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南的春天來得很晚,走得也很晚,感覺是延續了冬季的寒冷,但是又多了連綿又陰冷的小雨,持續著整個春季。年節后,江婉沐問過老蒼頭的意思,也同他說了自已的安排。老蒼頭仔細的聽完她的話,笑著憨實的說:“江娘子,我是個粗人,年紀又大,本來沒有人肯用我。現今得到你們信任,我心里明白著,我會把院子看護好的。”
江婉沐得到他這句實心話,心里最大的一樁大事已定,她整個人都覺得輕松許多。老蒼頭夫妻兩人都不是多事的人,兩人都不習慣與鄰居左右去拉扯許多。
平日里多的時間,全放在院子里的菜地上面。夫妻兩人任勞任怨的打理著院子里的事情。兩人的嘴上也說不出一句虛話,只知憨厚老實的做活。
江婉沐喜歡這樣的人,覺得把院子里交給他們兩人看護放心,也說了也許有些年不會再長住中南的事情。把院子交給老蒼頭打理,還留下備用的銀兩給他們夫妻。也交待他們如果一時趕不及,事后也會把看守院子的銀兩補足給他們。
江婉沐年節后,她把尚大夫那邊抄書的事情了結清楚,她同尚大夫說:“尚大夫,以后這般的好事情,我還是隨叫隨到,只要你愿意給我這個機會。”尚大夫笑著點頭說:“我從前同你客氣,是應該的禮節。我們以后是一家人,我自是不會同你太客氣。再說我瞧多了人的字,也沒有瞧到有幾人的字,象你一樣好。這路上準備馬車的事,你還是聽我們的安排。”
江婉沐自是千萬個愿意,她院子里現在只有三個女人,還真沒人能出面安排出行的事情。江婉沐空閑時間多,自是把兩個小人兒放在自已身邊帶著。母子三人多了相處的時間,江婉沐才發現文九娘對兩個小人兒用了心,江飛揚和江懶懶兩人這些日子,竟然認識了許多的簡單字體。兩個小人兒笑著拿著小字塊,用小小的手指,把字塊上的字,一一指認給江婉沐,喜得江婉沐抱著兄妹兩人重重的親上好幾記。
江婉沐閑下來后,她慢慢整理東西的同時,把所有的空閑時間,全用在兩個兒女的身上。方正娘親和碧綠兩人之間的不對勁,只要她們兩人沒有說到她的面前來,她只當做沒有瞧見,畢竟那婆媳兩人才是真正的一家人。碧綠時常會抱著方大同過來,同江飛揚和江懶懶一同玩。那個小小的人兒,分明是格外的歡喜兩個大的小人兒。他一見到兩個大的面,就笑咧一張無牙的嘴,口水撲撲的往下掉。
江飛揚瞧到方大同的笑臉,他會仲出小手,輕輕點點方大同的小臉,見到他沒有哭的模樣,他才有興趣的陪在一旁玩。江懶懶性情好些,會伸出小手輕摸方大同的臉,有時會很有興趣的趴在榻位上,陪著小人兒呀呀的說說話,可以說上好一會。兄妹兩人到底年紀小,對小人兒有新鮮感,卻沒有長久的耐煩心,只一會兄妹兩人便叫嚷起來,要去尚家玩耍。
江飛揚是那種說走就要走的性情,而江懶懶是那個絕對跟從兄長行事的妹妹。兄妹兩人扯起小腿要往外奔,可憐的小人兒除了呀呀叫嚷外,實在沒有別的辦法,可以留住哥哥姐姐們多陪他一會。江婉沐通常只有扯著抱著方大同的碧綠,跟著這兩兄妹的后面,直接追到尚家文九娘的房門口。
江飛揚和江懶懶兄妹兩人待文九娘都是格外的親近,他們直接沖進文九娘的房間,叫嚷著”姨,姨,始兒。”從后面追上來的江婉沐,瞧著這兩兄妹直撲而入房間的舉止,她忍不住遮蓋下眼睛,自已沒有教好兒女,真正沒有臉去見人。尚明始比這兄妹兩人大不了多少,早些日子來找這兄妹兩人玩,已經會伸手輕拍門后,有人答應后才進房間門。
