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公子,此刻眼神裡,帶著一抹茫然,過往的自信,彷彿在這短短的時間內,被攪碎了一般。
一槍斃敵,如果說一次,還可以說是僥倖,但一連四次的發現,無論如何也不能用僥倖來形容了。
幾人之中,也唯有許墨看出了端倪,玄畢每出一槍,看似普通,實際上,槍尖從刺出到收勢,都在不停的高速顫動,這種用勁的方式是一種高明的武技,普通武者很難模仿。
還有一點——速度,絕對的速度。
也許旁邊者並不能完全體會玄畢的速度,但許墨相信,在那些被他擊殺的妖獸眼中,玄畢的槍,快的無法躲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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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我們要等的妖獸沒有出現。”許墨幽幽的道。
此言一出,剛纔還沉浸在玄畢神威之中的幾人,頓時有些泄氣。
廖紅兒道:“你說這法子真的管用嗎?按玄畢大叔的說法,雙面蟒蛇是一隻極狡猾的妖獸,應該不會這麼輕易上當吧。”
“所以它纔會調集四隻妖獸試探。”許墨看著廖紅兒俏生生的臉,笑著說道。
王炎之插嘴道:“你是說這四隻妖獸只是試探?”
許墨點頭道:“沒錯,你難道沒發現四隻妖獸,一隻比一隻強嗎?”
王炎之臉色一紅,在他眼中,四隻妖獸都是被玄畢一招擊殺,根本看不出強弱。
“你又怎麼肯定它們一隻比一隻強?你又不是玄畢!”王炎之反駁道。
許墨冷笑一聲,說道:“信不信又你,我只是說名自己的想法而已。”
“咳咳!”獨眼廖咳嗽一聲,道:“許先生,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許墨眉頭一皺,半晌才吐出一個字:“等!”
“還要等啊!”廖紅兒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
許墨微微一笑,說道:“沒錯,就是要等,既然雙面巨蟒已經派出四隻妖獸來試探,說明距離它出場,不遠了。”
說話間,廖紅兒“矣”了一聲。
許墨順著她的眼神望去,只見玄畢突然停住了,停在小溪邊上,一動不動,雙眼牢牢鎖定著前方。
“那裡有什麼?”許墨想,放眼望去,只看見一片低矮的灌木,與這林中,隨處可見的灌木,沒什麼兩樣。
可許墨卻明白,玄畢不會無緣無故的停下。
“出現了嗎?”許墨的嘴角勾起一抹完美的弧線。
死寂!
沒有聲音,沒有任何聲音,連風拂樹葉的“沙沙”聲也沒有,但這並不是真正可怕的地方,真正可怕的,是那令人毛骨索然的感覺。
玄畢覺得幽暗的灌木叢中,正有一雙陰鷙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自己,從上到下的審視。
冷汗順著額頭,一路滑落,在下巴的位置,彙集成一滴汗滴,汗滴落下,一聲幾乎微不可查的“滴答”聲,喚醒了麻木的耳朵。
玄畢握緊自己的槍,那隻長槍,在光線的映射下,綻放出雪白的光;而那被槍尖刺穿的虎頭的眼睛,正空洞的凝視著前方,它再無法表達感情,卻能告知玄畢,那裡有令它熟悉的東西。
“出來吧!”玄畢道。
沒有迴音,連響動也沒有。
玄畢冷哼了一聲,將長槍插在地下,雙手一和,一道藤蔓組成的綠色長槍,出現在手中。
相比起精鐵打造的長槍,他還是喜歡這種藤蔓纏繞而成的槍,讓他有種血脈相連的親切感。
雙手一揮,一道勁風遞出,瞬間將灌木截去了一截,本就低矮的灌木,此刻只沒到他的膝蓋,後面的一切,一覽無餘。
空空如也,沒有任何東西,即便玄畢已經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到此處,依舊沒有發現任何詭異的地方,彷彿一切——風平浪靜。
“騰騰!”
