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仲夏夜, 雷切爾從帕金森莊園狼狽的逃離,告別了那個號稱全英國最精致的莊園,雷切爾發誓他再也不會踏足, 即使那里確實很精致。
雷切爾想不明白的事情其實沒有幾件, 從出生到現在, 幾乎不曾有過迷惑。
當你一來到這個世界, 睜開眼的一瞬那些雜亂的未來就充斥到你的腦海里, 你甚至還是個嬰兒,聲線還沒有發育,但是你已經學會什么是語言, 什么是人情世故,什么是事實的真相以后, 我相信你也不會再有什么迷惑了。
雷切爾在還是個嬰兒的時候就明白他不需要哭鬧, 不需要用叫嚷來破壞自己本來就很脆弱的發音系統, 他只要精心的等待,他的家養小精靈就會把他需要的一切都送到他的眼前。
雷切爾眼前的世界是虛幻的, 就好比你上一秒已經知道過一遍的事情卻會在下一秒重新上演一遍,那在雷切爾眼里是很乏味又缺少樂趣的。所以雷切爾小的時候幾乎不怎么喜歡和人交流,因為你談話的內容他早已在你沒有張口前就全部知曉。
人類因為未知而學會了畏懼,但是雷切爾卻從來無所畏懼。
雷切爾的眼里,世界反復無聊, 缺乏新意。雷切爾眼中的人不過一群會說話、會動、會有體溫的過時電影, 勾不起雷切爾任何半點的好奇心。
除了雷切爾偶爾一次間歇的神經想要體會一下被人打是什么感覺之外, 雷切爾以為他的世界就會一直這么反復無聊而又缺乏新意下去, 直到自己死亡。
雷切爾不是沒想過逃跑, 而是想過太多遍而乏味了。在你還沒有逃跑之前,甚至只是個想法的時候你就已經知道了你逃跑后會遇到的人、看見的事、說過的話, 那么我想你也會放棄繼續逃跑這個愚蠢的想法,因為那不過是把電影重演一遍,毫無意義。
永遠預言的人生就像一個被包裝好的速食,一個罐頭,打開金屬質感的拉環的時候,也就是你人生完結的時候,從一睜眼看到這個世界就注定了結束。
雷切爾的一生可以說是順風順水,沒有什么是能夠使他為難的。
他需要一個真實的朋友,蓋勒特出現了。他需要一個真實的愛人,湯米出現了。他需要一個真實的家庭,金出現了。他需要一段轟轟烈烈的人生,懷表出現了。
雷切爾的人生,雷切爾一直是這樣以為的,除了他在不久的將來必須死以外,他能掌握一切。然后,梅林為了滿足雷切爾的自虐傾向,一個金錘砸下來,告訴雷切爾,這個世界你也不會順風順水,呼風喚雨一輩子的。阿爾法?帕金森出現了,雷切爾可以改變命運的軌跡,卻無法改變人的感情。
梅林說,阿爾法必須愛上阿妮莉西亞,那么即使阿妮莉西亞是一個三明治,阿爾法也會愛上那個三明治,不管那個三明治有多難吃。
所以,雷切爾不明所以的看著阿爾法義無反顧的赴死,卻別無他法。
愛情是一個令雷切爾苦惱的話題,他不明白那些腦海小劇場里無時無處不再上演的愛情,有的轟轟烈烈、至死不渝,有的平淡如水、清新雋永,有的三心二意、把“我愛你”當做口頭禪,有的吵吵鬧鬧、打是親罵是愛,有的以虐死你然后虐死我為己任,有的口是心非、談著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有的墮落在□□里、與真愛擦肩而過。
而那些卻都不是雷切爾所能理解的,在雷切爾看來,如果梅林注定他需要一個愛人,那么他會在他的愛人一出生的時候就套牢他,不需要理由不需要邂逅,從一開始他就只屬于他。
雷切爾覺得這是人生最簡單的環節,但是卻不明白為什么會有人愛的那么辛苦。
就好比失去了記憶的自己,多疑,不安,躁動,在雷切爾看來那是很愚蠢的,而現在,雷切爾卻突然有點迷茫了,自己為什么會愛湯米呢?
