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做夢，夢中又見到了苗條可愛的金永姬。忽然，我迷迷糊糊地感覺到有人在搖我。

我醒來一看，又是牛大力。我大怒道：“死老牛，你干什么？我早告訴你，不要在我夢見女人時叫醒我？”

牛大力摸了摸頭，不好意思的說道：“是，老大，但情況很緊急！”

我嚇了一跳道：“有事怎么不早叫醒我？”

牛大力苦著臉道：“老大，你還讓人活不？這山下的公路上，來了好多的部隊，真是怪事？”

我趕緊跑到洞口一看。發現這時天已經黑了！

下碣隅里，東丘、1071高地，美軍的大炮、迫擊炮還在對四周的山地胡亂的猛烈轟炸，好象炮彈不要錢一樣！

娘滴，想到東丘和1071高地被美國鬼子占領了我就窩火！這晚上要打下碣偶里，火力制高點被人占領了，還打個屁！

我向公路上看去！

果然，只見公路上，無數的部隊川流不息，人喊馬嘶。

天空中二架黑寡婦飛機盤旋著，不斷對這支部隊轟炸著。但這支部隊絲毫不理。幸好由于天氣極冷，冰霧彌漫，又是山區，能見度極低。敵機的炸彈多扔在山上，對他們的傷害不大。

娘滴，敢在敵人的飛機轟炸下行軍，這份英雄氣概令人敬佩！

這些部隊的人太多了，象海浪一樣向前涌去。

有人說，人上一萬，無邊無際！現在看來，確實如此！

我不由覺得奇怪，在我的印象中，長津湖地區的志愿軍部隊行軍都是躲躲藏藏的！

部隊集結都是分散行軍，進攻前才集合部隊。而且，下碣偶里附近的部隊，基本上被打殘了，那有這么大的成建制部隊？

忽然，我明白了，是第26軍到了！

我的媽呀，援軍終于到了！天呀，第26軍來得也太遲了吧？

要是昨天到了，打了77個小時后，美軍十分疲憊，又正好在撒退的路上。豈不早就被殲了？

娘滴，這第26軍怎么回事？

不過，這第26軍雖然違背了軍令，沒有按時到達戰場，未能在最有利的時機殲滅分割被圍的美軍。但第26軍本身戰斗力極強！

有這樣一支部隊到達戰場，陸戰一師的好日子到頭了。

我興奮的叫道：“太好了，是第26軍的部隊？”

牛大力高興的叫道：“好，太好了，主力終于上來了！”

我和牛大力及兄弟們紛紛向公路上跑去。

走到近前，我才發現。這些戰士個個象叫化子一樣，穿著破破爛爛的薄棉衣，戴著破爛的帽子。身上捆著稻草、被單，個個臉凍得發青，手背腫得像饅頭，腳上的單層膠鞋上全是冰--耳朵、眉毛上也全是冰。

他們個個十分疲憊！看來，是因為不斷的長途行軍，導致戰士們體力嚴重下隆！

不過他們的武器很好，基本上是三八大蓋和美制卡賓槍，戰士們的水冷式重機槍、迫擊炮、九二步兵炮、歪把子比比皆是！

我和牛大力撲上公路，高叫道：“兄弟，是第26軍的兄弟嗎？”

一個戰士發現了我們，也高興的叫道：“是第27軍的兄弟嗎？”

我說道：“是！”

瞬間，我的兄弟和第26軍的戰友們擁抱在一起，又唱又跳。

我叫道：“可把你們盼來了！娘滴，這段時間，我們被敵人欺負得夠狠！”

一個大個子叫道：“娘滴！這一路上，我們被敵人300多架飛機拼命轟炸。嚇得我們不敢走大路，只敢爬山越嶺走小路。連朝鮮向導都炸跑了！娘滴，搞得我們迷了無數次路。要不是我們在山上聽見這個地方有炮聲，我們還找不到這里呢？”

我笑道：“這炮就是我們打的！幾炮就把敵人炸得半死！”

