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師遠的手觸碰到王方川的後背時,他只覺得他的身體似乎,有一種詭異的軟。
師遠輕輕地拍了拍,繼續低聲喊著他的名字。
“王方川,喂?!?
沒有任何反應。
因爲已經變成了幽漫婷的樣子,王方川現在穿的是白色連衣裙,那裙子也早已被血染成了斑駁的紅色,一頭黑色長髮凌亂地披散著,整個身體完全是癱在衣櫃豎直木板和地面上,看著他的樣子,師遠不禁想到了名畫《記憶的永恆》裡的鐘表。只是,他的上半身的大部分都在衣櫃裡,現在是無法看到的。
師遠仍然警惕著四周的情況。他輕輕地關上了門,敞開的門多少讓他感到有些不放心。
檯燈的光不算太亮,並且那光是照不到衣櫃裡的,在大開的衣櫃門裡面的,似乎是一幅粗礪而扭曲的黑沙畫,上面掛著的衣服雖然靜止不動,卻讓師遠感到了一股沉重的壓迫感。那黑壓壓的一片織物製品,如同屠夫肉店裡懸掛的一爿爿殘破的軀體,壓迫著他的呼吸。
王方川的頭,就深深地埋在那些衣服下方的另一堆衣服裡。
師遠緩緩地將手伸向了衣櫃裡,想拍一下王方川的頭,就在他想要再次喊出王方川的名字時,他的指尖傳來的觸感卻讓他的喉嚨如同被什麼東西攫住了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
人的頭,是這樣的感覺嗎?人的頭骨理應是非常堅硬的東西,可爲什麼觸碰到王方川的頭時的那種感覺,像碰到了熱水袋一樣?
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師遠的冷汗不斷滴落。時間緊迫,猶豫、恐懼,根本沒有任何幫助。
師遠抓住了王方川的頭髮,緩緩地將他的臉轉了過來,師遠感覺這一刻慢得可怕,但他又不敢一下子把他的臉轉過來。
他害怕那張臉,會讓他的神經徹底崩潰。
師遠的手以極慢的速度移動著,中途甚至有幾次動作幾近停滯。
王方川的臉,終於呈現在了師遠的眼前。那張臉早已變成了死灰色,而他的眼睛、鼻孔以及嘴裡流出的血,都已經變成了黑紅色。但最詭異的是,她的嘴裡是沒有牙齒的。
沒有牙齒?
師遠抓著王方川頭髮的手一直在發抖??粗菬o法理解的扭曲面孔以及如同微微折起的熱水袋般的頭,師遠的大腦突然像被閃電劈裂一般,一個可怕的想法從他的心底深處衝了出來。他猛地鬆開手,以最快的速度向後退去,直到後背抵住了牆壁。
王方川的骨頭,全部都不見了。
強烈的恐懼瞬間籠罩住了師遠,他不想再在這個房間待下去了。他慌亂地打開門,跑了出去。不過,儘管如此,他還是儘量控制著自己的腳步,以免發出什麼聲音。
從二樓走廊向下看去,可以直接看到一樓的客廳。幽藍逍已經不在沙發上了,客廳裡空無一人,就像從來沒有人在客廳裡出現過一樣。
師遠再次回到一樓,走向了廚房。剛纔根據牀箱裡的《無心之屍》的擺放位置推出的“冰櫃”一詞,他是沒有忘記的。
樓下,是一片死寂。
廚房是半開放式的,位於一樓一角,與客廳只有一道裝飾牆之隔。
師遠走了進去,卻出乎意料地沒有看到冰櫃。
“他家難道沒有冰櫃嗎?還是我推理錯了?”
師遠再次陷入了困境。
與此同時,在一樓的臥室裡,一個身影正在坐在電腦前,緊盯著那些監控窗口,觀察著所有房間的情況。
而在那些窗口中,唯一一個活動的身影,正在廚房裡不知所措地胡亂翻找著。
“這裡只有他一個活人了。”
電腦前的那張臉孔,詭異地笑了。
師遠在廚房裡胡亂地翻著,他打開了冰箱,又翻了半天櫥櫃,甚至連洗碗池也沒有放過,仔細地檢查著廚房裡的一切。他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但他一直沒有停止。
直到,他在地面上發現了幾道非常不明顯的痕跡。
“這是什麼?”
師遠俯下身子,仔細地查看。
那四道痕跡,看起來像曾經有什麼東西放在地面上的樣子,四道痕跡圍成了一個矩形。
“我想的沒錯,這是曾經放冰櫃的地方。但是……冰櫃現在在哪兒?”
即使發現了冰櫃的線索,師遠卻仍然感到一片茫然。
“難道要挨個房間去找嗎?對了,我可以查看監控。”
師遠想起了一樓臥室裡的實時監控,便立即轉身向臥室走去。
此時,那個身影仍然坐在電腦前。
他自然看到了師遠正在向臥室走來,他臉上的笑容更加詭異。
師遠已經走到了臥室門口。在擡起手去握門把手的一瞬間,他突然感到一股寒意驀地向他衝來,他的動作瞬間停止,右腳甚至還保持著微微擡起的姿勢。
房子裡已經近乎是一片漆黑,只有客廳的窗戶透進的一點微弱的月光可以爲他指引道路。
臥室裡的那個身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向門走去。他將身體整個貼在了門上,如同攀附在牆壁上的壁虎。
師遠感覺那寒意漸漸消失了,他突然覺得自己像剛剛從夢中醒來一樣。他完全忘記了自己剛纔的感覺,緩緩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那個黑影,依然貼在門上,彷彿沒有任何重量般隨著門向後飄去,但他臉上的詭異笑容,卻依然沒有任何消減。
師遠感到一陣不安,他說不清這種感覺從何而來。他覺得這個房間裡還有別人。
藉著月光,他向四周看了看。
他猛地回過頭,看向了房門,但卻沒有看到任何異常。
師遠輕輕地關上門,向電腦走了過去。那些監控窗口還在,沒有任何變化。他仔細地看著那些畫面,努力地想要找出冰櫃所在的房間,但卻一無所獲。
那二十個窗口中,並不包括師遠現在所在的臥室。也正因爲如此,在所有的窗口中,一切景物都是完全靜止的。
如果有這個臥室的監控畫面的話,師遠就會看到,一個黑影正貼在門上,一雙只有眼白沒有瞳孔的眼睛正在盯著他,一道細長的弧形縫隙在臉的下方漸漸拉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