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蘇城。
一處人山人海的酒樓里,每一桌都坐得滿滿的,有四人一起的,五人一起的,最少的也有三人一起的,而角落里的那一桌,則只有一人。仔細望去,整間酒樓里,也只有那么一桌稍微清凈些。桌上放置了一柄紫色的寶劍,上面竟然鑲嵌著一顆偌大的紫色寶石,如若在陽光下,必定是閃耀萬分。
那人端起桌上的酒杯,遞到嘴邊,仔細的品著剛倒的美酒,發出嘖嘖聲,在口中回味了一番,才咽下了肚。
明明長著一副童顏,卻裝著大人的模樣,獨自坐在酒樓里喝著小酒。而且這間酒樓,每到這個時辰,人便會多上一半,也不知從哪里偷跑出一些人來,總是好巧不巧的在同一時辰來這里,除了他這一桌,其余的皆滿座。
這人,便是前些日子消失的無影無蹤的前任逆天教教主原豪。
這已經是他在楊蘇城住下的第五天了,自從一個月前接到歐陽淵的消息后,他便來了這楊蘇城,只是在尋找一些回憶罷了,或許李城也會出現在這也說不定。
李城,消失了足有兩月有余,沒有蛛絲馬跡可尋,甚至連他是不是還活著都不知。他不該這個時候說這種話,可是,擺在眼前的是事實!李城現在確實是生死未卜。
“聽說北街那里有間鴨館新來了一名小倌,那身段,那相貌,還有那聲音動作,天哪,比女人還要**呢!”
“看把你樂的,難不成你去過?”
“我家那母夜叉管的緊,哪里有閑錢去找小倌啊!我只是聽那些人說的,一個人說不相信,那么多人一起都說,錯不了。”
“當真美得不像話?”
“晚上你去瞧瞧不就知道了,聽說今晚有一場比舞賽呢!小倌們要比試才藝呢!”
原豪坐在不遠處,仔細聆聽著,他本來沒有什么好奇的,只是說那句“美得不像話”時,忽然腦海里就蹦出了李城的身影,這個世間,除了李城,其余的男人在心里都是廢渣。
所有人的美加在一起還不如李城的一分。
聽著聽著,那兩個男人便起身離開了酒樓,似乎是在商量著如何回家偷些銀子去鴨館湊熱鬧。原豪在一旁抿唇微笑,品著酒,心想,還好自己是喜歡男人的,要是娶了女人這種生物放在家里,或許自己會一掌拍死她吧?連個錢財也要管著。
男人在外,什么不需要銀子,吃喝應酬,哪能沒個銀子在身上。
搖頭嘆息一聲,卻聽身旁坐了一人,也不驚呼,低頭喝著自己杯中的美酒,不打算說話與發表意見,而且更不想承認,面前的人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情敵。
“許久未見。”
“不如不見的好。”
來人自顧自的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輕笑著,一飲而盡。
“如此牛飲,怎知這酒的美味?”
誰知那人冷笑一聲,“自從把他丟了以后,世間的萬物皆不美矣。”
原豪有一瞬間的怔愣,堂堂幻鷹堡的堡主竟然會落魄成這個樣子,說出去又有誰信?大江南北的尋找一個飄渺未知的人,把自己整的跟一個乞丐也沒有什么區別了。如若不是他本身的氣質,恐怕周遭的人都會用異樣的眼光看他吧?
有時他不得不佩服歐陽淵,因為他可以為了李城,做出如此犧牲,為了他,即使跑斷了雙腿,也不會喊一聲累字。而他原豪,這輩子都不可能這樣做,也做不來。
因為,他知道,沒有人會去看。
“為何出現在楊蘇城?”原豪問著他。
周遭的人也陸續地走了出去,過了那個時辰之后,這里幾乎沒有人來,只有真正想喝上一壇酒的人才能在這停留片刻。
畢竟這里,已屬于郊外。
歐陽淵望著杯中的酒水出了神,沉默了一會才接到,“這里有城兒的消息。”
“歐陽堡主的情報網可靠嗎?”
歐陽淵不說話,再次對著酒杯一飲而盡。
情愛這東西,還真傷人不淺。一壺美酒就這么被歐陽淵給糟蹋了,這可是他吩咐店家好心留下的陳年佳釀。
“我說,歐陽堡主你可別糟蹋了這美酒。”
“多少銀錢?”
