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旗落地昭示著狩獵的開始,衆官員子弟剛從蘇紫瑤營造的震撼中回過神來,龍誠璧已經接過蘇紫瑤遞過的彩頭,策馬出隊,向著狩獵場奔了過去。
“王妃,你剛纔真是太厲害了!都沒看到邊上的的那些王孫子弟,一個個看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一見蘇紫瑤策馬歸來,挽星立刻迎了上去,激動不已的講述著剛纔的所見所聞。
蘇紫瑤微微一笑,從馬上輕巧的滑了下來。
“小姐可有受傷?”碧淵上前一步,擔憂的望著蘇紫瑤,生怕遺漏了什麼傷痕。
“沒什麼事,雖然久未騎馬,初時有些生疏,但好在這些個官家女眷也都不是什麼擅長騎射之人。”
只有一個……蘇紫瑤若有所覺的轉身望去,正好對上剛纔與她搶奪旗幟的黑衣女子妒恨的雙眸。
將門虎女,這個夏相宜雖然看著驕縱,到底有幾分本事。
沒錯,那個方纔差點將她從馬上擠下去的青衣少女,正是當初被蘇紫瑤趕出府去的驃騎將軍之女——夏相宜。
“小姐,小姐……”碧淵的輕喚拉回了蘇紫瑤的注意力。
“小姐不用擔心王爺,王爺那般驍勇,定然能夠拔得頭籌。”原來碧淵誤會了蘇紫瑤回望遠處,是在擔憂龍誠璧。
蘇紫瑤微微一笑,並不解釋,低聲問道:“剛纔我聽身後一陣喧鬧,可是有人出事故了?”
碧淵一笑,帶動頰邊梨渦深陷,莫名的俏皮:“小姐,是三姨娘墜馬了?現在太醫正往邊上的帳篷裡趕呢,怕是傷得不輕。”
“那是她活該,誰讓她算計往我們王妃,自作自受。”挽星心直口快的喊了起來。
“哎……”蘇紫瑤慌忙捂住她的嘴,她纔回過神來這裡還是外頭的圍場,言多必失,慌忙捂住嘴,張望四周是否有人。
蘇紫瑤鬆了口氣,並未多加苛責,冷冷一笑道:“王府姨娘受傷,身爲王府的女主人若是不過去瞧瞧似乎不合禮數。隨我回去更衣,我們去看看蔣姐姐傷得怎麼個重法?”
兩丫頭對視一眼,當即明白了蘇紫瑤的意思,歡天喜地的迎著蘇紫瑤去換衣裳。
蘇紫瑤進帳之時,帳中已經聚集了不少丫頭僕從和一些隨行的文武百官,狩獵是年輕人的事,大多數年老重臣還是留了下來。
蔣玢嬈緊閉著眼睛躺在牀上,被幾個隨行的太醫緊緊圍住,再外面一些,便是柳若汐,龍玄頤,蘇錦瑟三人以及一個滿面焦急的少年男子。
蘇紫瑤雙眸微動,一下便猜出這人只怕就是蔣玢嬈時時掛在嘴邊的蔣家大哥——當朝御史中丞蔣文毓。
“王妃……”一個端著臉盆往外走的侍女認出了蘇紫瑤,躬身輕喚,讓圍在蔣玢嬈身邊的幾個人全都轉身看了過來。
“太后,皇上。”蘇紫瑤朝著兩人福了福身,卻選擇性的忽略了幾人身邊的蘇錦瑟。蘇錦瑟臉色一白,卻咬著牙沒有顯露出半點不悅。
“你是?”蔣文毓也發現了蘇紫瑤的存在,上下打量了蘇紫瑤一番,冷聲問道。
“御史大人,這位乃是攝政王爺府中的王妃。”柳若汐知道上次家宴恰逢蔣文毓出外視察,是以並未見過蘇紫瑤,遂“好心”引薦兩人認識。
果不其然,蔣文毓一得知蘇紫瑤的身份,臉色越發不善了起來:“你到這來幹什麼?還嫌害我妹妹害得不夠,想趁著這個時候再找機會下手?”
此話一出,不只蘇紫瑤,邊上的大臣們臉色都變了一變,爭相交頭接耳開始談論起攝政王府中妻妾和睦的傳言。
蘇紫瑤沒想到這蔣文毓外表看上去挺穩重得體,內裡竟也是個不著調的,真不愧是蔣玢嬈的一家子。
“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何曾害過姐姐?”
蔣文毓猛然回過頭來,滿臉的暴戾之色:“你敢說我妹妹這一次的墜馬與你無關?”
蘇紫瑤微怔,不由在心中舒了口氣,看來這位蔣家大哥並未懷疑上次蔣玢嬈滑胎一事與她有關,之所以對她這般敵對,只怕也是因著蔣玢嬈平日沒少在孃家說她的壞話。
臉上的笑意越發平靜,蘇紫瑤詫異的驚呼:“大人這話可就冤枉我了,姐姐於我身後失足落馬,純屬意外,大家可都看到了。怎麼到了大人這裡就變成我的過錯?紫瑤當真比竇娥還要冤。”
蘇紫瑤臉上適當的示弱,讓邊上的幾位重臣出現了幾分動搖,也讓蔣文毓有些啞口無言。
“你…你……誰知道你是不是……是不是事先對我妹妹的馬動過什麼手腳。對!就是這樣,定然是因爲我家嬈兒先你一步懷了攝政王的孩子,得了攝政王的榮寵。你心懷怨恨,纔會對我家嬈兒下此狠手。”
蘇紫瑤聽著蔣文毓的話語,嘴角微微抽了抽,不愧是蔣家人,這想法還真非一般人所能想來。
蔣玢嬈是懷過一個孩子,但是一個還未長大就已經胎死腹中的孩子,還帶走了母親生育可能的孩子,她會忌憚?龍誠璧寵愛過蔣玢嬈?爲什麼她從未記得?時至今日,照她的榮寵,犯得著忌諱一個已經失寵失勢的姨娘,還冒著這麼大的危險謀害她?
