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里，眼眸始終看著遠方，我沒有靠近他，卻是在離他一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他點燃了一支煙，深深的吸著，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隔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不是讓你不要跟過來嗎？我沒事的，就是想要靜靜。”他還能平靜的說話，就說明他還可以堅強的面對。
我依然沒有靠近，只是對著他的背影說道，“我不會打擾你的，遠遠看著你就好。”
那一天下午，我們兩個人就一直在天臺呆著，風特別的大，不停的往衣領里鉆，我覺得整個身體都快被凍住了一樣。
后來，他轉身看到我發白的嘴唇，眼里終究是心疼的，“走吧，我們回去。”他走過來，伸手攬住我的肩膀，將我冰涼的小手攥在手心里。
我們一步步朝下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很是艱難，我扭頭看向他，“赫亦銘，我們說過，不管遇到什么事兒，我們都會齊心協力一起解決，不是嗎？”
我說完，認真的等待著他的回答，他點了點頭，“嗯，我記得，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
我拉住他的胳膊，就在走廊的一旁站定，我伸手捧住他的臉，那般的深情，就好像，我們并沒有結婚多年，就好像，我們還是熱戀期一般。
“時間會證明一切的，我們一起面對就好。”
等我們回去的時候，赫亦軒站起了身，“爸爸剛暈過去一會兒，醫生又搶救過來了。”他說的很淡，但是眼神隨之暗淡了下來。
有時候，我們真的是過于在乎自己的情感，卻忽視了旁人的心情，房間里，儀器的滴答聲一直在響，證明著那個躺著的人還活著。
“我進去看看他。”許久之后，赫亦銘開了口，他起身朝病房里走去，我和赫亦軒就站在外面看著他。
他走到了赫炳宸的身邊，床上的那個老男人已經氣息奄奄，“爸，剛才是我對不起您，不管真相是什么，我一定會知道的。您照顧好自己，不要為了這些事情動氣。”
他緩緩地說完，可是赫炳宸依舊是沒有反映。
我接到了汪子琪的電話，很奇怪，他說張頂順現在要求見我，說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說，我那會兒并不想過去，可是汪子琪求了我，“戀戀，你還是過來一趟吧，他的情緒不是很好，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昨天，小麗來過。”
我心底抗拒，但還是去了。
張頂順的事情已經塵埃落定，死緩，兩年后執行。我不知道后面還會不會有其他的變故，至少現在，他變成了這個樣子。
隔著衣衫鐵窗，我們互相看著對方，最后，我在他的對面坐下來，他好像突然變瘦了，頭發也變白了，一點都不像我曾經認識的那個人。
“小麗呢？”他見到我后，突然問及這個名字，我想，這份情感應該源于愧疚吧，就像，赫亦軒同樣是他的孩子，卻得不到他任何的愛。
我坐下，不做聲，就一直靜靜的看著他，他已經沒了之前的焦躁，那雙耷拉下眼瞼的眼睛，只剩下無望和恐懼。
“你讓我來，有什么話想要對我說？”
我看著他，等待著他自己開口，隔了好一會兒，他嘆息了一聲，“沒什么，反正我都是要死的人了，那些秘密都要爛在心里了。”
我知道，就算是即將去死，他也不這么輕易的就死了心，找我過來，突然說出這樣的話，無非是想要試探我的口氣。
而我，對他肚子里的秘密，自然是十分的關心。
我輕笑了一聲，“既然是秘密，何必要爛在肚子里？你不是一直擔心小麗嗎？放心吧，她在我那里，我會照顧好她的。”
我撒了一個慌，一直沒告訴她，其實小麗失蹤了好久，現在還沒有人知道她的下落。但這個時候欺騙一下張頂順，倒是輕而易舉。
他信了，微微的點了點頭，“好像，你說的還挺有道理。”他那雙狡黠的眼睛眨了眨，對我明智的選擇很是滿意。
“說吧，什么秘密？跟褚天佑有關？還是和赫家有關？”我顯得有幾分漫不經心，但卻又十分的清楚，這點漫不經心在他那里，絲毫算不得什么。
他知道我想要知道什么，也知道那些東西跟我具有交換價值。
“呵呵，看來，你還不知道。”
他笑了，這是我進入這里之后，第一次聽到他發出這樣的笑聲。他善于察言觀色，很快就看穿了我，我便不再去掩飾。
我等著他開口，他又對我說道，“既然小麗在你那里，我便放心了。你呢，替我給小麗捎句話，你想要知道的事情嘛，我都會告訴你的。”
他說完，滿意的靠在椅背上，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的舒坦。
“好，我答應你。”我沖他說道，但張頂順卻沒有直接告訴我，他在心底又猶豫了好久，“你幫我轉告小麗，我的衣服都在床下的箱子里，讓她出太陽的時候幫我曬曬。”
這句話，其實聽著還挺詫異的，至少在我這個正常的腦袋里，實在是無法理出一個清晰的脈絡。
我不懂，便不多問，“好，我會轉告給她的。”
我以為，這樣就完事了，但張頂順沒有罷休，“我那雙黑色的襪子，很是想念，反正兩年后才死，讓她有時間給我送來。必須親自送來。”
他見我一直沒有任何情緒，特意強調了這句話，我分明察覺他好似是故意的，可又不能領會這故意背后的事情。
我依舊是點頭答應，張頂順舒了一口氣，很是輕松，他笑了，裂開嘴笑得特別開心，“赫家真把財產都給了赫亦軒？那我死了豈不是可惜了？呵呵，也好，反正都是我的。這事兒你也告訴小麗，我要真是死了，她以后可得依靠這個弟弟。”
他臉上的表情很是復雜，我這個時候就有些不懂他的話了，他怎么突然想到要小麗去找赫亦軒？可我那時候竟然沒有選擇多問一句，以至于我連他巧妙的復仇心機，都無法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