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蹙起了秀美的眉，蒼旻遲疑地看著眼前纖麗無雙的少年，劍尖不動。

眼前的少年，有著一雙過於清澈的眼眸，澄澈乾淨，沒有一絲雜質，一如上好的晶石，深邃透徹，彷彿再多看一眼，就會沉溺於那雙眼眸之中，美得驚心動魄。而且，他的身上，沒有一絲血腥味，氣息純淨得就像他的眼睛那般。

“你是妖狐皇族……”純黑色的長髮，是隻有妖狐的皇族才擁有的特徵。

“……是，是的……”少年像是被驚嚇到，輕輕地點頭，纖麗的容顏血色盡失，身子微微顫抖著。

蒼旻忽然收回劍，轉過身去，“我不殺你，你走吧。”既是無害的妖，她便不殺。

少年呆了一下，沒想到自己會僥倖被饒。

身邊忽然有人呵斥：“千夜公子，殺了她！她逼死了族長！”數名年邁的老人快步而來，被稱作“千夜公子”的少年怔了一下，睜著美麗的眼睛看著蒼旻，不說話。

“終於來了啊。” 蒼旻冷冷地笑了起來，“看到我很吃驚麼？”

“是你！”有人認出了她。

“今天，你們必須償還之前所犯下的罪孽。”蒼旻的眼底有火焰燃燒著，長袖一揮，持劍衝向了趕來的幾名老者。

“長老……”千夜輕輕地出聲，但是沒有人注意到他。

“你休想！”幾名長老迅速佈下陣，攔下了蒼旻。

蒼旻停下，臉色寒冷。她一劍挑開一名長老的大刀，不輕不重地砍傷了他的右臂。

千夜連連後退，一張纖麗的臉慘白一片，“你，你究竟想幹什麼？”

蒼旻掃了他一眼，再度集中精神對付眼前這幾個並不怎麼好對付的長老。到現在都沒有搞清狀況的小妖狐……她的眼底一片冷光。

有強光從幾名長老手中發出，凝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深紫色光球，真正的攻擊卻還在後頭。

一頭長相奇異的妖獸自光球中邁出，上半身是青年，下半身卻是豹子的妖獸咆哮著，揮舞著長戟刺向了蒼旻。

幾乎是在同時，蒼旻點地躍起，手中的長劍逐漸變化成了一挑細細的細線，手一揚，細線飛出，繞上了妖獸的身體。

妖獸大聲咆哮，用力掙扎。

蒼旻冷笑，手腕一轉，手中不知何時又出現了一把劍，霎時間舞出了萬千光華，直接刺入了妖獸的頭顱，卻發現妖獸的頭顱是出乎她意料的堅硬，只堪堪刺入半寸，雙手微微使勁，這纔將劍的半身沒入它的頭顱。

妖獸痛苦地嘶吼著，爪子胡亂抓了起來，蒼旻一時不察，被抓傷了後背。

眉頭一皺，她的身子本能地一顫，卻堅持不鬆手。狠命地一刺，將長劍完全沒入了妖獸的頭顱，自它的下顎穿透而出。妖獸終於倒地死去。

蒼旻拭去了嘴角的血絲，擡眼再度冷笑，“你們還有什麼本事？”

“我們自會收拾你！”一名長老冷哼，看向了千夜，“公子，您快走吧。”雖然他再無用，卻也是妖狐一族唯一的血脈了。

“我不殺他，你們不用急著和我拼命。”蒼旻說到，看見千夜那雙異常漂亮的眼眸直直地看著自己，卻僅是輕輕地掃了他一眼，“他並未殺生，我也不會取他性命。”

此時，另外幾名長老的法術已經形成，包圍住了蒼旻。

蒼旻挑眉，發現已被結界阻攔了去路。她哼了一聲，手指張開，屈指一收，她的手中立刻出現了一把細長地詭異的長劍，通體透明，幾乎看不清具體的形狀，卻散發出了讓人不寒而慄的寒氣。

“是誅妖劍！”有人認出了那把劍，低低地喊了出來。

蒼旻傲然笑著，“想與我同歸於盡不成？只可惜即便我真的死，也絕非死在你們這些妖孽的手中。”

千夜眨著那雙會說話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看著蒼旻，眼中有著深深的疑惑。

只見蒼旻身形幾名妖狐長老就倒了下來。只剩下一名依舊不倒。

蒼旻側著頭，打量這個顯然是妖狐之中最年長的人，“你是……妖狐祭司？”

“上仙很聰明，正是老朽。”

“你知道破陣之法纔是。”

“是的。”

“告訴我。” 蒼旻淡漠的聲音聽上去萬分威嚴。

那有著濃密眉毛及長長鬍須的妖狐睜大了眼睛，“你認爲我一定會答應。”

蒼旻神色淡定，“你不答應？”她鬆開劍，長劍浮在原地，她手指一揮，長劍飛出結界，釘在了一隻妖狐的跟前。

老者靜默許久，終於緩緩開口，“好，但請放過千夜公子。”