答案是無解的,所以雷切爾笑著收拾行裝,背著行囊,開始了自己的徒步旅程。
腳踏實地的感覺,厄,很奇妙。不再是腦海里那個虛無縹緲的概念,而是實實在在的觸碰,沒有魔杖沒有飛路粉沒有掃帚沒有馬車,只有自己的一雙腳。
雷切爾抬手壓下帽沿,雙手重新抓住雙肩背包的兩邊,開始起步。
漫無目的的旅途,這是一條好像沒有盡頭的公路,兩邊是茫茫的黃土,偶爾有仙人掌出沒,雷切爾不知道這里是哪里,也懶得去動腦子猜測。否則自己用移形幻影的無差別移動不就白費心機了嗎?啊,麻瓜里面不是有個科學家說地球是圓的嗎?那么,總是能走回英國的。
唔,從什么時候起,把心目中德國的地位代換成了英國呢?抬頭看著烈日,搖頭無解。
一步一步的走著,身體沒有疲憊的感覺,這是個很奇妙的感覺。也許我確實鍛煉的很好?雷切爾如是想。身邊偶爾有車經過,總會停下來用不怎么標準的英語問自己,需要搭順風車嗎?要不說這個世界,其實還是好人多一點的,然后含笑搖頭拒絕,解釋說自己在徒步旅行。贏來或贊賞或不解或看神經病的目光,不甚去在意。
走了不知道有多長時間,路邊一個破舊的加油站,挑眉,思考著是否需要去休息。
看著加油站十秒鐘,明智的選擇了離開。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被拉長,瞇眼,方發現原來已經走到了晚上,嘆,幸好可以露營。
“需要幫忙嗎?”地道的倫敦腔,磁性低沉的嗓音,偶爾淡淡的月桂香縈繞,不做他想,轉身,看著跟在自己身后的男孩。
是的,男孩,一身學生氣的打扮,沒有旅行包,沒有遮陽,幾乎可以說是只穿了身衣服。簡單的白襯衣,領口的兩個扣子并沒有系,領帶歪歪斜斜的完全成為了裝飾物,雙手插在休閑的褲子里,站的并不是很直,反而很隨意的模樣。帶著無框的眼鏡,眼鏡的后面是一雙閃爍著明亮光彩的紅眸,稚氣的臉龐,濃密的黑發,笑的邪魅。
湯姆十五歲的模樣,呵,原來還可以這樣詮釋。
“不了,我想需要幫忙的是你”雷切爾平淡的聲音從嘴里劃出,諷刺的意味十足,上下打量著湯姆幾乎可以說是在倫敦街頭逛街的打扮。
湯姆隨意的聳肩,扶了下無框的眼鏡,“well,我不介意接受你的幫助”
雷切爾黑線,挑眉,很好,從容的笑起“很不幸,我拒絕。上帝說,他只救助自救的人。很顯然你沒有自救的打算”
湯姆攤手,幾步就縮短了二人之間的距離,看著自己和雷切爾幾乎不差多少的身高,笑容挑釁,手挑起雷切爾亞麻色的長發尾端,湊近眨著自己石楠榴一樣火紅的眼睛,“誰會管麻瓜的神說些什么?梅林說,我們應該博愛無私沒有條件的幫助自己受難的同胞”
雷切爾皺眉,推開湯姆靠近的身體,從容的笑容依舊“但是我想我們并不認識,我只是個普通的麻瓜,我不知道誰是梅林”
湯姆好笑的看著雷切爾此時一臉打算賴皮的臉,猛的拽起雷切爾離自己比較近的胳膊,“那么,麻瓜,讓我來告訴你什么是魔法的神奇吧”一個簡單的移形幻影,兩個人一起移形幻影到了奢華的總統套間里。
雷切爾這一次終于明白了自己不帶上魔杖的失誤,看著眼前那個笑的一臉欠扁的少年,真的,有點不甘心的模樣。
“我可以報警說你綁架嗎?”雷切爾自暴自棄的坐在沙發上,怨念的看著湯姆。
“沒問題,你就算用貓頭鷹寫信給傲羅辦公室都沒有問題。告訴他們本世紀最大的瘋子把他自己的父親綁架到了阿聯酋.迪拜的七星級酒店的總統套間里。”湯姆一臉愜意的站在落地玻璃前面,看著外面的海景,笑的讓雷切爾想要去打斷他的鼻梁骨。
雷切爾歪頭,聳肩,笑“那么,我可以知道,這位,厄,少年,你綁架我的意圖何在?”