這時，一堆人擠過來道：“兄弟，那一部分的？”

我一看這個人氣勢不凡，身旁是一大堆佩著盒子槍，膀大腰圓的年輕警衛，知道是個大官。

于是我敬禮道：“第27軍第80師第238團第一營營長周小兵！”

那人回禮道：“哦，原來是全殲了北極熊的英雄部隊！失敬，失敬！我是第26軍的軍長張軍長！這是第76師高師長、第77師王師長！”

我說道：“久聞‘排炮不動，必是十縱’，原來是鼎鼎大名的第26軍的張軍長？”

張軍長笑道：“這是鄙人在第十縱時，兄弟部隊的取笑之言---”

張軍長忽然臉色一沉道：“來人呀！通知部隊，原地休息，注意防空。” 他又轉過臉道：“周營長，你知道兵團前指在那里嗎？”

我笑道：“就在離這里不到500米的山上的一個大礦洞里，陶副司令員、宋將軍都在那里！”

張軍長笑道：“好，太好了，請帶我們去--”

我帶他們來到前指，我向哨兵說道：“這是第26軍的張軍長一行--”

哨兵聽了很高興，立即叫人進去通報----

到了礦洞口，張軍長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不敢進去了！

我明白了，他們三個怕了！

這違抗軍令、怠誤戰機，在這個年代是極大的罪！

歷史上，第26軍本應于12月2日到達下碣偶里。

考慮到實際情況，陶副司令員于11月29日急電第26軍，要求第26軍應于12月5日到達下碣偶里，發動總攻！

然而由于零下三十度的嚴寒天氣，部隊的士兵又都是華東子弟，受不了嚴寒。后勤不濟，導致部隊沒有棉衣，只能穿著膠鞋和薄軍裝入朝，戰士凍傷、掉隊現象十分嚴重。

美軍飛機對下碣偶里方圓200公里之內實施嚴密監控。當發現攜帶大批重迫擊炮、九二步兵炮，還有大批騾馬的第26軍鋪天蓋地的行軍隊伍之后。美軍立即組織300多架飛機輪流轟炸，拼命攔截。試圖不讓他們靠近戰區！

第26軍一支重迫擊炮炮兵部隊，在一座山坡上被敵人飛機圍住，一連炸了兩天兩夜。

數百匹騾馬被炸得全跑了，炮兵連炮帶人被炸得粉碎！

種種不利因素之下，第26軍遲遲未能趕到戰場。直到12月5日傍晚，第26軍的第一梯隊第76師和第77師才到達下碣隅里。

然而，陸戰一師早已走上了去古土里的公路，只有尾巴了！

由于第26軍末能按軍令及時趕到戰場，連累第20軍，第27軍的部隊兵員損失嚴重。自身又寸功末立，反而兵員損失嚴重。所以戰后受到宋將軍的嚴厲批評。

第88師師長受到嚴厲處分，番號被撤！第26軍淪落為二流部隊！其后多年，又受到不公平批評！

戰后一般認為，第26軍末能及時趕到戰場、后勤不濟、水門橋沒炸斷，是陸戰一師沒有被志愿軍第9兵團殲滅的原因之一！

按我的看法，第26軍是冤枉的！你想，白天敵人幾百架飛機拼命轟炸、掃射，晚上黑寡婦飛機接著炸。還不能走大路，只能爬山走小路。部隊在積雪中，不敢生火，又冷又乏，餓著肚子，爬山越嶺掙扎著連走了七天七夜，還要咋的？

見他們三個不敢進去，我也只得站在洞口。

忽然，洞內暴喊一聲：“三個混蛋，還不進來？”

三個人只得低著頭走了進去。

我見宋將軍光著頭，怒氣沖天，不由暗叫不妙。

宋將軍治軍之嚴厲，是人人皆知的，連他的上級都怕他。

我不由死死的盯著宋將軍身上的那把手槍！

宋將軍拍桌子大罵道：“娘的，今天是幾號了？叫你們12月5日到這里來，你們說，怎么到今天才到？”

