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看了我一眼,幽幽的道:“府君也說這是一場扭轉(zhuǎn)乾坤的大事,想必到時候也必有一場大亂,生死難料,我妻子身懷六甲,不能參與,我想先她把妥善安置。”
聞言,我微微一驚。
容麒要先安置了我?
我的驚異很快被容麒看在了眼里,他回看了我一眼,眸中笑顏寵溺的道:“你先別急,這件事我早就想好了,你就當(dāng)為了我們的孩子,也必須好好的……等我回來。”
我立刻觸及到了容麒眸中的深意。
那個時機一旦到來,陰間勢必不會太平,而我也實在不適合參加這場大劫,我不能為容麒做什么。
我只有為他好好的養(yǎng)好自己,養(yǎng)好我們的孩子,哪怕他有可能不會回來。
其實在經(jīng)歷了很多之后,我似乎才明白的一個道理。
愛一個人,就是要思他所思,想他所想。
就算心里擔(dān)心他,但我了解容麒的苦心,當(dāng)即欣然點頭:“你放心,就算你不在了,我也會好好的。”
“你明白就好。”
容麒對我點了點頭。
南宮府君笑瞇瞇的問:“那你打算,把她安置在什么地方?”
“如今普天之下最安全也最適合的地方,也莫過于長生界了,如果那日我們能凱旋而歸,還希望南宮府君能出力一二。”
容麒幽幽一語。
南宮府君勾唇一笑,“原來你在此處等著我,放心,若能凱旋,一切自當(dāng)迎刃而解,而這一解,又何止你長生界靈族,去吧。”
南宮府君似是想到了什么,朝我們擺了擺手。
容麒立刻識趣的帶著我離開了。
只是離開的路上。
我們又遇到了一個人,柳風(fēng)輕,準(zhǔn)確的說,是君幽冥的轉(zhuǎn)世,他依舊長身玉立在那棵柳樹之下。
似乎只要有他的地方,就有一株翠柳一般。
而面對這樣的柳風(fēng)輕。
我跟容麒的心緒都是復(fù)雜的。
“君城主巧。”
柳風(fēng)輕轉(zhuǎn)過身來,對容麒早已沒有半分前世的父子情意,仿若我們只是普通的朋友,匆匆打了個照面。
我亦能感覺到,容麒瞬間平息的情緒,畢竟,他也不是前世的那個少年了。
“柳先生今后有什么打算?”
柳風(fēng)輕笑了笑道:“做完該做之事,我自然是想游歷一下陰陽兩界。”
“哦,先生好雅興。”
“愿我有這個福氣吧。”
“一定。”
我們?nèi)讼嘁曇恍Γ缓笙噱e而過,一切都是這樣的清淡如水,卻也涓涓而流,給人一種百轉(zhuǎn)千回之感。
君幽冥雖轉(zhuǎn)世了,但卻也不在是過去的君幽冥,他是全新的君幽冥,依柳而重生,他叫柳風(fēng)輕。
與容麒只有點頭之交,再無父子緣分。
蒼茫的陰間。
我與容麒手拉著手,我問:“你很難過?”
容麒搖頭:“不,不是難過,發(fā)現(xiàn)這個事實的時候,有過很多情緒,卻唯獨沒有難過,我想,也許這就是我父親所求的最終結(jié)果。”
“他想忘記前世?”
容麒點頭。
“是的,以前不懂,可現(xiàn)在想來,我父親在做冥城城主的期間,在陰間與府君比肩的期間,他其實過的并不快樂,與其長長久久的不快樂著,倒不如這樣的輪回,來的灑脫,看到柳風(fēng)輕笑的如此淡雅怡然,我很為他高興。”
聽到容麒的話。
我想到了靈族,貞葭公主的話。
貞葭公主也知道,君幽冥愛的不是她,君幽冥心里的那個人,應(yīng)該是君涼夜的生母,他的前妻。
只是這其中又有著怎樣的糾葛,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貞葭公主只是得到了君幽冥的人,沒有心,過的也是不快樂的吧,但這樣不快樂的婚姻,卻造就了夙悅。
“咦,對了,夙悅呢?”
我突然問。
容麒想了想說:“他跟我一同回的冥城,現(xiàn)在不知道躲在哪里療傷呢吧。”
我點了點頭,只是說到療傷,我一下想起之前在黑魔淵,我因為一時控制不了我自己的陰陽靈眼,陰眼的黑光,曾傷了容麒的一只手腕。
當(dāng)時我記得他的整個手腕都沒有了。
可等我醒來在見他,發(fā)現(xiàn)他的手腕還是完好的。
“傻苗苗,因為我是鬼啊,你只是傷了我的鬼體而已,我很快就能治愈,還有……被你傷了,我樂意的很。”
容麒忽然朝我傻傻的一笑。
我亦回望著他,被他這突然的情話,感動的想掉眼淚,喃喃問:“有時候是不是覺的我很沒用,由時候還容易感情用事。”
容麒眨眨眼道。
“這才是我喜歡的苗苗啊,你如果不那么沒用,又怎么顯得我能干,你如果不感情用事,又怎么顯得我理智……”
“我怎么感覺你在拐著彎的罵我?”
“有嗎?”
“……對了,你要送我回靈族,怎么回呀?”我想起上次,夙悅帶我回靈族的法子,那法子絕對偏門的厲害。
對此,容麒釋然的道:“放心,夙悅已經(jīng)想辦法回到過靈族,肯定已經(jīng)有了新辦法,不會跟上次一樣的,如果那樣,我還不樂意你回去呢。”
容麒拉著我的手。
重新回到冥城后,我們果然見到了夙悅,他依舊一襲月牙的長衣,面容俊美似皎月,就那樣靜靜的站在墨色的夜幕下。
望了我們一眼。
道:“回來了,你要送玉兒回長生界靈族?”
