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沐瞧著文九娘一臉憤懣的表情,口里卻轉著彎說著那婉轉的話。她笑瞧著她,想起尚大夫夫妻兩人的身邊,明顯沒有那多余的第三人和第四人,瞧上去他們夫妻相當的情深。江婉沐笑著說:“聽上去尚五大夫的祖母是隔代親,疼愛照顧孫子們,達到人人有份的面上。她對兒子們沒有這么大方,都不送女人給兒子?”
文九娘聽后輕笑出來,她伸手輕拍拍江婉沐肩說:“她怎么會讓兒媳婦舒坦,父親從前身邊有祖母送的五六個通房,是我夫君出生后,才打發另嫁他人。現在京城中還有祖母送來的兩個老姨娘,幸好兩人都無子女。其實母親也喜歡中南的日子,她說在中南事少清靜。”江婉沐對尚老夫人只能表示無語,原來她活著功能,就是幫著家里兒孫們選擇小妾們和通房。
這個世道對女人太苛刻,苛刻到連女人都幫男人磨耗女人。文九娘瞧一眼默然的江婉沐,輕聲音說:“小懶,我族兄待我嫂子好,他的身邊也有通房,不過是嫡妻死后,才快速把她們打發掉的。象我現在這樣,夫君身子弱一些,有了嫡子的女人,真的極其的幸甚。不過,如果回到京城,那不著調的祖母要塞人過來,我還是不能直接拒絕。唉,我們要想得通,那些通房和小妾們的都是男人眼里的物件,不值得放在眼里。”
江婉沐聽得輕嘆幾聲,‘孝’字壓頭頂,偏偏家有那樣一個祖母,難怪文九娘念著最好長留中南。江婉沐伸手安撫的拍她一記,安慰她說:“九娘,一般的平民家中才有一夫一妻的事,只是過了困難時期后,日子稍稍富有些,許多男人心花得就想給身邊添新人。如果最終還是這樣的情況,還不如早早嫁進富人家里,沒有一夫一妻的日子,至少不用吃苦耐勞后,把辛苦過來的成果白白送給新人。”
江婉沐這話說得有些憤世嫉俗,不過是因為這世間有太多的人,天生的擅長拾果子。她們不愿意辛苦的去勞作,一心只等著果子成熟后,輕輕伸手拾得別人的勞動成果。這世間也有太多的傻女人,一心一意為夫婿和孩子們打算,結果人老如黃花菜時,被人丟棄在腦后,最多換得一個太木的評價。女人最重要的還是要愛自已,愛自已才能懂得愛別人。
文九娘聽后相當有同感的點頭,說:“男人沒有上進心,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窮男人太有上進心,對貧賤的妻室來說,同樣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不過,我瞧著幫你們看院子門的老蒼頭夫妻,他們夫妻兩個年紀大,現在還互相想著對方,我覺得這樣苦點沒什么關系,最重要是你體貼我,我體貼你,至少老蒼頭的娘子,她的心不會累。”
世上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江婉沐笑瞅文九娘低聲音說:“現在應該明白我說世上沒有那么多的好事,年青英俊有才貌雙全的男人,免不了身邊花朵太多。樸實無華的男人,又要擔心有一日等到他發達了,自個老了擋不了如花少女前赴后繼撲過來的架式。我現在只想清凈度日,花落花開我在一旁瞧一個熱鬧就行。”
方正從尚家回來,帶來尚大夫的話,讓她明日開始繼續抄書。方正低聲音問江婉沐:“小懶,那書可以放到書肆去賣嗎?”江婉沐輕搖頭,那種偏門的專業書,除去深懂得的醫者外,擺放在外面多少會誤人子弟。江婉沐自個畫過許多表象相近的藥草,然而功用卻相差十萬八千里,這人命關天的大事,還是要慎重對待。
第二天早晨,細雨綿綿不絕,江婉沐還是趕著方正帶碧綠一塊出門,笑著同他們兩人說:“你們兩人去體驗下中南的雨中情,還有那傘下的情意濃濃。”方正和碧綠兩人聽著她的話,兩人有些歡喜的互看對方一眼,再也說不出拒絕的話語。
江婉沐牽著一對兒女,在院子門口瞧著那對羞赧的人,行走著身影。老蒼頭夫妻兩人跟著他們,一塊笑瞧那對略有些狼狽行走的背影。
江婉沐把江飛揚和江懶懶兩人帶到尚家,把他們親手交給文九娘照顧。她自個跑去找尚大夫,她遠遠的從打開的書房門,瞧到書桌前,眉頭深鎖的尚大夫,見到他正翻來覆去慣性般折騰著手里的書冊,他的臉稍稍抬起對著房門,那眼神直接穿過敞開的房門,望向飄渺的遠處。江婉沐特意加重腳步的聲音,驚動了沉思默想中尚大夫。他抬眼望著江婉沐,招手示意她快些進去。
尚大夫瞧著神情明顯跳躍的江婉沐,他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他對走進房間里的江婉沐說:“小懶現在的模樣,比我當日初見時,完全是兩個人。你現在象一個活生生的人,當日只象一個會說話會做事的假人。”江婉沐笑著直接在他面前坐下來,望著他尋問:“尚大夫,發生什么讓你為難的事嗎?”
