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耕耘,一分收獲 安頓!!
安頓!!
……
幸好那群攔路的人似乎并不想下山,大壯他們接近山腳的時候就沒有再追過來。
一行人氣喘吁吁的在山腳下才停下來,這里已經不像山上一樣一片漆黑了,隔一段距離就有一群圍在一起的流民點著一小堆火取暖,大壯借著微弱的火光回頭看了一下,心止不住的往下沉。
“二妞兒呢?”大壯問道,嗓子里陣陣發干。
大家左看看右看看,誰都不知道二妞兒是什么時候跑丟的。
“大哥!”大妞兒喊了一聲,聲音里已經帶了哭腔。
現在回去找是不可能的,山上不知道有多少紅著眼睛的仇人等著他們出山洞,這次能順利的逃下來,沒有月亮的黑夜起了很大的掩護作用,但是天黑同樣也是找人最大的障礙……
“我們在這里等到天亮,如果、如果二妞兒沒有追來的話……”大壯覺得嗓子干得說不出話來了。
空氣中飄著一股沉悶的氣氛,大家都坐了下來,眼巴巴的看著從山上下來的方向,樹林里很安靜,幾乎活著的動物都讓流民想方設法的抓去吃了,自然特別安靜。
天邊開始破曉,一絲亮光透了出來,沒有一個人動一下或者說話。
不能再等了,周圍已經有流民開始動了,必須離山洞更遠些才安全點兒,大壯握緊拳頭用力的在自己疼痛的胸腔上錘了一下,最先站了起來。
“大哥,再等會兒!”二壯抬起頭沙啞的說道。
“不行,如果這里還有以前看到過我們的人就危險了,走!”大壯閉著眼睛不去看二壯哀求的臉色,狠心說道。
大妞兒和三妞兒發出了一陣低低的嗚咽聲。
“我之前不是說好了嗎,去柳樹村集合,我們去那里等著!”大壯用力的低聲說道。
趙子揚和傻子一人一個拉著雙胞胎站了起來,大壯彎腰扶起了三妞兒,大步向前都去。
柳樹村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仿佛經歷了一場龍卷風的洗劫一般,所有的房屋都破敗不堪,地面上隔一小段就能看見幾個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人,估摸著村子里沒有了什么吃的,留在柳樹村的流民并不多。
大壯在自家原來的屋子里找了一個被燒的漆黑的墻角暫時安頓了下來,在墻角點了一堆火,大家都圍著火堆坐了下來。
在外面的日子雖然不用隨時準備戰斗殺人,但同樣不好過,不敢隨便喝井里或者湖里的水,也沒有充足的食物,每天絕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了尋找食物上,水一定要燒開沸騰一會兒后再喝,還要防止其他流民過來搶食物……
柳樹村旁邊的那條河流是活水,大壯堅信只要水是流動的,就算是可能已經被摸過了無數遍,里面也一定還有食物剩下,特別是泥土里。
“大哥,這個、吃?”三壯用沾滿了泥巴的兩條胳膊舉著一個不大的蚌殼問道。
大壯接過河蚌看了一下,沉沉的,邊緣處還有泡泡冒出來,顯然是個活的。
“恩,這個能吃的,三壯真厲害!”大壯把河蚌放入系在腰間的一個袋子里,笑著說道。
三壯立刻就咧開了嘴,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淺些的河水泥土里有螺絲、河蚌、泥鰍等,在饑餓的驅使下,三壯和四壯甚至徒手就抓住過一條滑溜溜的鱔魚……
在柳樹村艱難的過了兩個多月后,終于傳來了消息,朝廷派了官員到鎮子上,準備按人頭發放糧食,愿意回到故里的流民可以領了糧食后回去,其余的就地安置……
一小隊運著糧食的官兵在一日后到了柳樹村附近,有一個中年的官員主持者發放糧食和簡單的分配荒蕪的田地。
“二壯,去問問官老爺要不要幫忙?”大壯低聲說道。
二壯想做官,這是大壯無意中聽了二壯跟金旭燁的談話才知道的,既然二壯自己選擇了道路,大壯就絕對不會去故意阻攔,現在就開始抓住機會鍛煉,何嘗不是一個好辦法。
二壯瞪大了眼睛,猶豫的朝隊伍最前面一片忙亂的中年官員看了去,膽怯的縮回了頭。
