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守宮砂!”不知是誰驚叫出聲,御書房內(nèi)頓時為之一靜。
婉淑郡主還在問守宮砂是什么,沈相便也率先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老淚縱橫地哭訴起來,“求陛下給老臣和老臣的女兒做主啊。”
做爹的都跪了,沈月這個做女兒的自然不能站著了,只好也跟著跪了下去。
顯德帝不由臉色難看的看了蘭妃一眼,心下暗自埋怨蘭妃無事生非,心里對蘭妃溫柔慈和的印象也產(chǎn)生了疑問。
轉(zhuǎn)回頭看向沈相和沈月時,卻又恢復(fù)了和善的模樣,笑著道:“這事兒是朕誤會了沈月丫頭,朕定當(dāng)給你一份合理的補償,如何?”
“民女不敢。”皇帝站出來替蘭妃背鍋,沈月自然不能再追著蘭妃不放,但就這么讓蘭妃輕松過關(guān),她心里可是不爽,“若陛下定要獎勵,那便獎勵民女與墨王殿下解除婚約吧。”
婉淑郡主在旁邊抓肝撓肺的好奇這守宮砂到底是什么東西,為什么眾人看到這個就相信沈月了,忍不住便問了出來。
旁邊的大宮女看了一眼皇帝的臉色,便低聲給她解釋了起來。
“守宮砂是最近才流行起來的,是女子貞潔的標(biāo)志。據(jù)說點著守宮砂的過程十分疼痛,一般女子只有深愛自己的未婚夫婿,才會在婚前特意點上這守宮砂。”
婉淑郡主不由眨巴了兩下眼睛,這不對啊,這么說來豈不是說月姐姐深愛著墨王了?那四表哥怎么辦?
也不對,若月姐姐真的深愛墨王,為什么還要退婚啊?
顯德帝也是不解,忍不住問道:“月丫頭,你可是想清楚了?”
“是。”沈月黯然垂眸,一臉傷懷的表情,“君既無心我便休,殿下既已心有所屬,民女也不愿再多做糾纏。何況……”
蘭妃聞言,不由猛地變了臉色,忙厲聲打斷她的話道:“住口,休要胡說八道,污蔑墨王。”
“民女句句屬實。”沈月倔強地回了一句,便垂下了頭,垂在身側(cè)的手卻不著痕跡地擺了擺。
接下來的話不適合她來說,婉淑郡主卻是正合適,希望她能看明白自己的暗示吧。
幸好,婉淑郡主反應(yīng)也很快,立刻便心領(lǐng)神會地站了出來,“這個我可以證明。”
“婉淑郡主,說出口的話是要負(fù)責(zé)的,請您可千萬想清楚再說。”蘭妃臉上帶著笑,在顯德帝看不見的角度,眼底卻全是威脅。
此刻,她簡直恨毒了婉淑郡主。
原本她可以說服皇帝直接下旨處置了沈月,根本不必把人召進宮這么麻煩。卻因為婉淑郡主橫插一腳,不得不多此一舉,節(jié)外生枝。
現(xiàn)在,竟又跑出來攪局。
婉淑郡主向來深受顯德帝寵愛,對自己舅舅的德性也是一清二楚。
這位舅舅看似多情,實則薄情,典型的看一個愛一個。
蘭妃能受寵這么多年,不過是因為她長了一個好皮相,再加上性子柔順聽話罷了。
若是再出現(xiàn)一個一樣柔順聽話還比她年輕漂亮的,立刻就能把她給頂下去。
婉淑郡主半點不怕她,不屑地撇了撇嘴,便繼續(xù)說道:“今日丞相府賞荷宴,我在花園里親眼看見三表哥和沈家二小姐抱在一起呢。”
說完,又轉(zhuǎn)頭對蘭妃嫣然一笑道:“蘭妃娘娘放心,我自己說出來的話,自己當(dāng)然能負(fù)責(zé)。”
“三表哥敢光天化日之下和那位沈二小姐抱在一起,這事兒想必也不是什么秘密。”她一邊說,一邊轉(zhuǎn)頭看向沈相,輕笑道:“丞相大人說,是嗎?”
