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士貴強調(diào)事在人為,在省二建的小王國里,他說行誰還配說不字?“有了權力庇護,你才或可有安全和一切,等到官居顯位,你自然會明白的。眼下嘛,我給你擺平,將來你得自己照顧自己?!?
尹芙蓉遲疑道自己只有初中文化,能干到今天已算不錯,豈敢奢望遠大前程。
“慢慢來,我還能干一屆,時間夠用了。芙蓉,讓我來做你的導師吧。不為別的,我在證明自己的感情?!?
心頭忽然涌上一股熱流,尹芙蓉沖動地握緊他的手。在麗豪酒店套房那張寬大的雙人床上,尹芙蓉極盡能事把張士貴伺候得服服帖帖。她必須這么做,生存需要。過去懵懂,現(xiàn)在是清醒地認識到了這一點。
在衛(wèi)生間洗去污穢,看見張士貴睡成一攤泥,猛想起沒跟家里打招呼,于是手忙腳亂穿上衣服往家趕。
進門的時候,屋子里如想象的一樣寂靜無聲。尹芙蓉松口氣,躡手躡腳朝她和女兒的臥室摸去。
驀然,突如其來的第六感給尹芙蓉使了定身法,令之動彈不得。
屋子里很黑,什么都辨別不清。然而她分明看得見大房間巴掌寬的門縫里有兩只眼睛盯過來,閃著幽光。
是郝景波。他直刺過來的眼波像一束穿透力不可遏止的射線,射穿著尹芙蓉的五臟六腑。
尹芙蓉僵硬著,好半天才有了知覺,上前一步試圖做一個說得過去的解釋??上t了,那雙閃著幽光的眼睛倏然消失在門后。
門是訇然摔上的,撼人心魄的聲音久久回蕩在尹芙蓉耳畔。
幾天來,尹芙蓉一直在琢磨張士貴說的話、為她勾畫的藍圖。
她心里明白,那同樣不是她要的生活。然而理想中的生活是什么樣子,尹芙蓉自己并沒有答案,甚至從她踏上社會、步入人生就沒去設想過。
“數(shù)目太大了,他們不可能放過你?!毖弁ú纳痰陿窍轮笓]卸車的方桂榮,張士貴的警告又響在耳邊。
“想什么呢,這么出神?”一個甜膩膩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來人是王忠誠,笑嘻嘻倚在門板上。
“你這個騙子!流氓!”
“不歡迎是嗎?東西不要了?”
尹芙蓉靈機一動,回到座位上緩下口氣,“豈敢啊。當年蒙受你王隊長那么多恩惠,人情我還還不過來呢?!?
王忠誠回頭關上門,說如果嫌兩年時間太長可以商量。尹芙蓉一副很無奈的樣子,說自己沒意見,只怕有人不答應。
“誰?”
“他讓我轉告你,施工隊長的肥差干膩了,只管來纏著我好了。到那會兒,我猜等著你的恐怕不單是位置不保吧?!?
“誰?你告訴老色鬼了?”王忠誠眼睛瞪得像牛蛋。
尹芙蓉冷笑,“我是個弱女子,逢難遭災總得想轍呀。有人愿意幫忙,何樂不為?”
恰在這時,電話響了。正如尹芙蓉期待的,打來的是張士貴。
意外的是電話內(nèi)容。他告訴她,省建二公司剛剛擬定第三梯隊干部名單,尹芙蓉是其中一分子,而且是重點培養(yǎng)對象,下個月送她去省黨校學習,捎帶可以解決文憑,一舉兩得。
尹芙蓉暗自感動張士貴說辦就辦,卻不得不告訴對方實情:自己還不是黨員呢。
“這好辦,我讓你們勞動服務公司馬上辦手續(xù),你先做好走的準備?!彪娫捔硪欢溯p飄飄地說。
入黨的事尹芙蓉還真就從未考慮過,不免擔心有麻煩。
張士貴在電話里笑了,“忘了我還是公司黨組書記?不出半個月你就是黨員了。對了,有空過來瞧瞧新遞上來的檢舉材料,你好心中有數(shù)。還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