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謝穆妍站在自己的院子里,看著緩緩從樹枝上飄落的梅花花瓣,不急不緩地伸出手去。
一片潔白的花瓣在風(fēng)的吹拂中,慢悠悠地落在了她的手心之間。
隱約,似乎還能聞到一些香味。
不知不覺間,又是一年過去。她也已經(jīng)到了十五歲及笄之年。
“小姐,雖已立春,但還有一些涼意,你還要多注意一下身體還是。”
馨然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了謝穆妍的身后,將披風(fēng)披在了她的肩上。
她已經(jīng)從訓(xùn)練場回到了謝穆妍的身邊。經(jīng)過整整一年的訓(xùn)練,她的身手比原先增進(jìn)了不不少。雖說和青黎比起來還有一定的差距,但是能在在他手上過百十來招,對她來說不再是什么難事。
“我還沒有那么脆弱。現(xiàn)在欣兒可有起身洗漱?昨日夜里,她房中的燭火直到三更天才熄。”
謝穆妍嘴上雖這么說,但她還是摸了摸柔軟細(xì)膩的毛領(lǐng),輕輕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容也在她在嘴邊微微泛開。她轉(zhuǎn)過身去,面向馨然,手中的花瓣從她的手心中重新飄落到了地上。
馨然順著她的言語,朝欣兒的房間望去了一眼,臉上的表情也欣慰的很。
“昨夜里欣兒睡得雖晚,但是今日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就爬起來繼續(xù)看書了,比小姐您起得還要早呢,還夸下了海口,將來一定要和你一樣出色。”
謝穆妍的目光也落在了謝穆欣緊閉的房門之上。依稀間,似乎有一條人影貼在門上,正透過貼紙,鬼鬼祟祟地看著自己的方向。
“欣兒,別偷看了,出來吧。姐姐知道你在門后。”
謝穆妍淡淡地出聲,眼神也比方才多了幾分溫柔。
從她來到這個世界上,到現(xiàn)在為止,謝穆欣可以說從她的身上學(xué)會了不少的東西。雖說醫(yī)術(shù)還不是很出色,但是用起毒來,也算是一個中高手了。
謝穆欣聽到謝穆妍的吩咐,一開始似乎還不敢相信謝穆妍這么快就發(fā)現(xiàn)了她的蹤跡,倚著門板不動彈半分。僵持了一會兒過后,她透過貼紙上不起眼的小洞再一次朝著謝穆妍的方向看過去,卻見她還是看著自己的方向,只得認(rèn)命地推開了房門。
“姐姐,你都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真不好玩。”
她噘著嘴,跺了跺腳。才大步流星地朝著謝穆妍的方向走了過來,第一件事情就是緊緊地?fù)ё×酥x穆妍的腰撒嬌,無論如何也不愿意放手。
她和謝穆妍雖然住在同一處院子里面,但是謝穆妍往往會因?yàn)槊τ谀介靥谩⒛綁m軒亦或是訓(xùn)練場的事情而早出晚歸,而她則一直埋頭于書本之中,因此兩人見面的機(jī)會極少。
謝穆妍低頭看著謝穆欣已經(jīng)抵在自己胸口處的頭顱,手自然而然地摸上了她滿頭的烏發(fā)。這一年來,她和謝穆欣二人都長高了不少。不好過或許是因?yàn)橹x穆欣在最年幼的時候就缺少營養(yǎng),因此看起來比她還要再瘦弱一些。
明明已經(jīng)是十二歲的人了,看上去卻只有十歲大小。
“我要是丟告訴你了我怎么發(fā)現(xiàn)你的,下一次不就找不到你了?”
她笑著說道,眼睛也看向庭院的大門處。大門外,有一道不算陌生的身影,朝著黎落苑踏著小碎步走來。
“謝二小姐,我們夫人,請您跟去她那里小坐一會兒。”
來人傳穿了一件桃紅色的小襖,外面又披了一件質(zhì)地不算差的白色披風(fēng)。她抬起頭來,發(fā)髻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搖曳。
直到看到了她的臉,再配合著她的話語,謝穆妍才想起來面前這個穿著整齊的女子,正是現(xiàn)任當(dāng)家主母張氏身邊的大丫鬟翡翠。
她輕輕地將謝穆欣的雙手從自己的腰上拿開,在細(xì)細(xì)地吩咐了馨然保護(hù)好欣兒的安全過后,才朝著翡翠走了過去,在她的面前站定。
“還請翡翠姑娘告知,夫人找我何事?”
翡翠只覺得謝穆妍距離自己越近,身上的壓力就越來越大。當(dāng)謝穆妍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她幾乎感覺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了。盡管如此,她還是悄悄地后退了兩步,硬著頭皮柔聲回答道:
“具體的奴婢也不知曉。似乎是為了小姐您及笄的事情。”
聞言,謝穆妍朝著馨然和謝穆欣點(diǎn)了點(diǎn)頭過后,就走在了最前方,翡翠連忙抬腳跟上。
及笄在這個朝代還是一件比較重要的事情,而生母李氏已經(jīng)不在,自然只能由當(dāng)家主母一人操辦。女子也就只有舉行了及笄的儀式之后,才能夠出嫁成親。
眼見著張氏居住的碧璃苑就在不遠(yuǎn)處,謝穆妍卻突然間被兩個少女?dāng)r住了去路。
謝穆妍她們上下打量了一番,卻見她們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還沒等翡翠叫出聲來,她就知道眼前的二人定當(dāng)是鄒氏的雙胞胎女兒:謝詩韻和謝詩芬。
許久未見,謝詩韻姐妹的變化并不大,只是相較于以前又長高了些,五官也漸漸地長開了,活脫脫的兩個美人胚子。
自從張氏當(dāng)上主母以來,她們的日子也好過了不少,身材微胖,臉蛋也圓嘟嘟的,不過在這樣的年紀(jì)里,也正恰到好處。
“你來做什么?”
