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讀者將時間返回到數月之前)話說龔興文從武當下山之后,不知該去何處,只得一路向南而行,當他年幼之時就常聽見父輩們說云南是個絕佳的好地方,那里民風淳樸,山清水秀,四季如春,氣候宜人。從小就一直神往想去游歷一番,如今不得已出了師門,雖說心情欠佳,但一直作繭自縛也不是辦法,不妨拋開一切,游山玩水,盡情融入大自然,或許可以解開心結,到時候水到渠成也不一定。
只是在南行途中一直聽見有江湖傳言,蘭前陽到處興風作浪,攪得江湖人人自危,天涯劍和追魂劍在手,武功又是出類拔萃,再加上來無影,去無蹤,想找他報仇的人都不知道他藏身何處。龔興文真的是越聽越奇怪,雖說蘭前陽行事囂張古怪,但也不失狹義之風,為人孤高冷漠但并沒有當年易大師的那種邪氣,那日自己偶然救他也是因為他被瀟塵苦苦相逼。
龔興文又聽見天涯劍已經被蘭前陽奪取,此事就更加的蹊蹺了,南宮山莊滅莊之后,自己明明看見天涯劍在瀟塵的手上,此時天涯劍應該在俠客山莊才對,再說自己半月之后在客棧與他偶遇,也沒有見到他有什么天涯劍,難道他從當今武林盟主手上將天涯劍搶了出來?這么大的事情江湖怎么會沒有一點風聲?真是越想越不明白。忽然回到現實,長嘆一聲,搖著頭一臉無奈地自嘲道:“龔興文啊龔興文,自己的事情都還沒有解決好,怎么去管得了別人的事情。”
又是一年中秋佳節,天上的月亮還是和往年那樣圓,林中的夜鶯才不會管月的陰晴圓缺,草地上的小蟲也不會管人的悲歡離合,夜鶯和小蟲還是盡情地歌唱。龔興文一直向南行了一月有余,也不知此時來到了何地,只知道自己已經到了云南境地,進了一座宏偉的城池之中。
今夜恰逢中秋佳節,城中好不熱鬧,恰逢中秋佳節是此地一年一度燈會最熱鬧的時候,真是來的早不如來得巧,撞上了如此盛會。對于從小生活在武當山的他來說,這次可真是開了眼界:放花燈,猜燈謎、燒斗香、樹中秋、點塔燈、放天燈、走月亮、舞火龍……各種活動應有盡有,龔興文盡情的讓自己融入其中,心中的不快也一掃而光。
不知不覺被一處唱戲的地方吸引,順著聲音來到了一處戲臺子前,人山人海,根本擠不進去,只好找了幾乎看不見戲臺的一個偏僻位子坐下,一眼望去,到處都是穿著各色各樣衣服的百姓,不時的聽見掌聲此起彼伏,叫好之聲不絕于耳。
再觀那戲臺之上,竟然是唱的那一曲《風箏誤》,此曲的故事曾經在書上看到過,講內容的大概是:詹烈候生有二女,小女淑娟美艷賢惠,是柳氏所生;大女叫愛娟,為梅氏所生。一位書生韓琦仲在風箏題詩上,由另一位貴公子戚友先放風箏,不巧風箏線斷,飄落到詹烈候家,被詹府二小姐淑娟拾到。淑娟撿起后,見詩句芳心大動,便和詩一首。風箏由戚家家童索還。韓琦仲在戚友先書房,見淑娟和詩大喜,故意又作詩一首,再放風箏,此回風箏竟落于丑女大小姐愛娟院中。愛娟誤以為是戚友先所作,遂冒充淑娟,拜托奶娘邀約月夜相會,韓琦仲冒名前來,被愛娟奇丑的模樣嚇跑。韓琦仲從此專心苦讀。后來愛娟被父母許配給戚友先,洞房花燭夜誤將夫君認作韓琦仲,戚友先見新娘是丑陋的愛娟,暴跳如雷。愛娟之母趕來相勸,并準其再娶三妻四妾,友先方才罷休。韓琦仲在高中狀元之后,由義父策劃娶得淑娟。
一曲聽罷,龔興文心中感慨萬千,人生何嘗又不是一出戲,一只風箏尚且都會成全一段美好的姻緣,那么一個誤會也會釀成無法挽回的血案,心道:“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不知我的有緣人身在何方?”
不知為何,自己的眼前竟然浮現出霖雨的身影,她的面容,她的一顰一簇,她的微笑,她流淚時的楚楚可憐,不自覺用右手的往嘴唇上一摸,仿佛那日她的余溫尚在,越是回憶越是非常急切的想見她一面,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把他帶回了現實,龔興文此時一聲長嘆。
龔興文站起身來,忽然想起霖雨此刻身在冷月宮中,自己也是因為她遭父親和叔伯誤會,才被迫離開武當,此刻竟然在此胡思亂想,真是好笑。這時有一人在他身旁坐下,龔興文見到他的面孔,竟然有些熟悉,真是奇怪。此地自己初來乍到,怎么可能會有熟人?猛然想起,原來眼前之人在自己踏進這座城池之后不久就一直跟著自己。
龔興文望著那人到:“不知仁兄跟著在下,是何用意?”
