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宅內(nèi)風(fēng)云 084 順?biāo)浦?
“正是,只有這批糧到了都護府的手上,大人的罪才能摘干凈,也才安全。所以,大人見到他們就要主動說在山洞里發(fā)現(xiàn)了這批假冒軍糧。都護府會從糧袋的編制時間,批次的印記,抽絲剝繭的發(fā)現(xiàn)這批糧的糧袋正是今次北方戰(zhàn)事征集的軍糧糧袋。再然后,大人就會依照都護府的命令調(diào)出去年進出溪河糧食的官牒記錄,就會查到南春莊的糧食去向。大人會因此立下大功,蘇大人也不會懷疑大人是故意的。不但不被牽連,還因交了這批問題糧食,立功獲優(yōu)。通常政績優(yōu)等的縣令會調(diào)往京師,那可是步步高升的路,好過你將來留在州府提心吊膽。”
許中梁怔怔的看著坐在高椅上,腳都夠不到地的8歲小姑娘,她面帶淺笑,冰眸卻直插人心。
這步步算計,連他這個在官場摸爬滾打整整十年的人都自愧不如。若是被蘇東辰留在州府,才是他最害怕的事情,可偏偏蘇東辰可能會因為此事不放他離開豫州。
沉歡見他不說話,只是看怪物似的看著自己,索性含笑端茶,繼續(xù)喝。
秦鈺表面淡定自若,手心已經(jīng)全是汗,妹妹后面這段話在信里沒說,她居然連都護府都安排妥當(dāng)了,這樣精明睿智的沉歡,是他那個只知道玩的小妹妹嗎?
許中梁鄭重站起來,對著沉歡和秦鈺深深一鞠躬,“多謝二位將在下救出火海!四小姐和秦公子的對許家的恩德,許家永世不忘。”
沉歡咧嘴笑了,收復(fù)許中梁雖然把握很大,可萬一許中梁是這件掉包案里的獲利者,她很可能失敗。
賭,她是在賭,賭許中梁還有一份正氣,賭他想做個清白官員,賭蘇東辰不想更多人獲利,而對下層層隱瞞事實真相。
賭對了,大獲全勝,救了南春莊,洗脫了哥哥被陷害的可能,幫了凌鳳,救了北去的將士們不再受霉糧的傷害。
賭錯了,她還有后著,呂青也不是白送的。
許中梁在官場摸爬滾打整整二十年,從小小九品官做起,到了如今竟然縣令一做就是十年。六部表面上說是按政績升遷,可誰不知道那是玩權(quán)弄勢的地方,沒有契機,想升上去難過登天。既然沉歡給他指了一條路,他為何不走?何況,這條路不論他選不選,似乎都護府都會介入。到時候,自己無路可退,蘇東辰會保他一個芝麻綠豆小官嗎?
肯定不會的。他許中梁又不是傻子。
第二天,秦婉正式跟著女師,沉歡換了一套剛做的粉色衣裙樂顛顛的跟著去。
蘇氏瞧見她甜甜的模樣,就笑了。
“就知道小饞貓會跟著來。”
沉歡跑來拉住她的衣袖搖著,“三嬸這里的點心太好吃了,歡兒院子的小廚房婆子都沒這個手藝。誰讓三嬸最會調(diào)教人啊,瞧二姐姐貴氣得就像貴妃娘娘一般,一定吃了什么好的。”
蘇氏笑著捏了一把她的臉蛋,“就你嘴甜。”
“是真的啊。”沉歡一臉天真。
“好好,三嬸這里的點心管你夠,你莫要吵姐姐們讀書,我們到園子里玩。”蘇氏拉著她到小花園里,見到兩棵樹間掛著秋千椅,沉歡飛跑過去,坐上,煙翠興致勃勃的幫她推著,花園里響起一陣清脆銀鈴般的笑聲,看得蘇氏心情格外歡愉。
沉歡玩了好一會,又纏著蘇氏講故事。
蘇氏被她孩童般的天真逗得哈哈大笑,好久沒有如此歡暢了,讓她想起兒時在蘇府做任性千金大小姐的日子,不由對沉歡多了份莫名的親切感。
聽著沉歡無心無肺的笑聲,她忽然心里一陣酸,自己只生了個秦婉就再也沒有懷孕,這事壓在她心頭如一塊巨石,秦松濤年輕力壯,難保將來對自己失去興趣,官場上的男人無子也會自覺低人一等,她得想辦法留住這一切。
秋盈帶著秋菊換了茶,重新上了些清淡的點心。沉歡被新點心吸引,也就不嚷嚷著要蘇氏講故事了。
忽然沉歡歪著腦袋看蘇氏,“歡兒昨兒和哥哥到莊子上,聽聞有謠言說許縣令向秦府求親不得的事情。”
蘇氏一怔,暗惱了,事情怎么還沒遏制,萬一再傳走了樣,豈不影響秦嫣的名聲,也會惹怒秦松濤。
“其實,夫人后來又去向許大人許下花溪。”
沉歡的話讓蘇氏二丈摸不著頭腦,“花溪?”
沉歡用力點頭,“恩,煙翠姐姐那日見花溪哭得淚人般,說是夫人要她頂呂青姐姐的名字嫁給許公子。想必是夫人覺得讓二姐姐嫁過去是不可能了,也不好言而無信,所以讓花溪姐姐代嫁。”
蘇氏拳頭一握,臉一沉,先不說秦府主母用丫鬟巴結(jié)縣令,這等事讓她很沒面子。何況,如此一來,她的寶貝女兒豈不是和一個丫鬟一樣身價?越想越生氣。
她忍著怒氣,問道,“還有這等事?”
“可不是,如此一來秦府倒是理虧了不是,人家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夫人先是許了二姐姐,后又許了呂青,又出爾反爾,不守信用呢,沒得埋汰我們秦府名聲。”
蘇氏皺眉,“呂青?”好像沒見過,以前呂氏強勢,將中饋緊緊的抓在手里,她也就懶得去沾染,府里的二等以下的丫鬟她都未必認(rèn)全。
“就是夫人的侄子呂道的女兒啊,她和她娘一直在漿洗房。”
“漿洗房?”蘇氏眉頭皺得更深了。呂道夫婦當(dāng)時已經(jīng)是管事了身份了。轉(zhuǎn)而她也明白了,想必是呂氏見到她們膈應(yīng)。
“其實,哥哥說若是呂青姐姐嫁過去了就壓住這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了,畢竟許縣令也是一縣之長。三叔不也要當(dāng)官了嗎?可不能結(jié)仇的。”
蘇氏詫異的看她,“你從哪里學(xué)來這些的?”
“老爺和三叔不是常說要家風(fēng)正,規(guī)矩嚴(yán),和善誠信待人嗎?沉歡就記住啦。”她抓起一塊糯魚糕塞進嘴里,“恩,好吃。”
蘇氏微微蹙眉,這件事不得不重視,許中梁為官20多年,一直徘徊在七品之外,是父親一手提拔也想調(diào)到身邊用的人,得罪小人也不是好事。不就是一個丫鬟罷了,她可以做主將她許給許中梁,不給呂氏這個機會巴結(jié)許中梁,自己也出了口氣,不就兩全其美了。
秦嫣硬拉著秦婉留在她房中說話,沉歡先回玉春園午歇。
秦鈺從綢緞鋪回來,見沉歡笑瞇瞇的翻著莊子莊戶的名冊,便笑著,“什么事情你那么高興。”
“等著吧,一會就會有好消息了。”沉歡歪著腦袋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