“你消息到很靈通。”
容麒說了一句,夙悅沒搭理他,傲嬌的話鋒一轉(zhuǎn)道:“其實我也是這么想的,玉兒現(xiàn)在的狀況的確不適合參加這次大劫,到長生界,好好把孩子生下來吧。”
說完。
夙悅朝我扔來一樣?xùn)|西,我信手接住,發(fā)現(xiàn)是一塊玉牌,然后潛意識里知道,這應(yīng)該是能令我再次回到靈族的媒介。
“夙悅……算了。”
看著夙悅正欲離開的背影,我忽然發(fā)現(xiàn)不知道要說什么好,于蘇苗兒來說,夙悅是一個很復(fù)雜的人,對玉兒來說,卻是此生此世,都非常重要的親人。
夙悅聞言卻不依不饒了。
他高挑著眉問:“你想謝謝我對不對?”
我點頭,大方的承認(rèn)道:“心里是這么想的,但又想想,你我之間,根本不必說這些,我們都懂得。”
夙悅的眉宇,瞬間舒展。
是的,我是他心里永遠(yuǎn)的玉兒,親梅竹馬,兩小無猜,更是他要保護的小妹妹,我們之間根本不用說謝謝。
“我很高興,你終于肯承認(rèn),自己就是玉兒了。”
是的,就在那不知不覺間,我已經(jīng)接受了我是玉兒的這個事實,也接受了夙悅跟我的關(guān)系還有感情。
但我也不會忘記我是蘇苗兒。
這是一種很矛盾,卻又很融洽的感覺。
夙悅突然看了容麒一眼,道
:“哥,記得好好愛她。”
說完,夙悅轉(zhuǎn)身就走。
容麒倒是給他喊愣了,望著夙悅離開的背影,半天沒有說一句話,我碰了碰他,說:“怎么了,你本來就是他哥哥。”
“但是他好像已經(jīng)有幾千年都沒有這么喊過了,”容麒苦笑。
誰心里沒有一本難念的經(jīng)。
從夙悅決定帶我到黑魔淵救容麒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釋然了,這段與君涼夜長達(dá)千年的別扭。
我與容麒并沒有進入冥城,而是沐浴在城外昏暗的鉛云下。
我們默契的誰也沒有在多說什么。
一切人事已經(jīng)明了,我們即將迎來最后一場大劫,我也知道,現(xiàn)實留給我跟容麒相處的時間也不多了。
雖然總是急匆匆,但感覺這應(yīng)該是最后一次。
“那個時機,什么時候來?”
我問。
容麒只答了我兩個字:“很快。”
“會持續(xù)多久?”
“不確定,也許是一瞬間,也許,是很久很久。”
上位者的對決,本來就是捉摸難定的。
“那我什么時候啟程?”
“過了今夜。”
“陰間有夜晚嗎?”我好像覺的,陰間從來都是這一個色調(diào)。
容麒微微淺閉上眼,道:“有,得閉上眼去感受。”
大約我們獨處了兩個多小時候,我感覺到遠(yuǎn)方的鉛云內(nèi),隱隱有了一絲變色的跡象,仿佛一種風(fēng)雨欲來的感覺。
“南宮府君要動手了嗎?”
“應(yīng)該是的。”
也就是說,那個時機到了,我從身上拿出了一眼東西,是一條長長的墨玉珠串,每一顆黑色的珠子,都透著沉沉的黑光。
不錯,這正是當(dāng)初我跟容麒苦苦追尋的珠子。
只是它不是手串,而是一條項鏈,我把他掛在容麒的脖子上,我不能留在他身邊,就在身上留一個念想的東西吧。
月牙玉我是舍不得的,就留下這珠子。
陰間的風(fēng),拂過容麒的景象,那珠子立刻嘩啦的飄搖的起來,在容麒的頸項間,將他本就白皙俊美的容顏。
襯的越發(fā)風(fēng)清如玉。
我玩味的調(diào)笑:“呀,誰家的郎君,生的好生俊美。”
容麒一笑:“你家的。”
我上前吻了吻他冰涼的唇,然后默默拿出袖中的玉牌,注入了源源不斷的靈術(shù),然后我的身體也開始蕩漾出一片片的玉靈。
容麒知道我要去往長生界了。
只淡淡道:“等我去接你。”
“好。”
雖然心里不舍,但我知道,這是我們彼此必須承受的,愿一切都安好,我最后看了容麒一眼,結(jié)果還是沒忍住哭了。
眼前玉光一閃,跟上次離開一樣。
待我再次睜開眼,重新又出現(xiàn)在了長生界靈族的靈泉下,不過以我現(xiàn)在的修為,靈泉已經(jīng)給予不了我什么了。
我拖著自己隆起的小腹,直接就游到了水面。
待破水而出,重新望著眼前寂靜的玉洞,和沒有半點人氣的靈族,還有這荒蕪,遍地殘垣斷壁的長生界。
我忽然恍惚覺的,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場大夢。
我本來就是玉兒,只是在那場動亂大劫后,做了一場夢,夢里,我成為了蘇苗兒,遇到了容麒,與他恩愛相戀的故事。
一念至此,我就一個人坐在荒蕪的長生界,癡癡的笑了起來。
恍如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