“告訴某些不守信用的人,這一次,我不會在傻傻的等待”湯姆突然轉身從玻璃窗前回到了雷切爾的身邊,依靠著沙發的后背,低頭湊近雷切爾的耳邊,呵著氣緩慢的回答。
雷切爾嘆,扶額,沒有轉身去看湯姆,因為他一不小心用自己的能力看見了自己轉過去的后果。所以雷切爾明智的選擇了無視耳邊傳來的濕熱感,聲音盡力顯得還是那么從容,“很好的覺悟。那么,我應該怎么稱呼你?約翰?(英國人在二戰的時候被美國人這樣稱呼- -)”
湯姆皺眉,搖頭,輕笑著坐到了雷切爾的旁邊,看著眼前人還是一臉打死不準備認你的堅定,只得好笑的搖頭,“不,我叫湯姆”
“那是美國人”雷切爾撇嘴,“為什么不是里德爾?”
“我不需要那么一個姓氏”湯姆的臉上如常,好像并沒有因為過去而煩惱些什么,這才是一個真正理智的成年人,不是嗎?雷切爾語。
“好吧,但是我以為湯姆會讓你顯得很普通”雷切爾不知不自覺間就開始順著湯姆的邏輯說話,完全疑惑在了湯姆選擇名字的問題上,忘記現在自己本應該裝作一個陌生人,雖然雷切爾也知道那不過是個笑話。
湯姆搖頭,愉快的看著自己的小魚上鉤,循序漸進著兩人之間的距離,“你看,我們不會因為名字而普通,反而名字會因為我們而偉大”
“好見解,你真的長大了湯姆”雷切爾發現自己突然對眼前的湯姆很陌生,好像眼前的少年不再是自己照看到大的孩子,而是一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而這種感覺即新鮮又讓雷切爾無措,他不知道要怎么應付眼前的人。
湯姆的手自然而然的摟上了雷切爾的腰,壓低頭,勾起唇角,戲謔的看著雷切爾的眼睛,“也許我們可以放到以后再討論這個問題”
雷切爾仰頭看著與自己近在咫尺的臉,手攬上湯姆的脖頸,借力送上了自己的唇,湯姆很是享受這樣的主動,忘情的吻了下去。雷切爾配合著打開自己的口腔,幾乎是邀請的開始了與湯姆的糾纏,然后,雷切爾慢慢下滑的手摸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
退開與湯姆的交吻,雷切爾的眼睛里一片澄明,手里拿著湯姆的魔杖抵著湯姆的胸。
“看看,現在主動權在誰手里?湯姆,爸爸再交給你一條,永遠不要掉以輕心,特別是在你打算干壞事的時候”雷切爾的臉上一如既往的驕傲神情,他早就看到了這些,但是只有當自己真正做出來了,那種驕傲才會油然而生,快意的很。
湯姆認命的苦笑搖頭,“你是的對,父親,下次我會注意”
“不,湯姆,我想你理解錯了。不會有下一次了,下一次我會帶著我的魔杖,也就不要這么費勁的去拿到你的魔杖”雷切爾一臉的肯定,笑看著湯姆。
湯姆的臉上還是從容的優雅笑意,即使雷切爾已經開始想要起身后退,但是湯姆的動作卻更快一些,迅速的打掉了魔杖,看著翻著弧線翻轉最后落地的魔杖,湯姆很有技巧的輕松制服了雷切爾,“我會永遠記得您的教誨,父親。麻瓜某些方面確實值得學習”
雷切爾還是那樣高昂的仰著自己的頭,直視著湯姆的眼睛,“如果你想要的只是這些”
“不,父親,你知道的,我想要的是全部”湯姆嘆氣,壓在雷切爾的身上,失神的望著那張讓自己永遠也無可奈何的臉,輕輕的閉眼,然后不帶任何□□的吻上了雷切爾的唇。
短短的吻,甚至不可以稱之為吻的觸碰很快就結束了。雷切爾睜著自己墨綠色的眼睛看著湯姆頗為疲倦的神情,手不自覺的抬起摸著少年有些陰郁表情的臉,“湯姆,我知道你累了,我也是,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為什么我愛你,你不想知道嗎?”