碧綠抱著方大同瞧著江婉沐的神情,嘴邊有著忍不住的笑意。尚明始從房間出來,笑容可掬瞧著江婉沐說:“姨,娘親喜歡飛揚和懶懶這樣,你別氣。”江婉沐彎腰抱起尚明始,恨不得懷中這乖巧的人兒,是自家的兒子。文九娘在房中叫起來“小懶,你幫我守房門嗎?”江婉沐笑著示意碧綠一塊進房門,她嘴里問著尚明始‘今早,你娘親又教你認了幾個字?,尚明始把頭埋進她的懷里,不好意思的說:“我等懶懶一塊來認字。”江婉沐立時肯定他的做法,說:“嗯,我們家始兒懂事,小小年紀知道體貼娘親,你娘親一塊教你們三人才省事。”碧綠用力咬住下唇,把笑意生生的吞下去。文九娘瞧著江婉沐的神情,又望著自家得意洋洋的兒子,聽他一臉自豪的說:“我以后是大哥,肯定要懂事江婉沐滿眼笑意把尚明始放在榻位上,她沖著文九娘說:“始兒這性子我喜歡。”江懶懶這時在榻位上抬起頭,她瞧到尚明始后,快速的爬過來,扯著他的手說:“來,始兒,我們一塊玩。”尚明始笑著跟過去,沒一會三個人就打滾在一起。逗得方大同在碧綠懷里,雙手使勁舞動著,他那口水直接往下掉。碧綠有些臉紅的拿出帕子,把方大同嘴邊的口水擦拭干凈。
碧綠嘴里輕聲說:“這孩子的口水真多。”文九娘笑著打量一眼方大同,說:“別是摸他臉頰時,手重了些,傷了他的口水袋,才會這么多的口水。沒事,他再大些日子,就不會有這么多的口水。”文九娘見江婉沐和碧綠兩人都是一臉不解神色,她把手放在自已的腮邊,比劃兩下說:“就是這地方,剛出世的孩子,這里弱,受不了大力,容易引起口水多的毛病。這是我娘親家嫂子,始兒出生前,特意來信叮囑我的。”
文九娘提起自已娘親時,一臉的歡喜向往表情,嘴角邊都生起連綿不斷的春風。江婉沐聽后微微有些默然,她轉頭去瞧榻位上的三個小人兒,瞧著他們的歡喜她有臉上露出笑容。她的娘家人與她雖是生死不來往的人,但現在她有了血肉相連的至親。碧綠低頭瞧著懷中的孩子,手輕輕的抹過他又掉下來的口水。她當日是以孤兒的身份,才被人牙子轉賣至楚家,這世上她只有前主子的家,是沒有娘家的人。
文九娘瞧著她們兩人若有所思的笑容,一瞬間醒悟到自已失言。她笑著同江婉沐說:“小懶,京城里來了好消息。我們一家人回到京城后,不用去尚家大宅第里住宅,直接住進東城的小宅子里面。”江婉沐欣喜的瞧向她,笑著說:“真是好消息。”尚家那個不著調的祖母,只要能夠遠離她,便是她每個兒媳婦和孫媳婦的好福氣。
碧綠微微笑起來,在江懶懶過來示意下,她把懷里的方大同放在榻位上,由著三個小孩子驚嘆的圍在他的身邊,不時可以聽到江懶懶的聲音“始兒,你瞧大同會笑,可是他嘴里為什么沒牙?”尚家明始的確深得尚五大夫的家傳,態度相當的可親,他細膩的對江懶懶講解著:“他小,沒牙,大了,要吃飯,有牙。”
江飛揚對圍著比他小的孩子,卻沒有多大的耐煩心。他自個蹦下榻位,自顧自的穿好鞋子,他轉頭對江婉沐和文九娘說:“娘親,姨,我去找明子爺玩去。”江婉沐打量一眼榻位上的江懶懶,又瞧瞧往奔出去的江飛揚,這下子恨不得拿根繩子,把這小子牢不可破的綁在身邊。文九娘伸手輕拍她,低聲音說:“別擔心,院子里有人跟上去的。
飛揚和明子叔投緣,我本來瞧著他們一老一小在一處,以為他們不會有話可說。可沒想到這兩人碰到一塊,很有些話說。明子叔近期在教飛揚練功夫,夫君說他小時,瞧著明子叔的影子就想跑,沒想到飛揚現在會瞧到明子叔纏上去,反而是明子叔瞧著飛揚想跑,這真是一物降一物。”文九娘說得忍俊不禁笑出來,江婉沐略微思索起來。
江婉沐打量著又丟開方大同,兩個玩在一處的尚明始和江懶懶兩人,她輕聲問:“九娘,明子叔的功夫很不錯嗎?”文九娘仔細想想搖頭說:“我不知道明子叔功夫好不好,不過我聽父親說,飛揚如果能真跟上明子叔學幾招,將來大有用處。”
她說著湊近江婉沐的耳邊說:“夫君私下同我說,明子叔是從大門派出來的嫡傳弟子。當年父親出外偶然救了他的師傅一命,他才來父親跟前來報恩。本來說的是幾年后,他就會離開。只是后來時間久了,夫君哥哥喜歡功夫,留他了一些日子。明子叔這時對藥草也有了興趣,就這般慢慢的留下來。”文九娘的聲音并不小,碧綠聽得微微笑著。
江婉沐沒有真正見過功夫高人,她對能飛檐走壁的人,天生骨子里對這樣的人佩服不已。她立時低聲音的問:“明子叔能不能飛起來?學他的功夫,是不是不能成親?”文九娘和碧綠兩人同時笑起來,文九娘指著她說:“小懶,明子叔是有家室的人,他家的人在京城,大兒子同我夫君一樣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