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惔問:“你今天賣出了多少串冰糖葫蘆?”
郝大富道:“大人,小人今天只賣出五串冰糖葫蘆?!?
劉惔問:“一個時辰只賣出五串?”
郝大富道:“小人臉皮薄,沒有吆喝,因而賣得少?!?
劉惔問:“剩余的冰糖葫蘆如今在哪里?”
郝大富道:“留在小人家中?!?
劉惔轉(zhuǎn)向郭北,問:“郭北,你昨日把一百兩交給你女兒時,可有第三人在場?”
郭北道:“我是在房中把一百兩交給女兒的,當時房中只有我們二人。不過房門是虛掩著的并未關(guān)上,郝大富當時就在隔壁屋。他肯定是偷聽到我給了女兒一百兩,但他不知道我女兒把錢藏在哪里。于是,他在殺了我女兒之后,把房間翻了個遍。”
劉惔看看王質(zhì),示意他還有什么要問的。
王質(zhì)問郭北:“老人家,你說你家境殷實,為什么不把癱瘓的女兒接回家中照料呢?”
郭北痛心地說:“大人,小女對這個畜牲一片癡心,這個畜牲不肯到我家住,小女執(zhí)意要留在他家?!?
王質(zhì)問:“你經(jīng)常到你女兒家,可有注意到,隔壁的林翠有在家門口洗衣服的習慣嗎?”
郭北道:“林翠最近一段時間都是在家門口洗衣服的?!?
王質(zhì)又問:“郝大富,你是什么時候開始賣冰糖葫蘆的?”
郝大富道:“大人,小人是在一個月前開始賣的?!?
王質(zhì)離座在劉惔耳邊說了幾句話。
劉惔道:“郝大富,你作為本案嫌疑人,暫時將你收監(jiān),你有沒有怨言?”
郝大富道:“小人沒有怨言。”
劉惔道:“好!待傳過證人林翠,證明你確實無辜后,本府定會還你清白!”
郝大富磕頭道:“多謝大人!”
劉惔命人將郝大富收監(jiān)后,對郭北說:“郭北,此案一時難以偵破,你先回去好生料理女兒的后事,本府一定會還你女兒公道的!”
郭北走后,劉惔問當值衙差:“證人林翠是否帶到衙門了?”
衙差稟告:“大人,林翠人已在休息室?!?
劉惔命傳證人林翠,林翠被衙差帶到公堂。
堂下林翠年約三十,長得頗有姿色,林翠跪拜道:“民女林翠拜見大人!”
劉惔道:“林翠,今日傳你過來是為了一樁殺人命案,你必須如實稟報。不然,少不了皮肉之苦。你聽清楚了嗎?”
林翠道:“民女聽清楚了?!?
劉惔道:“林翠,本府問你,你家中還有什么人?”
林翠道:“民女丈夫常年征戰(zhàn)在外,家中無人?!?
劉惔問:“你今天早上有沒有看見過郝大富?”
林翠道:“有!民女今早洗衣服的時候見過他,我們還聊了兩句?!?
劉惔問:“當時是什么時辰?”
林翠道:“剛好是辰時,郭老先生前腳剛走,郝大富后腳就到南市賣冰糖葫蘆了?!?
劉惔看看王質(zhì),王質(zhì)問:“林翠,你還沒有吃午飯吧?”
林翠愕然,道:“回大人,兩位官差早早把民女帶來衙門,民女還沒顧得上吃呢!”
王質(zhì)道:“你的證詞已經(jīng)被記錄了,你先回去吃飯吧!如果案子有什么新進展再傳喚你過來?!?
林翠歡天喜地地說:“有需要民女的地方,大人盡管吩咐,民女隨傳隨到。”
中午,劉惔和王質(zhì)一起吃午飯。
劉惔道:“這個案子我打算交給你來處理!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做?”
王質(zhì)驚訝地問:“我才第二次辦案,大人就放心讓我來主導案子了?”