“去呀,你告訴他你是這里的原住村民,熟悉這里的環境,會寫字算術記賬……”大壯推了二壯一把,輕聲說道。
來領糧的流民都站成一排,有拿著長槍的官兵維持著紀律,在這里兩個多月了,大壯都不知道這里原來藏了有這么多流民。
站在隊伍中間,看著二壯猶猶豫豫的靠了過去,被兩個士兵推了出來,二壯說了兩句,那中年人做了個手勢,兩個士兵壓著二壯上前去了,大壯有些緊張的探頭看著,那中年官員問了二壯幾個問題,又拿了筆紙出來讓二壯寫了些什么,就讓人給了二壯一個冊子,幫忙記東西……
趙子揚前幾日就回了鎮子上,一直沒什么消息,大壯倒也不擔心,鎮子上的情況肯定比柳樹村稍微好一點兒,至少派去的官員要多的多。
晚上二壯背著一大袋子糧食回來了,一回來就興奮的拉著大壯說個不停。
“這個是趙老爺給的!”二壯指著糧食包驕傲的說道。
二壯帶回來的那包糧食比大壯他們領得要大許多,難怪他要高興了。
“好了,還有什么?”大壯按下二壯的頭問道。
“趙老爺說等這邊安置好后,我可以跟他去下一個地方幫忙,這周圍都弄好了,趙老爺說會我寫一封推薦信,還有地契……”二壯又抬起頭說道。
地契倒沒什么,現在這里所有的地都是一片荒蕪,而且明顯地多人少,推薦信以后倒是還有些用處了。
大壯笑了笑,讓三妞兒她們圍上去問二壯問題,自己去給大妞兒幫忙燒火。
“阿大,明天我們就去山腳砍些樹回來,到時候好搭房子。”大壯沖守著糧食的傻子說道。
傻子高興的應了一聲,一個人笑了起來。
那趙姓中年官員,第二天大致安排了一下村子里其他的事務就離開了,果然帶上了二壯。
按照那趙姓官員的說法,現在是自由墾荒的時候,能種多少是多少,圣上開恩,三年不收稅,第四年的時候照官府的價買地,當然等鎮子上的官府修建起來以后,現在能買地的也可以直接去買……
只發放了一天的糧食,躲在深山里的流民就錯過了,幸好只要他們不下來一時半會兒也得不到消息,暫時不會發生搶劫的事兒了。
大家基本上都不認識,各自做窩的時候就隔得比較遠,大壯帶著傻子他們花了些功夫用樹枝把圈起了一大塊地方,表示這一塊是自家的了……
過了幾日又有一批官兵過來了,他們挖了窖,燒制土磚和瓦片,可以用糧食或者金銀等物換取,大壯不得不說這個皇上還是相當英明的。
磚窖開窖的前一天,大壯帶著傻子和大妞兒一起,在自家原來的后院里挖了大半夜,挖出了一個大箱子,從里面拿了小罐子出來以后,又把箱子小心的埋了回去。
罐子里裝著些碎小的金子,這是大壯以前積攢的財物的一小部分,大壯拿了幾塊出來,偷偷摸摸的到山腳下的磚窖處換了不少磚頭和瓦片,那些士兵好心的借了一輛手推車給大壯運磚頭。
大壯沒有急著去開荒,而是先專心的建房屋,即使把荒地種成了良田,三年后買不起,拿不到地契也不是自己的。
等鎮子上的官府建好以后,已經是三個月以后了,大壯他們的房屋也已經有了雛形,二壯直接去了新建的官府做了一個不入品階的小小副使,前些日子回來了一趟,準備把不能干活兒的四壯帶了過去幫忙照看,帶了消息回來說是過些日子會舉行童試,這里童試過了就是所謂的秀才,見官不跪,可以不交稅,本來是還要繼續往上考,至少是舉人才可能開始做官,不過現在這種特殊時候,連秀才也是可以直接任個九品的小官的,但是想要更好的前途,自然是出身越高越好,另一個就是關于趙子揚的消息,他沒有在鎮子上停留,留了消息,說是往京城去了。
這一段時間,二妞兒始終沒有回來,大壯心里清楚,二妞兒怕是兇多吉少了……
大壯拿了不少金子給二壯,讓二壯買些店契還有地契,有錢有人好說話,二壯第二次回來的時候,背了一個小箱子,大壯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小半箱子的契約,二壯在鎮子上買了十來家店鋪,土地更是包了柳樹村東邊的一整塊……
“大哥……”二壯有些猶豫的叫道。
“怎么了?”大壯一邊整理著契紙,一邊問道。
“我想參加童試!”二壯低聲說道。
“恩。”大壯應了一聲,繼續說道:“你自己想清楚就是,做官可不是那么簡單的!”