就在謝穆妍不想理會她們,繞過她們的身體繼續(xù)向前走去的時候,一條胳膊突然橫在了她的面前,擺明了是一點(diǎn)都不歡迎她的到來。
她的視線朝著胳膊的主人看去,恰好見著了少女眼角的那顆黑痣。
這顆黑痣,只有謝詩芬有,也是她辨別謝詩韻和謝詩芬的重要依據(jù)。
“奴婢參見二位小姐,是夫人讓奴婢把二小姐請來的。”
翡翠生怕面前的三人打起來,更怕雙胞胎二人被謝穆妍欺負(fù)了去,當(dāng)下恭恭敬敬地低頭解釋著。
謝詩芬聽著翡翠的回答,眼珠子微微一轉(zhuǎn),目光重新鎖定到了謝穆妍的身上,在見到謝穆妍身上的披風(fēng)首飾等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物品之后,眼中有一道嫉妒的神色一閃而過。她原本橫放在謝穆妍面前的那條手臂一個靈巧的轉(zhuǎn)動,便轉(zhuǎn)為了一個索要的姿勢。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常年帶著一把匕首。你要么在進(jìn)我們碧璃苑之前把匕首交出來,要么就把你身上值錢的東西作抵押,要不然,你傷害我們的娘親,或者是灝兒,怎么辦?”
她高高地抬起了下巴,心中也在為自己能夠想到這樣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而感到欣喜萬分。而她的視線,更是一刻也沒有從謝穆妍的披風(fēng)上移開過,看向毛領(lǐng)的眼神,時毫不掩飾的灼熱。
而謝詩韻也沒有比自己的妹妹好上多少。在見到謝穆妍的那一剎那,她的目光就被謝穆妍手腕上晶瑩剔透的玉手鐲所吸引,心中想要將之,占為己有的想法,也愈發(fā)的強(qiáng)烈。
將姐妹二人的目光都看在眼中,謝穆妍面上不動聲色,手伸進(jìn)了衣袖之中,將通體碧綠的匕首拿了出來,伸到了她們的面前。
謝詩韻二人見狀,還以為謝穆妍想要將匕首插進(jìn)她們的體內(nèi),當(dāng)下嚇得躲了三丈遠(yuǎn),看向謝穆妍的眼神中也帶上了一些懼意。
“我這是乖乖地要把匕首上繳啊,你們怎么能逃呢?啊對了,這匕首就連刀柄也被我涂上了毒藥。你們拿的時候可要小心點(diǎn),要是沾上了傷口,那就只能和你們的爹娘說永別嘍。”
謝穆妍一邊說著,一邊朝著姐妹二人走了過去。謝詩韻等人從小就長在深閨之中,哪里見過這種狀況?當(dāng)下尖叫一聲,就跑得無影無蹤,速度堪比一直苦練輕功的青黎。
“二小姐,真是抱歉,我這兩個孩子平日里被寵壞了,如有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張氏在房間中聽到動靜,當(dāng)下放下手中的活計,急匆匆地從屋里面趕出來,恰好見到了謝詩韻二人在見到匕首之后快速逃竄的身影。
她在心驚之余,還是朝著謝穆妍禮貌地笑笑,只是在看清楚了謝穆妍的打扮之后,眼中也不可避免地有了羨慕的神情。雖然沒有她的兩個女兒這樣明顯,但還是被謝穆妍敏銳地捕捉到了。
“左相夫人,看樣子看兩位小姐和小公子都不是很歡迎我。如果您有什么事情的話,還請在這里說吧。”
謝穆妍看了朝著門口走來的謝陽灝一眼,只見他由于初春時分穿的衣服較多,因而走起路來還有些吃力,蹣跚著走到了張氏的身邊。
謝陽灝緊緊地盯著謝穆妍看了兩眼,在見到了她手中的匕首之后,當(dāng)下“哇”的一身大哭起來,小小的身體更是貼緊了張氏的腿。
“你這孩子,當(dāng)初得天花,還是二姐姐救了你的命呢。”
張氏聽著謝穆妍疏離的話語,臉上閃過一道尷尬的神情。她彎腰將流淚又流鼻涕的謝陽舒從地上吃力地抱起,才對著謝穆妍說道:
“這次來,主要是想要跟你說說及笄的事情,我把日期定在你的生辰,可好?”
“穆妍年輕氣盛,做不了主,一切由左相夫人決定便是。”
謝穆妍的視線落在張氏的身上。她總覺得,張氏會把她叫到這里來,應(yīng)該不會只是跟她說這件事情這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