張軍長低著頭道：“飛機轟炸----戰士凍傷、掉隊多，迷路后在山里打轉--”

宋將軍大怒道：“狗屁！我不管你們什么理由。娘的！什么狗屁‘排炮不動，必是十縱’？一到朝鮮，全變成膽小鬼了，全變成窩囊貨了？全變得不會打仗了？媽的，我槍斃了你們？“

宋將軍憤怒之下，“嗖”的撥出槍來，向張軍長一槍打去。

礦洞內的所有人，個個都噤若寒蟬，無人敢勸，那想到宋將軍會開槍？

張軍長三人，低著頭。就是宋將軍用槍打他們，他們也不敢動！

眼見悲劇就要發生，眾人不由驚呼一聲！

我也大吃一驚，一個箭步沖上去，抓住宋將軍的手往上一托。

“碰”，子彈射入礦洞洞頂的泥土內！

嚇得礦洞內的人臉都白了。

我也嚇了一跳，這宋將軍性子太烈了。要不是我動作快，這一槍下去，打死一個軍長？算什么回事呀？

我勸道：“司令員，你讓他先匯報一下情況，再槍斃他也不遲呀？”

宋將軍聲如雷霆的喊道：“娘的，快講！”

張軍長嚇得發抖，結結巴巴的講起來。

聽著聽著，宋將軍又大怒：“什么？第78師和第88師還在路上？那干脆回家去算了！什么？第88師的吳師長嚇得躲在敵人的坦克里，部隊無人指揮，被敵機亂炸，損失嚴重？”

張軍長低聲道：“我們已經批評了--”

宋將軍氣得暴跳如雷，怒吼道：“這是右傾逃跑主義，老子要槍斃他！第88師的番號，給老子撤了！”

我嘆了一口氣！長津湖戰役后，第三個被撤番號的師，原來是第88師。雖然不是戰敗的原因，而是因為戰斗的需要。但對第88師的戰士，還真是不公平！

張軍長不服，小聲道：“憑什么撤我的第88師的番號？”

宋將軍怒道：“憑什么？你知道嗎？因為你們這些混蛋沒有按時到達戰場。導致第20軍和第27軍兵力不濟，與敵戰斗十幾天，損失慘重，減員4萬多人。第20軍的王牌師第58師，全師僅編成了37個排，只剩800多人；第27軍的王牌師第79師減員5000多人--這兩個主力軍，各師減員平均達60%以上。戰士們虛弱得走路都直打晃，連一次戰役都打不成了---而且，我兵團15萬多人，未能在最有利的時機殲滅分割被圍的美陸戰一師---”

說著說著，宋將軍哽咽了，熱淚盈眶的說道：“陸戰一師殲滅不了，華東子弟傷亡這么大！你叫我將來怎么向陳老總交待？你叫我將來怎么向戰士們的父母交待？你叫我怎么向主席交待--”

“撲通”，張軍長跪在地上，哭叫道：“我有罪，我有罪--你槍斃我吧？-----”

“撲通”，“撲通”，高師長和王師長也跪在地上，嚎淘大哭！

我知道，他們委屈呀！

他們這個軍受的苦，有誰知道呢？

我不由也流淚了，他們真冤啊！

他們在路上，全靠兩只腳，走了二百多公里，白天走，晚上走，路上犧牲了無數戰士，凍傷了無數戰士，還是沒有趕到戰場！但是，他們真的盡力了-----

礦洞內所有人都流淚了，一片抽泣聲！

忽然，張軍長從地上爬起來，敬了個禮，跑了！

高師長和王師長也敬了個禮，跑了！

陶副司令員嚇了一跳，立即向我一使眼色！

我會意，馬上追出洞外。

我追到了公路上，只見張軍長正在大聲發號施令，部隊如潮水一般向下碣偶里涌去！

我嚇了一跳，這那是打仗，這不是亂彈琴嗎？這樣近萬人亂紛紛沖向下碣偶里，進行人海戰術，還不全死光？

我拉住張軍長道：“消消氣，你不要沖動？”