劉惔道:“這個案子要偵破不容易,還得借助你的小聰明。”
王質(zhì)笑道:“如果是這樣的話,大人要把建威府內(nèi)衙里最年輕漂亮的丫鬟借給我一用了!”
于是,內(nèi)衙主事奉命找來了一個清純可愛、年輕貌美的丫鬟。
王質(zhì)問:“姑娘叫什么名字?”
丫鬟道:“回大人,奴婢姓招名娣?!?
王質(zhì)問:“招娣,你會不會演戲?”
招娣笑道:“大人,奴婢最會演戲了!”
王質(zhì)道:“那就好!接下來,我們來演一場戲。招娣,如果你演好了,我有賞!”
招娣笑道:“奴婢什么戲都會演!”
王質(zhì)叫內(nèi)衙主事找人給招娣化上最好看的妝,換上最漂亮的衣服。劉惔對此有些莫名其妙。
這時候,秦班頭帶著仵作的驗尸報告進來,報告顯示死者的死亡時間是辰時整點至辰時二刻。
秦班頭道:“死者所在的房屋大門鎖頭被砸壞,屋內(nèi)大小房間都有被翻過的痕跡。指紋和腳印已經(jīng)比對過,屋內(nèi)沒有找到其他人的指紋和腳印。仵作說兇手砸碎了死者的腦袋,血液爆發(fā)性噴發(fā),兇手衣服上肯定濺有血跡?!?
劉惔問:“有沒有可能是小偷翻箱倒柜不小心吵醒了死者,將之滅口?”
王質(zhì)道:“哪有小偷帶把鐵錘去偷東西!而且小偷也不至于這般兇殘?!?
劉惔想了想覺得也對,遂問:“秦班頭,兇器找到了嗎?”
秦班頭道:“現(xiàn)場和附近能藏兇器的地方我都已經(jīng)叫人找過了,兇器現(xiàn)在還沒有被找到。另外,我派人到監(jiān)獄檢查了郝大富的身體和衣服,并沒有發(fā)現(xiàn)血跡。”
王質(zhì)笑道:“秦班頭,派人去把林翠叫回公堂吧!”
秦班頭看看劉惔,劉惔道:“去吧!這個案子由王質(zhì)主導,一切聽他的!”
林翠再次被傳喚到公堂跪著。
王質(zhì)道:“林翠,我們找到了一位年輕女子可以證明郝大富辰時在南市,再加上你的證詞,我們相信郝大富是無辜的。等那女子到了錄好證詞,你們各自在證詞上簽字畫押之后,我們就可以釋放郝大富。”
林翠心中詫異,在公堂之上又不敢多問,心想:“還有一個年輕女子可以證明郝大富無辜?”
劉惔和王質(zhì)各自辦公,不再理會林翠。林翠想著心事,一個人在公堂跪了足足一刻鐘,公堂之外才走進來一個衣服華美、面容姣好、全身散發(fā)著青春氣息的漂亮女子。
女子跪在林翠旁邊,兩者相比較,林翠那幾分姿色就相形見絀了。公堂上所有男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年輕女子身上。
女子跪拜道:“小女子招娣拜見兩位大人?!?
王質(zhì)問:“招娣,聽聞你能證明郝大富辰時在南市?你可想好了,公堂之上不得有半句虛言。否則,即便你是年輕漂亮的女子,也同樣少不了受皮肉之苦?!?
招娣笑道:“大人,我可以保證,我說的句句是實話。辰時一刻,我在南市入口的日冕前見到郝大富,他請我吃冰糖葫蘆,我們在一起聊了兩刻鐘的天,我是辰時三刻離開郝大富的。”
林翠突然大聲道:“她撒謊!”
招娣轉(zhuǎn)過頭看著旁邊的林翠,一臉無辜地說:“我說的都是真的!我辰時一刻在南市碰到郝大富,我們聊了兩刻鐘的天,臨走前,他還親了我一下!”