這其中的強詞奪理只要稍稍思索便能看破,邊上的大臣也不全是草包,自然明白箇中道理,一個個忍不住都搖起了頭,看向蔣文毓的目光也微妙了起來。
但顯然有一個人,並不覺得這話荒唐,倒覺得這是個絕佳的機會。
“本宮倒覺得……御史大人這話有幾分道理。”柳若汐嗤笑著望向蘇紫瑤,“且不說是不是王妃所爲,嬈兒的馬可是蔣家精心挑選出來的良駒。沒有道理無故驚惶無措,還將嬈兒從馬上生生摔了下去,此事絕非如此簡單。來人,給本宮去查,任何蛛絲馬跡都不可放過。”
柳若汐一開口,誰敢反駁,故而縱然心中爲這位攝政王妃叫屈,卻也沒人敢出聲阻攔。
蘇紫瑤微瞇起雙眸盯著柳若汐那佯裝氣憤的雙眸中,隱隱投注在她身上的寒意,看來這個女人還留了後招!
御林軍領命而去,帳內的氣氛仍舊凝重。
不多時,最爲年長的一位老太醫抹了抹頭上的冷汗,躬身退了出來,對著柳若汐幾人道:“回稟太后,皇上,三夫人右腿摔下來的時候,扭到了筋脈,好在並沒有動到骨頭,休養一段時間便能恢復。手上的傷是危急時緊拉著繮繩所磨,好在並不深,以後並不會留疤。傷口已經包紮好了,這幾日不要動水,過些時候便可痊癒。”
蔣文毓聞言微鬆了口氣,但是看向蘇紫瑤的目光仍舊不善。
“如此,便讓人小心將三夫人送回王府,好生調養。”龍玄頤也舒了口氣,倒不是擔心蔣玢嬈的生死,只是不想在秋闈狩獵之際鬧出人命,觸了黴頭。
柳若汐並未出聲,視線時不時往外掃過,蘇紫瑤知道……她是在等派出去的人回來。
事實上,她並沒有失望。帳內等候的衆人剛剛因爲蔣家小姐沒出大事而稍稍舒口氣,柳若汐派出去的御林軍便已經帶著的東西掀帳歸來。
“拜見太后娘娘,拜見皇上。”一個御前帶刀侍衛迅速跪倒在幾人面前。
“查得怎麼樣了?”柳若汐就著鶯歌的攙扶,隨著龍玄頤坐到邊上早早安置好的貴妃椅上,淡淡的詢問道。
“不出太后所料,蔣小姐的坐騎確實別人動過手腳。”
話音一落,帳內再次開了鍋,本以爲子虛烏有的事情,竟還真的確有其事。
蘇紫瑤接收到柳若汐投過來的視線,面色不曾有絲毫的改變。
那侍衛揮手讓人將搜來的東西放到衆人的面前。
“這些是什麼?”龍玄頤好奇的望著地上的一堆銀色粉末,出聲問道。
“回稟皇上,這些粉末是打火石磨碎之後的碎屑。恐怕是有人在三夫人上馬之前,將幾顆細小的打火石塞到了三夫人的馬鞍之下,打火石遇熱摩擦起火。奴才在馬鞍上與馬背上都發現了火焰灼燒的痕跡,故而可以肯定,是因著這些打火石於顛簸中磨成了碎屑,起火灼燒馬背,致使駿馬受驚,纔將人從馬上甩了下來。”
“豈有此理!”柳若汐聽完,一掌拍在一旁的桌子上,雙目炯炯的盯著蔣玢嬈如今的貼身侍女明鵲,冷聲道,“吃裡扒外的東西,竟然聯合外人害主!”
明鵲被罵的一怔,慌忙跪倒在地磕頭道:“太后,奴婢冤枉啊,這事奴婢真的一點都不知情啊。夫人的駿馬素來交由府中的馬伕圈養,馬鞍也是馬伕們所安,奴婢真的不知道何時被人動了手腳啊!”
“沒用的東西,主子的東西被人動了手腳都不知道!馬伕呢?攝政王府的馬伕呢?還不帶上來?”柳若汐雙眸一瞪,撥開明鵲,看向那侍衛質問道。
那侍衛哪敢延誤,慌忙道:“已經帶來了,正在外面等著呢。”
剛說完,另外兩個御林軍兵士已經押著兩個低垂著頭的男人進了帳內。
蘇紫瑤鳳眸微凜,望著最靠近自己的那個男人的背影,總覺得在哪裡見過,很是熟悉。
等等,攝政王府,馬廄,馬伕,難道是……
蘇紫瑤猛然瞪大了眼眸,擡頭望向上首的蘇錦瑟,果不其然看到那張與自己有五六分相似的臉花容失色的一幕。
“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竟敢在本宮面前做出這種陰損之事,說,受何人指使?”柳若汐一聲冷吒,兩人瑟瑟發抖,根本說不出話來。
“不說是吧,來人,給本宮拖出去亂棍打死。”
“慢著!”虛弱的低叫聲止住了幾個侍衛的動作,原本昏迷著的蔣玢嬈不知何時清醒了過來,雙眸怨毒的看向地上的兩個男人,伸手指向其中一人道,“皇姐姐,此人是蘇巖。”
柳若汐雙眸一亮,望著下首低垂著頭抖得更加誇張的男人,幽幽的說道:“蘇巖?好像是年前被滅的苗疆一族族長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