沈相聞言,頓時噗通一聲又跪了下去。
這事兒丞相府里的下人不少都知道,根本瞞不住。他心知肚明,府中肯定有皇帝的探子,說不定這事兒皇帝早就已經(jīng)知道了,不過一直隱忍不發(fā)罷了。
畢竟,男人風(fēng)流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事。
但,今天這事兒正好趕上了,皇帝到底是什么態(tài)度,可就不好說了。
總之先認(rèn)罪總是沒錯的。
“是臣沒有教導(dǎo)好女兒,請陛下降罪。”
顯德帝確實是早就知道這件事,說實話,他其實也覺得自家兒子跟人家姐姐有婚約,卻背地里又去勾搭妹妹有些不太光彩。
如果是雙方都愿意也就罷了,現(xiàn)在明顯身為未婚妻的沈月并不愿意。
“月丫頭,你想好了,非要解除婚約不可嗎?”顯德帝憐惜地看向沈月,完全沒搭理跪在地上的沈相。
沈月臉色慘白,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眼睛里卻一片堅定,“請陛下成全。”
顯德帝對她越發(fā)憐惜,心里卻也發(fā)愁。
這婚約若是就這么解除了,肯定堵不住這天下悠悠眾口,也不知會傳出些什么話來。
皇室聲譽不能毀,但他也著實不忍心將臟水都潑到這無辜的女子身上。
婉淑郡主看著顯德帝愁眉苦臉的模樣,眼珠一轉(zhuǎn),明白了他的顧慮,頓時計上心頭,湊到顯德帝身邊壓低了聲音道:“舅舅沒有心,這事兒其實也簡單啊。”
顯德帝轉(zhuǎn)頭對她挑了挑眉,這個外甥女向來有些古靈精怪的想法,說不定真有什么好主意。
婉淑郡主嘿嘿一笑道:“解除婚約動靜太大了,不如保留婚約,暗地里把婚約對象換了就得了。三表哥不是和那沈家二小姐情投意合嘛,舅舅不如就成全了他們便是。”
她的聲音雖不大,卻也足夠殿內(nèi)的幾人聽清楚。
沈月忙運功將自己的臉色逼的越發(fā)蒼白,整個人仿佛搖搖欲墜。
心里卻禁不住感嘆,這皇家人果然沒有一個單純的,即使看著沒什么心機的婉淑郡主,內(nèi)里竟也是個心狠手黑的。
原本帝塵墨和沈薇薇的事情,今天扯出來,皇帝雖然生氣,但等過幾天氣消了,帝塵墨懺悔一番,蘭妃再吹吹枕頭風(fēng),還有沈相這個朝中重臣在,這事兒也就翻過去了。
但婉淑郡主這一手,卻是讓帝塵墨和沈薇薇徹底綁在了一起。
而且,現(xiàn)在皇帝正在氣頭上,這兩人怕是得不著好。
果然,顯德帝聽完,當(dāng)即便冷哼了一聲,臉色十分難看。
半晌才道:“著沈家二小姐為墨王側(cè)妃,欽天監(jiān)測算吉日,即刻完婚。”
“陛下。”蘭妃不由驚呼出聲。
顯德帝轉(zhuǎn)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她頓時便不敢再做聲,卻聽顯德帝又道:“墨王出使江南,半差不利,著降親王爵為郡王。”
蘭妃瞬間臉色煞白,整個人搖搖欲墜,幾欲昏過去。
這絕對是真的,不是像沈月那般仗著內(nèi)力裝出來的。
沈月暗地里挑了挑眉,心道,這還真是意外之喜。
顯德帝對兒子們一向大方,成年皇子只要辦過差的基本都封了親王,現(xiàn)在就帝塵墨一人給降成了郡王,等于在兄弟們中間一下子就矮了一截。
帝塵墨向來驕傲,怕是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臉出來見人了。
至于沈薇薇,從勾引帝塵墨那天起,她應(yīng)該就有做側(cè)妃的準(zhǔn)備不是嗎?
“謝陛下成全。”沈月恭敬地跪下對皇帝磕了個頭,低頭的瞬間,唇角不自禁地露出一抹嘲諷的冷笑。
卻聽婉淑郡主又道:“月姐姐好可憐啊,舅舅你不給點補償啊?”
“你這丫頭怎么胳膊肘凈往外拐。”顯德帝佯怒地點了點婉淑郡主,眼中卻滿是笑意,“行了,朕也不是小氣的人,沈月丫頭就說說吧,你想要什么?”
婉淑郡主眼珠一轉(zhuǎn),笑道:“舅舅欠了月姐姐一段好姻緣,不如就再給月姐姐賜一段?”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顯德帝捋了捋胡子,認(rèn)真地衡量起來。
之前在御花園中無意碰見沈月的時候,他確實對沈月起過心思。
但,他這人雖然好色,卻更好面子。
怎么說沈月都曾是自己兒子的未婚妻,若是真把人收了,他怕是要遺臭萬年了。
所以這回,顯德帝根本沒動心思,而是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自己的其他兒子。
結(jié)果,算來算去,和沈月年齡相當(dāng),還沒有正妃又沒有婚約的就只剩下帝修寒一個了。
顯德帝想起之前兩次給這個兒子賜婚的經(jīng)歷,臉色禁不住有些古怪。
丟了兩次臉,偏偏還不能把人怎么樣,誰讓他兒子不少,但能辦事,他又信得過的,也就這么一個呢。
不想再丟一次臉的顯德帝,只考慮了一瞬間,就將帝修寒排除在外了。
至于外面?zhèn)鞯氖裁吹坌藓蜕蛟掠兴角橹惖模疽粋€字都不信。
在他眼里,帝修寒這個兒子那就是石頭做的,長這么大,就沒見他對哪個女子動過心。
他腦筋一轉(zhuǎn),就想到了太子身上。
太子雖然有了正妃,但側(cè)妃之位卻還有空缺呢。
雖然以沈月的品貌,做太子正妃也是綽綽有余,但到底是庶女,做太子的側(cè)妃也并不算委屈。
幸好沈月對顯德帝的腦回路也能猜到幾分,連忙趁他開口之前搶先截斷了他的話。
“民女不敢求賞,陛下若憐惜民女,不若給民女一個恩典,許民女可自行挑選夫婿吧。”她揚起頭,自嘲地笑了笑道:“不瞞陛下,民女是個善妒的。嗯,特別善妒的那種。民女寧死也不愿做妾,而民女也是決計不許夫君納妾的。想要娶民女,就必須要先答應(yīng)這兩個條件。”
她攤了攤手,苦笑道:“這世上大概沒有哪個男人愿意娶民女的了,陛下要是給民女賜了婚,那民女嫁過去,還不得鬧得人家里雞飛狗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