一陣源自頭頂的異響驚動了玄畢,他擡頭一看,就見成羣的飛鳥,展翅高飛,在半空中,盤旋哀鳴。
只是飛鳥而已,雲夢澤有很多飛鳥,積累太的飛鳥更多,水澤之中,總少不了飛鳥的痕跡,這沒什麼,他安慰了自己一聲,轉過頭,就見兩對幽藍森冷的眼睛,正死死盯著他。
“雙面,你終於來了。”
對面的石壁上,赫然蜿蜒攀附著一隻通體銀白的巨蛇,圍身粗壯,如青竹宗別院裡,那口直徑仗長的水缸;身上鱗片如同遁甲,彷彿鑲嵌著古老的花紋;蛇生雙頭,表面佈滿粗細不均的紋理,就像人用劍劃出的傷痕一樣。
傳說中蛇生雙頭,是爲不祥,故雙面巨蟒從出生開始,就意味著不祥,沒有妖獸願意親近它,甚至連它的父母,也是一樣。
蛇本冷血,雙面巨蟒的血,更是冷到了冰點。
雙方都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只是相互對視著,氣勢不斷的攀升,再攀升。乙木神光出現在玄畢身後,給他一種安穩的感覺。
雙面巨蟒的兩隻蛇頭上,忽然露出一個類似人類的微笑,就在這時,只見兩隻蛇頭同時張開嘴,仰頭一聲霹靂般的巨吼,似雷聲而又不是聲,宛如天空中,有人起了一面巨大的戰鼓,有夾雜著鳴金裂石的尖叫,聲音刺耳至極。
玄畢微一瞇眼,頓時狂風大作,烏雲漫天,四面響起了一陣“轟隆轟隆”的聲音,猶如百獸狂奔,虎嘯猿啼,驚心動魄。
碗口粗的樹林被狂風捲斷,插著玄畢的身體,轟然倒地,掃開了一片灌木;玄畢定睛一看,只見灌木叢中有大片大片的小蛇,蜿蜒攀附在地面,在狂風中,不停的吐信。
這些小蛇就停棲在玄畢周圍,將他團團圍住。
小蛇口中不停發出“嘶嘶”的聲音,像是在竊竊私語一般,就聽雙面巨蟒又是一聲怒吼,“嘶嘶”聲頓時停止,巨蟒死死的盯著玄畢,似是要將他看穿一般。
玄畢微微冷笑,將兩手一合,藤條長槍,出現在他手中。
巨蟒的眼神微微一凜,彷彿看到了什麼危險的事物一般。
“沒想到你也會早做準備,蛇陣,你還真是捨得。”玄畢凝視著槍尖,良久,忽然手腕一沉,一道紫色的電光,從槍尖激射出去。
巨蟒一頭疾呼,另一個頭口中光芒閃爍,待那到電光近在眼前,然後向外一放,一道金色的光,從口中激射而出,與電光撞在一起。
電光頓時四散開來,射向地面,只聽“轟隆”幾聲巨響,大地震動,地面上一片龜裂,嚴陣以待的小蛇,頓時死去了一片;屍體大多被截成數段,死狀慘烈。
巨蟒見狀,大吼一聲,蛇尾急甩,如同攻城錘似得,撞向玄畢身體。
玄畢見狀,微微冷笑,縱身一躍,請點著蛇尾,借力騰空而起。
化元后期的玄畢,對上化元后期的雙面巨蟒,自然有所差距,但玄畢的目的不在於戰勝巨蟒,而在於暫時困住它,給遠處的隊友爭取時間。
他躍上半空,雙手結印,無數藤條憑空生出,或自左右,或從上下,編織成網,罩向巨蟒碩大的身體。
這招正是他用來對付通臂猿猴的那招,名喚乙木囚籠;此刻玄畢用來,威力比那日何止大了一倍。
可即便這樣,依舊只能暫時罩住巨蟒碩大的身體,站在網頂,玄畢甚至能感覺到足下波瀾起伏,他就像一隻立於驚濤駭浪中的小舟,隨時都有傾覆的可能。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女子的急呼:“玄畢大叔莫慌,我們來了!”
玄畢擡頭一看,就見四道身影從密林中躍出,領頭的一紅一白,正是廖紅兒與許墨。
“紅兒,用片殺清掉蛇陣!”
“知道!”
廖紅兒白了許墨一眼,雙手結出一個複雜的手印,身後火光忽然大勝。
“焚盡八荒!”
九道火龍從她身後迸發而出,向著蛇陣的激射而去。
廖紅兒功力雖不怎樣,但離火精魄卻是火系至尊武魂,所放出的離火絕非普通凡火所能比擬的。
即便與她同級別的武者,也少有能承受,更不用說這些連妖獸都算不上的小蛇,還來不及躲閃,便被火光籠罩進去,汽化成煙。
獨眼廖見狀,“呵呵”了一聲,道:“果然是老子的女子,就是不凡,現在看你老子我的了!”只見他雙手持刀,將大刀舉過頭頂,背後白虎武魂彷彿與他融爲一體。
“虎魄刀——滅殺!”
