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穆陽帶莊萌回宣城，有些時候不見莊萌的父母說什麼也要莊萌留宿。穆陽最近忙，楊程就更不用說，出差回來後就沒有一天能準時回家吃飯，一直在加班。

穆陽上次去接莊萌碰到了寧蓓蓓，她說征程這次遊戲的發行遇到了些困難。穆陽回去問楊程他說沒什麼大事，只是新遊戲準備上市，忙。結婚有半年，她跟楊程的話題，大部分都在莊萌身上。

他讓她說之前四年發生的事，她挑開心的事說。她讓他說他最艱苦的那兩年是怎麼過來的，他也說得言簡意賅，彷彿兩人曾經都沒受過苦一樣。他從來不問從前他們是怎樣，她也不知道如何給他陳述他們的過去，因爲他沒有那些記憶。

一個人，會再失憶後再次愛上同一個人嗎？她問楊程是否有愛上現在的她一點點，他的回答是廢話。

然後……沒有然後。

楊程今晚還是一樣加班晚點。

穆陽正好也忙。大概半年前，有個來N市旅遊的華僑讓她隨行拍了一組相片，讓她集合成影集，且一做就是兩百套，一部分是要拿回贈送給友人，一部分是要展賣的。因爲展賣的效果很好，所以他這次回國，就繼續讓她幫他做兩百套。

他明天的飛機回法國，所以穆陽跟桑曉把今天製作好的影集送往他住的MHD國際大酒店。桑曉的電話剛纔就不停在響，他剛交了一個女朋友，本來今晚約好了看八點檔的電影的，不過現在都差不多十點了。

穆陽就把車鑰匙丟給他：“那看十點檔的吧。”

穆陽看他奔出電梯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戀愛中的人兒總會有些毛毛躁躁的幸福模樣。

累了一天的穆陽散漫走過酒店的大堂，看到前臺背對著她的身影她疑惑的蹙眉，楊程？而他旁邊並排站著的是……季薇安。兩人不時偏頭來交談著什麼，離得太遠她聽不到。不過楊程拿了房卡就跟季薇安一起上樓，她看得一清二楚。

楊程跟季薇安，哈哈……怎麼可能有什麼？

穆陽力保鎮定地

拍拍自己的臉頰，真要有什麼也不會到現在才發生吧，不就兩人在酒店開了房間嘛。

寧蓓蓓說，這次遊戲成功進市場與否，還要看季薇安怎麼處理。因爲新上任管監督遊戲發行的周俊是季薇安的舊識，兩人相處過一段時間，結果薇安把人家甩了，爲的是照顧在四年前車禍的楊程。

寧蓓蓓說：“感情這東西很不公平，從來不因爲一個人爲另一人付出多少而回報多少，說真的穆陽，能得到老大，完全是因爲愛情眷顧了你。別看季薇安平時挺NB的，可爲老大付出的不比你少，陪在老大身邊的時間，你知道，遠比你更長。”

那時候她跟楊程還處在甜蜜的新婚裡，並沒有特別在意這句話。今天這句話反倒在腦子裡揮之不去。寧蓓蓓說，因爲愛情眷顧她得到了楊程，可現在她跟楊程之間，存在所謂的愛情嗎？

穆陽在MHD酒店的門口徘徊了很久，每分每秒都過得特別漫長，可是她覺得特別漫長的時間裡，也不見季薇安跟楊程，或他們其中一人從這酒店走出來。

她……是不是該通過前臺問到他們的房間號，然後去看著究竟？

這種想法一出，穆陽鄙視自己，曾經她被吳敏質疑的時候，認爲吳敏心胸太狹隘不信任自己老公。那麼她現在滿腦子的胡思亂想又算什麼呢？她是不是該像吳敏一樣，打著合法妻子的名號去盤查？

穆陽狠狠搖頭。

她做不到向吳敏那樣。

捏在手裡想打了很久的電話，在又過去的十多分鐘終於還是撥打了楊程的電話。

“今晚……還加班嗎？”

“嗯。”他似乎在忙，好一會兒才又接了下一句話，“加班。”

“大概什麼時候能回來？”穆陽其實想問得更直接一點，單刀直入纔像她，可是無論如何，她都不像她，或許她其實比她知道的自己更膽小。

“會比較晚，別等我，別又再沙發上睡，天冷。”

明明是關心的話，現在在穆陽的耳朵裡卻沒能傳達到心裡

。她思考了很久，最終還是放出了試探的問話。

“你現在在哪兒？”

如果光明正大，他一定如實奉告。

“公司呢，有些忙，我先掛電話。”

不要掛電話！不許掛電話！

穆陽正被一種極度糟糕的情緒侵蝕。

楊程沒聽到電話裡的聲音，叫了聲：“穆陽？”

穆陽將手放下，沒回答也沒有掛上電話。

下雪了。

這天真的下雪了啊。

昨天的短時陣雪，今夜連綿不斷，白茫茫的就要將整個城市掩埋。

如果不是擁有了，就不會貪求，如果不是貪求了，就不會如此痛徹心扉。

他沒有記憶所以忘記了他愛她，這是穆陽曾經的想法。他即使有記憶也未必還愛她，這是穆陽現在的想法。開導著自己要往好的方面想，可仍抑制不了滿心的消極，她的想法越來越消極。

冒著大雪走了很久很久，擡手再看手裡的電話，屏幕一片漆黑，楊程已經掛斷了電話。

穆陽再也忍不住抱著自己蹲了下來，年紀長了，她反而害怕愛情。相處久了，反而擔心失去。跟楊程走過來的這一路，無不見證她的成長。十五歲懵懂大膽的莊穆陽，不知天高厚不知少女矜持追著楊程跑。二十五歲敢於承擔的莊穆陽，認爲只要相愛即使不能在一起也要做在一起能做的任何事。三十歲以爲成熟卻害怕承受不起的莊穆陽，漸漸走向了婚姻與愛情的迷茫。

如果是十五年前，她一定會跑過去對著楊程嚎啕大哭，如果是五年前，她一定在哭完之後去找楊程，可是今天，她哭不出來了……她該怎麼辦？

楊程回去的時間確實很晚，進家門的時候玄關處的燈依舊亮著。室內一片漆黑，穆陽不在沙發上窩著睡著了。這段時間因爲公司的事他分身乏術，還讓穆陽跟著受不少罪，他不免心疼。

等等吧，等忙完了這陣，他再好好補償她跟莊萌。唉，他總是在補償，顯然說明他平時很失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