“這不是錢財的問題。”原豪攔下了他手中的酒壺,放在了自己的面前,一副護珍寶的認真表情,繼續說著,“要喝自己要去。”
兩人沉默了良久,歐陽淵站起身,從中掏出了一些碎銀子,放在了桌上,好似是故意讓原豪聽到似的,聲音震得桌面都抖了抖,不吭聲的離開了酒樓。
原豪看著他丟下的碎銀子,右邊嘴角揚起,嘆息一聲,“看來李城要是再找不到,恐怕這歐陽堡主便會呈現癡傻狀態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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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著壺里的美酒,再次給自己斟了一杯,心中開始惆悵起來。
李城啊李城,你這個人除了相貌出眾一點外,到底有什么值得吸引的地方?竟然能讓人如此迷戀?唉,恐怕沒有吸引點就是你的長處吧?心里想的總是與說出口的掛不上邊,所以才讓周圍的人如此在意。
楊蘇城里最熱鬧的還是北街,不說這里的青樓女子才貌雙絕,就連這鴨館的小倌們也是相當的有實力,琴棋書畫皆不比女子差。談吐舉止溫文爾雅,身姿曼妙纖細,比之女子,有無往而無不過及。
那會就聽到兩個男人在討論這新開的鴨館,他這喜歡男人的主,自然不能錯過這么精彩的小倌舞技,他倒要看看,這男子跳起舞來,與女子有何不同。
夜晚的北街燈火通明,原豪自知本身已經夠引人注目,寶劍自然不能隨身攜帶了,于是放在了客棧里,自己來了這北街。這里來來往往的人,數不勝數,但最多的還是男人,個個臉上都堆著興奮的笑,仿佛這個時辰能從家里出來是多大的恩賜一般。
原豪看著他們的嘴角,再次搖頭嘆息著,果然還是不成親的的好哪!瞧他,現在一個人多自在多幸福,無人管,無人看。
“這位爺,我們剛開張,可以免費觀看才藝表演哦,趕緊來吧~”
“哎呦,這位爺,看你的樣貌肯定能迷死一大片小倌。”
整條街上,幾乎每一家門口都站著人,不論男人女人,樣貌皆比普通人略勝一籌,穿著華麗的服飾,吸引著街道上的人。
有的人忍不住那些人的糾纏,半推半就著走了進去,有的甚至都不用推,自個大步走著,而原豪,則站在那家新開張的鴨館門口,躊躇不前。
“男人風情館?”原豪看到牌匾上的五個大字,愣了一下,這名字真是相當的……霸氣,竟然直接透漏出了這是家鴨館,愚昧愚昧……
皇帝頒布“男男戀”也只是幾個月的時間,竟然這么明目張膽的起這個名字,也不怕別人拆了他們的牌子,要知道,這個世間還是有很多男人反感這種事情的,甚至排斥的有些離譜。
原豪站在門口笑了一下,走了進去。
里面的客人居然比想象的還要多上一倍,原豪不知所措起來,好似人太多,他沒有位置可以坐著了。
這時一會年紀稍大的男人走了過來,扭著腰,動作極其緩慢,朝著原豪說道,“這位公子,樓上有雅座,待會看舞藝會更舒服些。”
“哦?那為何這些人沒有去雅座?”不是他懷疑,而是樓上幾乎看不到半個人影,就連打雜的龜奴都沒有,不得不防有詐啊!
面前的男人身穿著的服飾料子與那些小倌們無異,只是年齡大了些,估計是這里的老鴇,原豪也心知肚明了,朝著樓上再次望了望,不出所料,樓上探出了半截身影,一閃而過。
“我家主子有請。”老鴇說著。
原豪微微一笑,點咯點頭,問道,“這素未謀面的,本公子哪里知道你家主子是誰?又或者是本公子的仇家呢?話說,本公子的仇家可多了,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老鴇聽罷,捂著嘴偷笑著,說道,“公子真會說笑,我家主子剛才看到公子在門口猶豫了一會,笑了三笑,只是想問一問,為何發笑,故此才會邀請公子上樓一敘。”
他剛才站在門口,有笑三次嗎?