林翠霎時間像發(fā)了瘋似的撲向招娣,幸好被衙差及時拉住。
林翠張牙舞爪,雙腳亂蹬,大聲怒罵:“你說謊!你這個不知羞恥的臭女人!你們別想著把我甩掉,自己風流快活!我告訴你!辰時一刻,郝大富還在家里用鐵錘敲爛他老婆的腦袋!那把帶血的鐵錘和一百兩銀子就藏在我家里!”
林翠在供詞上簽字畫押后,被帶下去收監(jiān)。
劉惔問:“王質(zhì),你是怎么知道他們有一腿的?”
王質(zhì)道:“郝大富二十來歲,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老婆卻癱瘓了;林翠虎狼之年,又徐娘半老風韻猶存,老公卻長年在外。他們都是耐不住寂寞的人,搞在一起并不稀奇。有兩個細節(jié)可以看出他們有奸情:一個是郝大富不愿意搬到衣食無憂的老丈人家中??;另一個是郝大富賣冰糖葫蘆和林翠在家門口洗衣服,時間上的巧合。其實,他們早在一個多月前就計劃好殺死郝大富的老婆。他們一個賣冰糖葫蘆,一個在家門口洗衣服,就是為了給對方提供不在場證明。因此,郝大富最近對老婆態(tài)度好轉(zhuǎn),并唆使老婆向老丈人要錢。”
劉惔又問:“你怎么知道,招娣能讓林翠供出實情?”
王質(zhì)道:“其實我并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只是,如果任由他們結(jié)為同盟,互相為對方作證、共同進退的話,我們根本定不了他們的罪。只有分化他們,讓林翠感受到足夠大的威脅和背叛,才能徹底摧毀她對郝大富的信任,進而做出背叛郝大富的行為。林翠雖有幾分姿色,但已年過三十,青春逝去了一大半;而招娣年輕貌美,正值韶華。招娣美貌對林翠的沖擊以及郝大富背叛對林翠的打擊,是我們無法想象的。”
劉惔笑道:“實在精彩!我不得不佩服?!?
招娣笑道:“大人,我演得怎么樣?”
王質(zhì)笑道:“表情到位,毫不做作。滿分!賞銀一兩!還有這衣服穿在你身上太好看了,就別脫下來了,回頭叫內(nèi)衙主事找我要錢!”
劉惔道:“這我可不同意,向美女獻殷勤怎么能少了我!建威府由我說了算,招娣,這身衣服送你了?!?
招娣笑道:“兩位大人真會開玩笑,不過我愛聽!衣服我就謝過了。”
招娣歡天喜地跑出堂外,差點與拿著案宗進公堂的周逸軒撞個滿懷。周逸軒看到盛裝打扮的招娣魂都丟了,呆立在原地。
招娣退后一步,害羞的向周逸軒欠身施禮后,從周逸軒身邊小跑開,周逸軒不由自主地扭頭看著招娣離去的背影。劉惔和王質(zhì)在堂上看到,都暗自發(fā)笑。
劉惔逗剛剛回過神走進公堂的周逸軒,問:“衙丞為何如此失禮?”
周逸軒頓時羞得滿臉通紅,低頭行禮道:“大人,下官實在慚愧!”
王質(zhì)笑道:“逸軒兄,招娣是不是很漂亮?”
周逸軒道:“王兄,還請莫要取笑在下?!?
劉惔道:“衙丞,這話就不對了!我就覺得招娣很漂亮!”
周逸軒是一個一本正經(jīng)的人,聽到劉惔和王質(zhì)輪流開自己的玩笑,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王質(zhì)故意道:“好啦!不開逸軒兄玩笑了。逸軒兄出身名門,自然看不上招娣這種人?!?
周逸軒立馬義形于色地說:“不!王兄請不要誤會!我周逸軒絕不是那樣的人!只是……”
劉惔道:“好了,不聊這些。衙丞,你是否有案宗讓我看?”
周逸軒馬上遞上手里的案宗,道:“是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