那人把眼光從戲臺上轉到龔興文身上,笑道:“仁兄好眼力,看來小姐并沒有看錯。”
龔興文不解道:“仁兄何意?在下愚鈍,還望說明。”
那人起身行禮道:“在下云南王的御前二品帶刀侍衛尹長風,奉我家小姐之命,請少俠上前面亭中一起賞月品茶,還望少俠賞臉。”那人轉身在前面帶路,龔興文一臉疑惑,也不曾多想,跟著尹長風前去。
不多時來到了一個湖邊,湖中有一個小亭子,岸邊去那亭子的路只有一條,遠遠望去,那亭子不管是賞月還是放天燈都是絕佳的好地方,只是岸邊的侍衛守衛森嚴,個個精神飽滿,身配一把長刀,顯然都是身手不凡的好手,方圓百米之內沒有其他游玩的人敢靠近,亭子四周掛滿珠簾,亭中之人映著月光若影若現。
尹長風道:“報告小姐,人已帶到。”
“知道了,下去吧。”只見亭子中傳來一聲空洞悠遠女子聲音,仿佛山澗中的流水聲。
看著尹長風遠去,龔興文不知如何是好,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公子還在外面作甚,害怕小女子是毒蟲猛獸不成?如不嫌棄,希望公子進亭中說話。”
龔興文躊躇了好一會兒,自己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還是小心點好,望了望自己的佩劍,硬著頭皮進得亭子中去。
只見亭中一女子背對著他,抬頭望著天上的明月,那女子聽見撥開珠簾的聲音,轉過身來,約摸十八九歲年紀,面目清秀,身穿綾羅綢緞,頭戴珠花,耳墜在月色之下閃閃發光,雙眼明亮深邃,淺露微笑,臉頰泛起淡淡的酒窩,一雙纖纖細手放于腰間,身材勻稱,好似天上仙子下凡一般,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南宮玉和皎月能與之媲美了。
龔興文看見她的面容都有些癡了,久久沒有回過神來,那女子看見龔興文一直盯著自己,十分羞澀。
“不知公子為何一直看著小女子?”
龔興文聽見那女子的聲音,連忙回過神來,連忙道歉:“是在對不住,是在下失禮了,只是在下誤以為是天上的仙子下凡。”說完就后悔了,這雖是實話實說,但要是被誤認為輕薄之言,外面有重兵把守,自己插翅難逃,恐怕有十條命也怕只有交代在這里了。
只是那女子聽后并沒有生氣,笑得更加迷人,慢慢地走進身來。
“公子既是性情中人,今夜月色迷人,不妨坐下來小酌幾杯,品嘗些糕點如何?”
龔興文笑道:“承蒙小姐看得起在下,那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只是在下與小姐并不相識,不知為何……”
那女子見龔興文坐下,前來為他斟酒,龔興文連忙起身,端起酒杯,同時口中念道:“不敢當,小姐請坐,在下何德何能,這些事還是讓在下自己來。”
幾杯之后,那女子道:“小女子侯夢然,是云南王侯生之女,不幸生于王侯之家,處處有著太多世俗禮儀需要遵守。如今已經及笄三四年了,婚姻大事不能自主,父親苦苦相逼要把我許配給一個叫余飛的將軍,我寧死不從,父親無奈,最后協議給我半月期限,讓我自尋良緣,如若未曾尋到,就比武招親,那余飛武藝高強,恐怕最后還是逃脫不了他的魔掌,眼看期限將至……”說著說著竟流下淚來。
龔興文道:“在下作為一個外人,也不好去管小姐的家事,只是如果小姐有什么需要在下的,盡管吩咐,只要力所能及,在下定當義不容辭!”
侯夢然聽見龔興文的話語,知道他愿意出手相助,即刻拭去眼角淚珠。
“父命不可違,但聽說那余飛已是不惑之年,自命不凡,狂妄自大,性格狂暴,做事囂張跋扈,傳言死在他劍下的妻妾有二三十人之多……”
龔興文道:“那為何王爺還……”
侯夢然道:“他手握重兵,連爹爹也忌憚幾分,所以希望聯姻來加強兩家的關系,但他實在非我心中合適人選。再說這一個將軍整天過著刀口上添血的日子,說不定哪天就……哪天就……”
龔興文明白她的意思。
“那不知小姐可有合適的意中人呢?或許好好和令尊商量之后還有轉機?”
“沒用的,我就是一件禮物,沒有說話的權利。但一個女子一生中的最大的心愿,無外乎是找到一個如意郎君,從此相守相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侯夢然頓了頓繼續道,“我并非有意打聽公子消息,只是無奈之舉,公子出身武當,在中原武林也有一定威望,武藝高強,定將能打敗那余飛將軍,救我脫離苦海,只要重獲自由,事后必將做牛做馬報答公子恩情。”
龔興文道:“在下倒是愿意一試,只是你我得有約在先,在下若是敗了,那自當沒得說,要是僥幸贏得那余飛一招半式之后,那又如何?”
侯夢然的臉微微一紅,不好意思道:“那自當是做我的夫君。”
龔興文道:“請小姐不要誤會,在下并非好色之徒,只是倘若勝了,請恕在下不能做小姐的夫君,到時候還望小姐向王爺解釋一切。”
侯夢然用深邃明亮的眸子看了看圓月,點了點頭,道:“公子盡管放心,小女子自當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