“既然是這樣,本公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老鴇讓出一條道,做著請的姿勢,讓原豪走在了前方,上了樓。
樓下熱鬧非凡,樓上卻清凈的有些滲人,原豪不得不繃緊了身軀,隨時警惕起來。歐陽淵說,李城出現在了這里,那么,擄走他的人也肯定會在這附近,興許被他先碰上也說不定。
在左拐角處,三個身影映入眼簾。一位男子坐在靠欄桿的位置上,正抿唇喝著不知是茶還是酒,身后站立著的,則是兩名高大威武的男子,看起來武功不弱。
原豪看著他們,他們亦看著他,對視了良久之后,原豪走到了那人的對面,坐了下來。
“好久不見。”這句是原豪說的,亦如上午歐陽淵對他說的一般。
那人不說話,只是拿著酒杯晃著,嘴角微揚,似笑非笑。
原豪也不打算再理會他,更沒有想他會說話,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到嘴里,才驚覺是酒,而且還是那種極其苦辣的澀酒,卡在嗓子里,不舒服的吞下了肚,咳嗽起來。
“你還是老樣子,莽莽撞撞的。”
原豪咳嗽了幾下,舒服了,再看那人時,眼里多了一絲憤怒。沒來由的怒氣,他嗆著了,他也不管不問了。
“韓師兄也是跟以前一樣,從來沒有變過。”
“哈哈,小豪還是如此可愛。”
原豪也不說話了,望著樓下的場景,絲毫不想再理會面前的韓師兄。
當初李城說歐陽淵會化骨綿掌的時候,他驚了一下,這個世間除了他的韓師兄竟然還有人會那種惡毒的功夫,眼神也變得不一樣了。可是后來才知,那只是李城胡亂開的玩笑,做不得數。那時他沒有告訴李城他們,這個世間真的有人會那種功夫。
樓下開始喧鬧不止,舞藝比賽已經開始,陸陸續續的小倌出現在了擂臺上,讓臺下的人眼前一亮。那些小倌的年紀大約都在十五六歲,正處于男子變聲的時期,如若加以調教的話,與女子并無差距。
樣貌也皆是上成,哪一個不是清秀可人。就連原豪見了,都有些心癢難耐,蠢蠢欲動了。
“韓師兄是這家風情館的主子?”原豪轉過頭問道,哪知他韓師兄的眼眸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這一轉頭,兩人的視線又撞上了。
韓殃點點頭,移開了視線,從原豪的身上撤離了出去。
“那么,今夜送我一名小倌可好?”
“你想要?”韓殃有些詫異。
“怎么?男人都有需求的,何況自從逆天教毀了之后,我便過起了青燈的日子。”
“是嗎?那,你隨便挑吧。”
韓殃喝著手中的澀酒,眼神一直是望著臺下的。
不一會兒,擂臺上的小倌下了臺,節目一時間斷了。
“接下來會更精彩。”
韓殃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原豪不以為意。
可當那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時,那淡定的坐姿再也按捺不住了,拍桌而起,大聲說道,“你是那個擄走李城的人?”
歐陽淵傳信過來,只說是讓他留意李城的身影,并沒有說擄走他的人是誰。仔細想來,這個世間除了韓殃。還能有誰有這么大的閑心?
韓殃冷哼著,“小豪,可是想要那個人?師兄送你便可,這樣指著,好不像話,坐下來,慢慢說。”
原豪自知有些控制不住。
只要是李城的事情,他都無法做到淡定自若,尤其是李城居然是被韓殃給擄走了!
現在竟然在臺下跳著那風姿卓越的舞藝!
“如若我說要那個人,師兄愿意給嗎?”
“小豪要的東西,師兄哪次沒有給過?”
“那師兄放了他吧。”
樓下響起一片掌聲,李城似乎不像李城,眼神渙散,仿佛中了什么邪一般。
“哈哈,放了他?那誰來充當我的玩物?”韓殃盯著面前依舊站立的原豪,冒出這么一句。
原豪頓時整個身子都涼了。
玩物?玩物。
在韓殃的眼里,所有可以供他娛樂的人都是玩物。哪怕那個人是真的關心他,愛護他。
深深的看了一眼擂臺上的李城,幽幽地說道,“我來當你的玩物。”
“想清楚了?為了他嗎?”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韓師兄就不要質疑了,現在立刻馬上放了他,我隨你處置!”
韓殃哈哈大笑起來,吩咐了幾句身后的兩人,沒再說話。
李城回到幻影別院的時候,身旁跟著原豪。
李城一副害怕受驚的表情,與原豪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好像他本身就應該與他這樣才對,插著腰,站在別院的門口,怒瞪著他。
“失憶了還如此看著我。”原豪不滿的嘆息一聲,這李城總是斜著眼看著他,一副鄙視他的眼神,就連失憶了,什么都不記得了,這種眼神竟然還在!
“難道我以前也這么看你?你真有榮幸,能讓我一直這樣看著你。”
“我說,你是真的失憶?”現在他有點懷疑。
“如果你還懷疑的話,可以把我的腦殼翹掉,拿出來看看。”
“真惡心。”
此時已經三更天了,原豪打著哈欠,吩咐到,“你以后就住這里,里面有人疼你愛你呵護你,甚至對你百依百順,有應必求。”
“那個人有你說的那么好嗎?不過,這里感覺挺熟悉的。”
“李城,你會幸福的。”
說完,原豪不見了,消失在了夜色里。
做為韓殃的玩物,他就沒有了自由,沒有了自己。一個玩物不需要有思想。
歐陽淵從外面回來,看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了一位被月光籠罩著的可愛仙童,嘟著小嘴,正左右觀望著,好似在等什么。
眼淚就那么不爭氣的溢出了眼眸。
上前想要抱住那熟悉的身影,卻被一只伸長的手臂給擋住了,只聽李城板著一張臉,見到他跟見了鬼一般問道,“你又是哪根蔥?想占小爺的便宜?沒門!”
歐陽淵徹底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