張軍長紅著眼睛道：“媽的，別攔我！我要與敵人拼了？”

見他失去理智，我大著膽子，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

張軍長身邊的一大群警衛員、2個師長，面面相覷，嚇了一跳！

估計全世界敢打軍長的士兵，只有我一個！

張軍長摸著臉道：“為什么打我？”

我吼道：“打的就是你。我問你，你是不是黨員？”

張軍長道：“當然是！”

我氣不打一處來，叫道：“好，你還好意思說你是黨員？這部隊是你私人的嗎？這是黨的軍隊！你丫的，批評你兩句就不要命了？就要與敵人拼命了？你知道下碣偶里有多少敵人？有多少飛機？有多少大炮？有那幾個重要的火力制高點？有那個薄弱地點嗎？”

張軍長被我一巴掌和一連串“為什么”終于罵醒了！他漸愧的說道：“周營長，你說得對？”

我說道：“這一仗好好打，立點功，不是什么錯都沒有了？”

張軍長連連點頭。

接著他回頭道：“部隊休息，命令各團負責人來開會-”

我和大家蹲在路上，開始召開軍事會議。

我問道：“你們有多少人？”

張軍長道：“除掉凍傷、掉隊、被敵人的飛機炸傷的，兩個師6個團，總共還有12000人！”

我說道：“好，足夠了！”

沒有地圖，我拿來一根樹枝在地上劃道：“你們看，這下碣偶里只有一個火力制高點，那就是東丘。其實，這東丘高不到100米，只是一排丘陵地帶。嚴格說來，并不算高地。真正的高地，是東丘一角的1071高地。就是噴著火舌的那個高地，它才是控制公路和下碣偶里的火力制高點。”

這些軍長、師長、團長，一齊舉著望遠鏡，順著我的手指向下碣偶里看去。

幸好敵人的照明彈很明亮，東丘和1071高地上，敵人的炮火連天，很好認。

不一會兒，大家就認到了這個制高點。

我指著東丘山腳道：“看到了沒有？山腳下有二十多輛坦克，十幾個m2重機槍陣地，還有迫擊炮、戰防炮、無后座力炮、高射炮，還有一輛自行炮車和一輛高射機槍車。這些重武器組成了綿密的交叉火力網。與下碣偶里互成犄角之勢。因此，攻打下碣偶里時，要有精銳部隊，同時攻打東丘和1071高地。”

這幾位都是打仗的老手，細細一看之下，不由叫道：“敵人的火力真猛呀！而且，沒事這些武器也胡亂開火？”

我說道：“對，敵人為了防凍，所以武器每隔一會就必須試射一次。汽車、坦克根本不敢熄火。我們的迫擊炮，卡賓槍也要用棉衣包起來，打仗時用火烤一烤。否則迫擊炮炮管會收縮。還有。輕武器的槍栓容易凍住，所以彈夾最好放在懷里-”

他們不停的點頭，因為他們根本沒有在高寒地區作戰的經驗！我說的話，對他們來說太重要了！

我又提醒道：“要注意防凍，部隊進入陣地的時間不能太長。戰士們伏在雪地上，要不時動一下，否則容易凍結在雪地上-----不能吃帶冰的土豆，容易腹瀉-----手、腳凍傷了，要用雪擦，不能用熱水----還有，等會打仗時，戰士們要小心樹枝，樹枝容易把鼻子和耳朵碰掉-----”

我又補充道：“敵人的m1步槍是半自動武器，不用拉槍栓，二秒鐘可以打8發子彈。m3沖鋒槍三秒鐘可以打20發子彈，比我們的捷克式輕機槍還快。敵人的重機槍槍管粗，更換快，不用水冷卻。但我們的水冷重機槍水會凍住----因此，連以上的大型肉搏戰，一定要用迫擊炮或者手榴彈進行火力壓制-”

我說了一大堆，張軍長他們認真的聽著。

他們知道，這是我們第27軍用鮮血換來的經驗！

張軍長問我道：“周營長，那這下碣偶里要怎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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