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自從暗珈緹“死”後,暗辰和阿爾希亞夫婦第一次踏進魔族皇宮。
他們一直不願面對殺死自己女兒的魔皇殿下,轉眼又成爲了自己的女婿。所以,即使是在璐芙兒的婚禮上,他們也只是露了個面,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如果不是從宮裡傳出的消息,說璐芙兒性情大變,他們也不會踏進皇宮。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兩個女兒,一個已經不在人世了,如果另一個再出什麼事,他們會受不了的。
阿爾希亞一踏進璐芙兒的寢宮,看到形容憔悴的女兒,眼眶一下就紅了。而璐芙兒看到許久未見的母親,頓時就崩潰了,她撲進母親的懷裡,失聲痛哭。阿爾希亞撫摸著璐芙兒金色的長髮,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陪著女兒一起掉淚。
站在一邊的暗辰看到傷心的母女倆,一臉陰霾,突然轉身離開。
暗辰打聽到了伊颯夜仍在安雅的寢宮,於是他找到了伊颯夜。第一眼看到坐在伊颯夜腿上的安雅時,他也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他便回過神來。他冷冷地開口:“殿下,請借一步說話。”
伊颯夜看到暗辰的表情,沒有說話,放開安雅,他們來到了墨血花園。
兩個同樣偉岸絕塵的***在暗珈緹的墳前,看著墓碑上熟悉的名字,許久都沒有說一句話。
突然,暗辰開口:“她不是緹兒。”
伊颯夜知道他說的是安雅:“我知道她不是。”對於暗辰,他一直都很敬重,因爲他知道緹兒最佩服最親近的人就是她的父親。想到緹兒,他不禁黯然,他仍然盯著墓碑,沒有挪開視線:“我從來就沒有把她當作緹兒,她,不配。”
暗辰皺眉:“既然你知道,爲什麼還要那樣對璐芙兒?”
伊颯夜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沒有回答暗辰的問題,卻淡淡問道:“你知道緹兒是怎麼死的嗎?”
暗辰握緊了拳頭,眼中陰霾更盛,他不會忘記緹兒是死在他的手中。
伊颯夜看到暗辰的反應,脣邊掠過一絲苦澀的笑:“你以爲我真的會狠心殺她嗎?如果真能狠心……當初在她殺了斯蒂爾特的時候,我就會痛下殺手,而不會故意放她逃走了……”
暗辰眉頭緊皺,他不清楚當年的事,一如他不知道如今的情況一樣。一直以來,他都很放心緹兒的成熟和聰明,現在才發現,對緹兒,他還是瞭解得太少了……他是個失職的父親。暗辰沉痛地閉上了眼,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裡的難過,他緩緩開口:“我要知道緹兒……到底是怎麼死的。”
於是伊颯夜把那天在皇宮裡發生的事告訴了暗辰。說到暗珈緹主動迎向自己魔法的那一幕,伊颯夜的眼裡有著濃重的沉痛。緹兒臨死前那一縷絕美悽豔的微笑,已經深深刻在了他的心上,變成一道無法抹去的傷痕。
“不可能!”暗辰聽完伊颯夜的話,一臉震驚。他的緹兒,是那麼的堅強和驕傲,怎麼會……怎麼會主動……這不是她的性格!
伊颯夜知道暗辰很難接受,就像他也無法接受一樣。是的,他的緹兒,桀驁不馴的一個女子,如果不是自己一連串的誤會讓她徹底死了心,她絕對不會這樣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所以,緹兒,是我的錯……
暗辰簡直憤怒到了極點,他不敢相信自己最疼愛的女兒爲了這個男人,居然會用這種決絕的方式來證明自己,他實在是太心痛了。
他的黑髮無風自飛,以前的狂妄氣勢又出現了,和暗珈緹一樣的綠色眼眸裡有著揮之不去的陰影,垂下的指尖有著隱隱流動的暗芒,隨時要襲向伊颯夜。
然而伊颯夜的表情卻很平靜,他看著暗辰,眼光深邃,沒有畏懼,甚至有那麼一絲期盼,好像希望暗辰出手一樣。
兩人就這樣對峙著,漸漸的,暗辰的黑髮不再飛揚,眼裡也平靜了下來,他收起指尖的暗芒,表情有些疲倦。他知道自己無法出手,先不說伊颯夜的身份,只因他在伊颯夜的眼中看到了悲傷,那種痛失所愛的悲傷,深沉得讓暗辰無法出手,因爲他知道失去緹兒,最痛苦的人就是眼前的男人,他是深愛著緹兒的。
暗辰感到有一絲欣慰,但是很快他又憂慮起來,很顯然伊颯夜從頭至尾愛的人都是暗珈緹,那麼璐芙兒呢?璐芙兒該怎麼辦?看著璐芙兒那孩子憔悴的樣子,他也很心疼。或許一開始,同意他們訂婚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現在,只有讓璐芙兒自己看破了。
暗辰拍了拍伊颯夜的肩,再深深地看了一眼愛女的墓碑,轉身離開。
而伊颯夜依然看著墓碑,彷彿多看一眼,暗珈緹在他的心裡就會更深一點。
********** ********** **********
暗辰回到璐芙兒的寢宮時,璐芙兒已經恢復了平靜,靠在母親懷裡,只是眼眶仍然是紅腫的。暗辰走過去,摟住了母女倆,他嘆了一口氣,對女兒說:“璐芙兒,要不,你和我們回去住一段時間,換換心情吧。”
哪知道璐芙兒反應很激烈,她一臉驚恐地拉住了暗辰的衣袖:“我不回去!父親……是殿下要你帶我回去嗎?”臉上透露出來的隱隱絕望讓暗辰心驚。
暗辰和阿爾希亞對視一眼,憂心忡忡,暗辰又開口:“殿下沒有要我帶你回去,只是,我和你母親很擔心你,所以,璐芙兒,跟我們回去吧。”
璐芙兒一聽到父親這樣說,表情放鬆了下來,只不過她還是搖頭:“我不想回去,我要陪在殿下身邊。”
“璐芙兒!”暗辰的口氣嚴厲起來,“你到底還要癡心妄想到什麼時候!難道你不知道殿下的心裡只有緹兒嗎?!難道真要等到殿下徹底傷了你你纔會回頭嗎?”
璐芙兒看著父親嚴肅的表情和母親心疼的眼神,眼淚突然就落了下來,一滴一滴滑落在腮邊,逸出一抹的苦笑:“如果我能回頭,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阿爾希亞心疼地望著女兒:“璐芙兒……別這樣,跟我們回去好嗎?殿下……他不屬於你的……”
“爲什麼不屬於我?”璐芙兒難得倔強,“爲了可以配得上他,我努力讓自己變得完美,我那麼那麼愛他,爲什麼他就不能愛我?母親,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做,他才能愛我?”
阿爾希亞一時無語,她一向乖巧聽話的女兒,一遇到愛情,爲什麼會變得如此固執?她嘆了口氣:“璐芙兒,你知道嗎?感情是不能強求的。我們……不想看到你受傷。”
璐芙兒咬了咬脣:“父親、母親,你們回去吧。我沒事,你們不要擔心。”
暗辰和阿爾希亞看到璐芙兒這麼堅決,也只能隨她去了。兩人步履沉重地離開了皇宮。
他們沒有發現,走廊上,端著盤子的阿希黛爾停下了腳步,一雙眼溫柔地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有些傷感,有些懷念……父親,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