“我說過，我不會殺他。”

結界立刻消失。老者慢慢倒了下來，“上仙，請記得您說過的話。”蒼旻看了他一眼，轉身走開。對於已死的妖狐，她不會再有任何的舉動。

忽然有勁風襲來，蒼旻倏地回頭，尚來不及看清來人，胸口已被人刺入一柄長劍。

她伸手，按住了對方，用力將對方甩了出去，“梓潼，你瘋了。”淡漠的聲音沒有絲毫的起伏，不見變化。

“瘋了？哈哈，蒼旻你好狠的心啊！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逼死我的夫君……”梓潼破除結界，她的臉上淚痕未乾，但怨恨的表情卻是顯露無疑，“我恨你！”

蒼旻看著她，完全無視了她怨毒的目光，“他自戕而亡，與我無關。梓潼，你已入魔。”

梓潼站了起來，掃視一片死寂的四下，尖利地笑了起來，“對！我入魔了! 蒼旻，妖狐族都死於你的手中，你該高興了吧？！”

蒼旻不語，伸手欲將她擒住，帶回天界，卻被她躲開，梓潼遠遠地逃離，聲音十分清晰地傳來，“蒼旻，有朝一日，我必定要你償還你的血債！”

蒼旻怔了一下，立刻追去。她緩慢地邁動步伐，現在的她，就這麼返回天界也著實勉強了些，這一戰，耗盡了她所有的法力，而梓潼的那一劍，無疑是想重創她而選擇了要害部位。那麼只能慢慢地走回去了……

許久之後，她開口：“你跟著我做什麼？”

千夜眨眼，無措地看著眼前已非纖塵不染的身影，咬咬脣，半晌纔出聲：“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與我何干？你不應該跟著我。”

“我……”

“妖狐，不要考驗我的耐性。”

千夜噤聲，瑟縮了一下，漂亮的眼中一片濃濃的委屈，“蒼旻……”

“無禮，誰讓你直呼我的名字？”

“我、我……”千夜微微顫抖起來，“我只是覺得……”望著她的背影，他的聲音又消失在了脣邊。一雙驚豔絕色的眼眸閃爍著美麗的光芒。

蒼旻轉過身來，面無表情，“妖狐，我討厭妖類，別來煩我。”

千夜還想說什麼，蒼旻已然轉身，繼續往前走，可纔沒走幾步，她便踉蹌了一下，向前倒去。千夜嚇了一跳，連忙跑了過去，小心翼翼地扶起了已經昏迷過去的蒼旻。

“蒼、蒼旻……”知道對方現在無法聽見他的聲音，他小聲地喚著她的名字，“蒼旻，你醒醒……”千夜遲疑地伸手，撫上了她微涼的臉龐。下意識地咬脣，他的手指移至蒼旻的眉心，將自己的妖力注入了她的體內。

不知過了多久，蒼旻睜開眼睛時，看見的是累得睡著的千夜，她微微皺眉，緩緩起身。

千夜立刻醒了過來，手足無措地跟著她一同站起。眼巴巴地望著她。

“別以爲救了我，我便會感激你。”蒼旻注視著他那雙清澈得可以一眼望到底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到。

“我沒有這麼想……”見她離開，他又跟了上去，這一次，蒼旻沒有再出聲趕他走，這讓他的心中小小地高興了一下。

“爲什麼一直跟著我？”蒼旻微側過頭來，用眼角看他。

千夜的臉色有些蒼白，他搖搖頭，忽然看見蒼旻的臉近在咫尺，心下一驚，後退了一小步，發出的聲音和蚊子一樣細弱，“我只是不放心……”

蒼旻輕哼一聲，水袖一拂，徑直往一旁走去，千夜不明所以，跟著走了過去。

“休息。”她站在一棵樹下，淡淡地說到。然後坐下，閉目養神。

千夜坐在了她的對面，怯怯地看著她。緩緩地靠近些，再靠近些。他坐在了她的身邊，發現她並沒有察覺，不由輕輕笑了起來，乖巧地閉上了眼睛，安然睡去。

蒼旻睜眼看了他一眼，再度閤眼。

睡姿不佳的千夜頭一歪，倒入了蒼旻的懷中。

素來淺眠的蒼旻一驚，立刻睜開了眼睛，眼底瞬間掠過一抹殺氣，低頭看見了千夜熟睡的臉。皺眉，她幾欲揮掌將他弄醒，卻終是沒有下手。

畢竟還是一個孩子……雖然是她最討厭的妖狐，但他從未殺生，她也不會過於苛責。

這是唯一的妖狐皇族了，若是他一生不傷人性命，她可以考慮留他一命。

千夜醒來時幾乎被嚇到，他、他居然就這麼睡在了蒼旻的懷中，他會不會……害怕地看向了蒼旻，卻見她神色無異，表情淡定。

“千夜。”破天荒的，蒼旻開口喚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