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刀覺得,她說話的口氣和對他的態度,像極了對待一個孩子,一改往日對他的回避懼怕,竟開始誘哄他接受條件。
這事,她說的多么輕巧“并無任何文書”,他堂堂狼族少主,在全族長老面前指定的女人,他以玄翳天君的身份在仙界太子面前,親口承認的未婚妻,還需要什么文書?
母親將萬年修為送與她,他用父母所贈最貴重之物與她定情,在母親反對兩人之事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要和她在一起的女人對他說:還望你成全我們。
夜刀從未有這般憤怒過,這憤怒卻是有根生,無處去,仿佛一個人被平白冤枉了,卻因這冤屈太深重,連伸冤的力氣都被耗盡了。他有些執拗的反問道:“我成全你們,誰來成全我呢?”
夏花見他變了臉色,眼神也狠戾起來,卻并不懼怕,輕松的開導道:“少主,你對我的種種過往,不過錯覺而已,請不要繼續假戲真做下去,誤以為對我有感情。我只是出現的時機太巧,又恰巧與你經歷了一些事,你第一次和女生仔細相處,分不清感情和占有欲的區別,也是十分正常的。待我走后,你自會想通,你不過是把我當作所有物罷了,這和愛情,是有天壤之別的。”
“愛”之一字,夜刀現在不敢妄說,他氣得哼笑出聲,嘴角上勾道:“你是我未婚妻的事眾所周知,就連仙界都已知曉,你認為,輕易能擺脫得掉嗎?”
夏花不以為意,輕巧的道:“那就全看少主的意思了。”
夜刀清楚的知道,她希望他干脆的放手,可是,他心有不甘。抬手撐了臉頰,他故作輕松的道
“恐怕你低估了我的‘占有欲’,一旦我決定了的事,便不會改變初衷。
巧合也罷,緣分也好,你是我的未婚妻,是不變的事實。”
夏花從未見過他這一面,分明心中矛盾,卻強作輕松的倔強樣子,讓她第一次覺得他居然有些可愛,想到這一點,她不自覺的就捂著嘴笑了起來。
夜刀從一開始就覺得夏花今日很不對勁,卻也沒想通哪里不對,現在終于想明白,她以前從不在他面前笑,今日笑得如此恣意,便是最大的不同。
夏花笑夠了之后便望著他道:“少主這話說的,仿佛你想占有我,我便必須讓你占有一般。我已經明確告訴你,我要和碧霄遠走高飛,你卻橫加阻止。少主的意思難道是說‘我比你們都強,所以我要誰,只憑我說了算。’這般的強盜邏輯?”
夜刀“唰”的站了起來,一把抓了她的手腕,眼神凌厲的瞪視道:“沒有人敢說我是‘強盜’。”
夏花受傷的手被他用力一捏,疼的“嘶”的一聲,夜刀趕忙放開。她站起來,施施然道:“少主你冷靜下來考慮好了我們再談,不必急著現在就給我答復,先告辭了。”
夜刀不敢再碰她,只咬牙問道:“為何?你為何要這樣,百般逃離于我?”
夏花沒想到他會問出這樣低姿態的問題,她以為,他永遠不會在乎她在想什么呢,她拿出一方印章 給他看道:“少主可認得上面的文字?”
“不認得。”
“成安公主,少主可有印象?”
“沒有。”
夏花掩著嘴“嘻嘻”的笑了起來,最后站身起來,往外走了兩步,回眸,逆光,夜刀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她無風無瀾的淡淡道:“少主,當年你逃婚的時候,可曾想過會有今日呢?”
所謂緣分,所謂愛恨,早已經在漫長的時空中里交錯而過,再次相見,不言對錯。她想,倆人跨越遙遠時空的相見,或許,只是為了給這段往事,一個結局。
夜刀到洛英家里去見夏花已經是幾天以后,洛英見到他來也并不訝然,臥在躺椅里的姿勢都未曾改變一下,輕搖著扇子道:“夏花和碧霄放紙鳶去了,看這天色,就快回來了吧。”
乍起的秋風拂動了夜刀如濃墨般黑亮的發,他抬頭望天,臉被瑰麗濃艷的晚霞映紅,這是個極美麗的日子,適合放紙鳶的天氣。
不一會兒,夏花的聲音先透了進來,人未到,聲先聞,她快活的喊道:“洛英姐,果然是我的蝴蝶風箏飛的最好,碧霄的燕子歪歪扭扭的就沒能好好上天啊!”
洛英在她去之前已經聽她叫過“風箏”,也并不稀奇,只坐起了身,夏花步履輕快的跑了進來,運動后臉還紅撲撲的,比面無血色的樣子好看多了,雖然未施粉黛,未著華服,卻清逸靈動,是少女應有的最好狀態。
夜刀不曾見過她如此活潑的一面,一時看得失了神,也失了聲音,洛英見怪不怪道:“回來的正好,夜刀找你。”
夏花的笑臉便似被寒冬臘月的霜打蔫了的花一般,枯萎了。
夜刀早已有所決定,干脆爽利的道:“明日就要啟程去花族赴宴,你倆收拾一下,一起去。”
夏花沒反應過來,木訥的問道:“為,為何我們要去?”
夜刀靠近過去,在她耳邊道:“你必須以未婚妻的身份陪我去花族,這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夏花瞬時想起上次在仙界見到的菊香姑娘,寧愿做小也要嫁與夜刀的美艷姑娘,她是花族的。夏花笑道:“我幫你這樣大的忙,你何時放我自由?”
夜刀輕聲道:“此行結束,我再定奪。”
夜刀走的時候和碧霄擦身而過,他并未對碧霄說一句話,但是他知道,碧霄總會在夏花的身邊,所以不用說,他一定會同行。
碧霄頗有些尷尬,他與夏花雖然私下里芳心暗許,可是在名義上她還是少主的未婚妻,他有種兩人在偷情的錯覺。夏花怕他誤會,忙道:“碧霄,花族的菊香姑娘戀慕少主久矣,上次在仙界遇到就親口表露了心意,被少主拒絕了,此次他定是希望我助他擺脫那姑娘的糾纏。待我幫了他這個忙以后,我和他也就互不相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