看到幾分血色在雪花上蔓延,像極了那枝頭盛開的紅梅。
蘇紫瑤卻低聲嬌笑,將自己更深的窩在龍誠璧的懷中,一字一頓的說道:“這么個吃里扒外,凌辱主子的東西,留著還有何用,要不仗斃了如何?”
龍誠璧雙眸一閃,抱著蘇紫瑤的手略一收緊:“那就從愛妃之言吧,來人。”
“不要啊,王妃,求您饒了我一條命吧,奴婢不是有心的,奴婢不是有心的。”喜兒驚恐的對著龍誠璧和蘇紫瑤連番磕頭,見兩人都沒有什么動靜,轉而向一旁一直低著頭的安瑾言撲了過去。
“安姨娘,是奴婢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您,求您網開一面,求王爺王妃饒過奴婢這一次吧!”
安瑾言嚇了一跳,望著喜兒一身的狼狽,以及頭上的血絲也有些不忍了起來:“王妃,這婢子是有過錯,但是仗斃未免有些重了。”
蘇紫瑤看了龍誠璧一眼,龍誠璧卻是隨性的撫摸著她的發,寵溺的笑道:“愛妃的意思呢?”
“姐姐都求情了,我也不好不留情面,只是這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拖出去打三十板子,以儆效尤如何?”蘇紫瑤略思索了下,淡然笑道。想著借這么個機會,賣安瑾言一個人情也好。
“都聽到了,還不拉下去?”
“謝謝王爺王妃不殺之恩,謝謝安姨娘。”喜兒撿回一條命,忙感恩戴德的磕頭,不多時便被拉了下去。
龍誠璧也順勢放開了蘇紫瑤的腰身,俯身親昵的笑道:“既然事情都了了,前朝還有些政務,本王便不陪著愛妃了,晚上再到你那去。”
“王爺辛苦了。”蘇紫瑤知道龍誠璧這是做給邊上的人看,倒也沒有說什么,低聲應了。
“外面天冷,別逗留太久,好好護著你們主子回去。”
“是。”
及至龍誠璧走遠,蘇紫瑤才微松了口氣,轉而面向安瑾言:“姐姐穿的這般單薄出來,身邊怎么都沒有一個丫鬟伺候?凍著了可怎么好?”
安瑾言怔了怔,垂下了頭,有些尷尬的笑道:“原也不是什么金貴的身子,用不著人伺候的。”
蘇紫瑤一聽,哪還有不明白的理,只怕是府中的奴仆都看不起這個原是婢子出身的姨娘,根本就沒有安排人伺候著。
“這可怎么得了,身邊沒有個人伺候,什么事情都不方便的。素月,待會去知會下管家,讓他從我這支兩個懂事的丫頭過去。”
“是。”
“王妃手下的人,怎么能夠伺候我,這可萬萬使不得……”安瑾言慌忙制止,卻被蘇紫瑤笑著按住:“我與姐姐一見如故,姐姐何必與妹妹生分?再這樣,妹妹可是要生氣了。”
安瑾言哪受過這樣的重待,一雙楚楚可憐的眸子已經閃爍著淚花,作勢便要跪下。
蘇紫瑤忙攔住:“姐姐這是做什么?”
“王妃今日不禁替瑾言解了圍,如今還這般厚待瑾言,瑾言無以為報,請王妃受瑾言一拜。”
“姐姐使不得,妹妹剛入王府不久,且背井離鄉,都沒有個說真心話的人,如今與姐姐相識一場,也算是個緣分。姐姐若是不嫌棄,便認下了我這個妹妹。今后在這府中,你我相互照拂,也算是我的福分了。”幾番推壤,才扶了安瑾言起來。
“天色也有些晚了,晚風涼,姐姐身上衣服單薄,快些回去吧。素月,送安主子回去。”
安瑾言又是道謝了一番,才就著素月的攙扶,回了閣。
安瑾言一走,蘇紫瑤臉上的笑意猛地一斂,望著不遠處某人剛才站立的位置,眸光略冷,折下邊上的一枝紅梅后,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