雷切爾看著湯姆有些疑惑的表情,再接再厲的說“難道你不好奇嗎?我是說,如果我沒有因為命運而去收養你,沒有去傻乎乎的不計回報的愛你,不去逃避,你還會這么執著嗎?”
湯姆好像的真的想撬開眼前的男人腦袋,看看他整天到底在想些什么,該不會被那個能看見未來的腦子折磨壞了吧?他湯姆?里德爾,Voldemort,從來不會去在乎過程,他只需要知道結果就可以了。他愛著他,他也愛著他,就是這么簡單,為什么需要思考為什么?
但是,輕嘆,無奈的抱緊自己懷里的身軀,這是自己這么多年來一直想要的啊,既然他想要玩下去,那么就如他所愿也無妨,“好吧,那么你想怎么樣?”
雷切爾愉快的為自己能夠說動這個少年而感到由衷的欣喜,“聽著,湯姆,你是湯姆,我是雷切爾,我們沒有過去,沒有相愛,甚至我們不認識。我們只是結伴一起旅行,然后,旅程的終點,我會告訴你,我的結論”
湯姆寵溺的看著眼前男人稚氣的話題,這是在玩家家酒嗎?算了。如果他會高興的話,湯姆又一次退讓了。
“好吧,雷切爾,這是我的榮幸,能與你結伴而行”湯姆的聲音好像有些無可奈何的寵溺,壓制雷切爾的手自然而然的摟的更緊,好像要揉搓進自己的骨肉里,成為自己的一部分。“雷切爾,我還以為你會選擇你的名字”
“不,雷切爾也是個名字,我的先輩其實沒有姓氏,所以他的名字成為了我的姓氏”雷切爾愉快的回答著,既然確定了不會發生什么,那么這樣被抱著其實也無所謂,而且也不想讓他放手呢。
湯姆嘆,“雷切爾一家都是個奇怪的種族”
“包括你,我親愛的”雷切爾主動抬頭輕吻著少年的臉頰,“但是,也許是我的錯覺,1982年的你,不是應該出現在阿爾巴尼亞的森林里嗎?”
湯姆悲嘆,剛剛是誰口口聲聲說要裝作不認識對方來著?算了,這也是這人可愛的地方啊,俯身,吻著男人的鬢角,笑“‘我’確實去了那里,你帶著我的記憶回到德國,我的力量去往阿爾巴尼亞茍延殘喘,而我,湯姆,陪著雷切爾旅行”
“啊~啊,好多個自己就是方便呢,什么也不耽誤”雷切爾半真半假的抱怨著,怔怔的躺在旅館舒適的地毯上看著華麗的吊燈出神。
“在想什么?”湯姆的聲音無時不散發著引誘人的磁性。
雷切爾搖頭,什么也沒有說,有的時候,我們問題的答案總是無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