尚大夫聽江婉沐這問話,笑著點頭說:“瞧,這就是你的變化,從前你一定不會多口問這事,那怕你親眼瞧到,也會當沒看到一般的事不關已高高掛起。你現在這樣多有人情味道,女子就是要有些煙火味道才好。”江婉沐由著他把話茬兒再次拉開去,她笑著說:“尚大夫一家人,現在對我來說不是外人,自是瞧到了就要關心的尋問下。”
尚大夫靜靜的打量江婉沐一會,開口說:“明年春天,你們母子三人跟我家一塊回京城。兒女的親事早些定下來,對你家和我家是同樣的好。懶懶的性情瞧上去溫潤喜人,不象你的性情這樣清冷,想來你也是后天形成這般性情。我家明始的性情會和他爹一樣端正,以九娘的性情,一定會教出好兒子。兩個小人兒的性情,一定會相投緣。
家人方面你不用太過擔心,明始大后,我家母年紀大后,應該也理不了大多的事。我家娘子歷來賢淑體貼人,又瞧著懶懶長大,一定不會同我家母那般行事乖舛,沒事盡給晚輩添些不必要的麻煩。九娘同你交好,又瞧著懶懶長大,會當她是女兒一般看待。而你這方面,你的兩個孩子身世背景,我們也不會去打聽,只當他們是你一人之兒女。”
江婉沐想起那個總溫和的笑著,任由江飛揚從手搶東西的小人兒,心里軟和一會,還是抬頭對尚大夫說:“這事我還是要想想,不如明年春天時再說,到時問過他們兩個孩子,他們點頭,我就應承下來。尚大夫,我對兒女沒有過高的要求,我希望他們平安長大后,兒子有能力養家,娶得一個合心意的女子,女兒可以嫁一個良人,如果能象尚五大夫現在這樣的人,當然是最好的情況。”
江婉沐坦坦蕩蕩的說著自已的要求,尚大夫沉呤些許說:“這事情我要同家人商量后才能決定。不過,不管如何明年的春天,你們還是跟著我們一塊離開中南,這里一向是藥草的產地。如果方正傳來的消息沒有錯,明年春天過后,這里怎樣都要比京城亂。你一個女子帶著兩個孩子,你自已本身又能夠養家,不如帶著他們回到京城。有些事情,是無法躲開的,要來始終會來,應該面對的不如早些面對。”
江婉沐點頭應下明年春天一起回去的事情,中南一年四季,雨天多過晴天。四季總是在雨中飄搖,她瞧著雨絲飄散下來,偶爾也會有‘千萬恨,恨極在天涯。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風空落眼前花。搖曳碧云斜’。這樣風花雪月的思緒。她在兩個孩子出生后,漸漸的忘記了前世的許多事情,那天瞧著雨絲竟然記起這句詩詞。
婉沐一直覺得那種傷風感月,是她目前最不需要的情緒。現實令她沒有時間去悼花哀人生,她只能打起精神往前走,為了生存挺直身子。中南呆久后,容易傷懷,還是回到京城,冬日長久反而能清醒面對現實。有些事情,江婉沐會贊同尚大夫所說的話,遲遲面對不如早些面對解決它。可是有些的糾結人事,江婉沐覺得自已不夠大時,她選擇不去面對。
有一天,那些往事會漸漸的淡然,消散在時空中,不會再有人記得江婉沐這個人。大家都只認識一個名叫江小懶的婦人,帶著兩個懂事的孩子。而江飛揚和江懶懶兩人成長后,到時由他們自已去選擇要不要去面對他們的身世,還是選擇忘懷身世繼續往前走。路還是太漫長無邊際,但是只要走的人,愿意用心總會到達目標地。
江婉沐和兩個孩子在尚家一塊進過餐,回到房間里,又等了好一會,才聽到碧綠歡喜的聲音,還有方正跟在后面的叮囑聲音。她笑著打開房門,瞧到碧綠抱滿了一懷的東西,而方正兩只手沒有空閑下來。江飛揚和江懶懶坐在房內榻位上,跟著歡喜的叫嚷起來。碧綠進房間后,把懷里抱著的東西,輕放到兄妹兩人面前,笑著說:“全是給你們兩人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