二壯用力的點了點頭,興奮的滿臉通紅。
“對了,你忙不忙?”大壯抬頭問道。
“事情多的時候還得熬夜,不過這次我有三天休息時間。”二壯兩眼亮晶晶的答道。
“鎮子上有沒有愿意來做工的?我想請幾個人想幫我們把院子建好。”大壯拍了二壯一下說道。
“恩,包在我身上,我明天就去鎮子上叫人!”二壯挺起胸脯說道。
山上又陸續有流民下來,都朝著據說有糧食發的地方去了,暫時倒還沒有起什么沖突。
大壯仔細規劃了院子的結構,準備要建就一次建好,二壯帶了一大幫人過來,砌墻的砌墻,砍樹做房梁的砍樹,和泥的和泥,半個多月就建的差不多了,大壯把碎銀子拿出來一人給了三錢,工錢就結了,期間飯是不包的,那些人都是自己帶了一點點糧食,在一個簡陋的炤臺上煮了吃,現在得了官府的安置,大家的心態都有了極大的變化,絕大多數人想安逸的過日子,原來為了一點點吃的就殘暴無比的流民們在短短的幾天內就恢復了原來溫順淳樸的村民樣子……
在淥口鎮上舉行的童試,大壯也抽空參加了,為的就是那個不交稅,和二壯一起很容易就通過了,不過大壯的名次是倒著數的,二壯的名次是正著數的。
鎮子上的店鋪已經慢慢的開起來了,大壯讓二壯把自家買來的店鋪都直接租了出去,簽的都是三年的契。
“這是家里現在最多能給你的了,你自己去津湖城,考過了不論你是想做官,還是到京城繼續考進士,這些我都不管,考不過你就暫時不要再外面逗留了,先回淥口鎮任職……”大壯幫二轉收拾了包袱,冷著臉交代道。
二壯太心急了,現在雖然是個好機會,但是以二壯的閱歷和心計,到了京城,無疑是羊入虎口,沒有半分勝算,但是童試的好成績讓二壯的自信心空前的膨脹……
“我知道,謝謝大哥!”二壯接過金銀堅定的說道。
“算了,除了這些,我在你的一件舊褂子里還縫了二兩金子,不到萬不得已,你不要去動,如果了中了舉,到京城沒考上,也不要死撐面子,該彎腰就彎腰,先在京城找個糊口的工作,再慢慢學習,等下一次再試試……”大壯最終還是忍不住交代起來。
二壯的眼圈慢慢的紅了,輕聲應道:“大哥,我知道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二壯走的時候,大壯正在柳樹村安排從鎮子上請來的人幫忙種地,誰都沒有去送他,這一別就是好幾年……
大壯在戰亂前靠著蓮藕很是賺了一筆,在戰亂后靠著那些被深埋在地下藏起來的錢更是大大的鉆了個空子,如果不是柳樹村人家還比較少,大壯也算是個鄉紳了,比當年的吳地主家還體面些。
柳樹村離戰場已經很遠了,后來陸續回來的原來的住戶加上留下來的流民,村子里的人家總共也不到戰前的一半,那些被戰火波及的地方剩下的人口肯定就更少了。
戰亂后,官府幾乎什么賦稅都有所減免,農稅更是直接免了三年,但是與此同時,官府也在想盡辦法“搜刮”百姓身上剩下的銀錢,各種物資幾乎都掌握在官府手里,要么靠勞力換取,要么就是用銀錢買,例如柳樹村附近那個由官兵掌管著的磚窖就是一例……
大壯不知道藏在山上那個坑底的東西有沒有被人發現,但是現在卻還不敢去看,當初在山洞里瘋狂地刺殺,讓山上幾乎所有的流民都對他們恨之入骨,雖然現在柳樹村已經有人開始慢慢上山砍柴什么的,不少躲在山上的流民都出來了,但不排除藏的比較深的流民仍然沒有得到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