獨眼廖目光一凜,猛地斬向地面,一刀赤紅的刀芒平地而起,貼著地面撞向蛇陣,那一面小蛇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刀芒絞成了碎片。
刀法重勢,虎類武魂同樣重勢,兩者疊加,造成了獨眼廖勢不可擋的模樣,其實只要功力比他高,不受刀勢的影響,敗他非常容易,但這些小蛇連妖獸都算不上,是以他和廖紅兒兩人,意外的成爲了滅殺蛇陣的主力。
許墨和王炎之,則一劍一鞭,徑直從中央破開蛇陣,攻向雙面巨蟒那碩大的身體。
兩人所到之處,根本不用揮劍動鞭,四溢的劍氣與勁風,便將上前的小蛇,絞成了碎片。
即便是最陰險的妖獸,也遠不及人類狡詐,它們終究不是人,終究不能理解人的情感,終究會在不斷的模仿中,丟掉性命。
陷的越深,死的越快。
當雙面巨蟒用盡全身力氣,掙脫了那束縛著它的身體的囚籠時,一劍一鞭,刺穿了它的眼球。
劍柄沒入,滲出猩紅的血,紅的刺眼,紅的耀目。
眼睛是雙面巨蟒最脆弱的地方,堅固的鱗甲能夠保護它的身體,卻無法保護它的眼睛。
劍氣瞬間侵入,自內部開始破壞,劇烈的疼痛讓它發狂似的搖晃的腦袋,強大的勁力即便許墨和王炎之也無法堅持,被甩到了一邊。
一聲哀嚎,在山風中響開,兩隻蛇頭同時張開嘴,兩口獻血噴出。
鮮血聚成兩隻血鶴,在空中猛然炸開,刺鼻的味道讓許墨的心神忍不住一窒,幾乎就要摔倒,轉頭一看,就見身後的廖紅兒同樣有些失神,臉幾乎變成了白紙。
“小心!”
小心?
許墨心中一驚,忍不住回頭,就見攻城錘一般的蛇尾,正向他掃來,數不清其間折斷了幾棵巨木,只知那力道猛烈的不可思議。
垂死掙扎!
任何妖獸的垂死掙扎,都是不可小覷的。
許墨縱身一躍,間不容髮的躲過這一掃,足下在蛇尾上輕輕一點,以梯雲縱的身法躍入高空,就在這時,只聽得兩聲不似人類的怒吼響徹天際,一隻蛇頭噴出烈火,另一隻噴出寒冰,向著許墨激射而來。
若是旁人,立在半空,無處借力,根本無法躲閃,只能硬抗冰火;但許墨的蛇形瞬步卻能最善憑空挪移。
冰火在半空彼此締結,猶如一隻半冰半火的神龍,撞向許墨身體,間不容髮之際,就見他腰肢一扭,面朝神龍,卻憑空向後退去。
在衆人瞠目結舌的目光中,許墨和神龍玩起了逃跑追逐的遊戲。
他退,神龍進;他不停,龍不停。
忽聽的一聲聲音響起:“許兄弟莫慌,我來助你!”
說話的是正是玄畢,雖然控制一次雙面巨蟒,耗費了他大半精神,但又怎能看著自己爲數不多的朋友,死在妖獸的垂死掙扎下。
就見他雙手結印,藤蔓在許墨與神龍之間,憑空生出,締結交織,編織成了一面厚重的牆。
“轟隆!”
一聲巨響,在空中炸開。神龍撞上了藤牆。半邊藤牆瞬間被烈焰氣化,另外半邊,凝結成水晶一樣的冰晶,瞬間被猛烈的衝擊力,衝成了碎片。
“撲哧!”
一口鮮血從玄畢口中噴出,在空中聚成一隻血鶴,瞬間爆開。
威力竟然如此!
獨眼廖和廖紅兒對視一眼,盡皆看出對方眼中的驚愕,他們怎麼也想不到,一隻垂死的妖獸,竟也能發出如此威力的招式;王炎之則目光連閃,表情淡漠,分不清悲喜,但嘴角卻勾起了一抹晦澀的弧線。
許墨見玄畢吐血,大喝一聲:“玄兄好生修養,這一招我能對付!”
看著附在地面,已經奄奄一息,卻依舊用怨毒目光盯著他的雙面巨蟒,許墨微微冷笑,長劍橫在胸前,畫起了圓。
沒錯,正是畫圓。
要說許墨最強大的招式,莫過於快劍劍意了。快劍劍意重攻輕守顯然不適用於此,許墨思緒片刻,覺得只有太極十八劍式,才能擋住這冰火神龍。
原本太極十八劍式施展時,需在身體周圍不斷畫圓,佈下無數劍氣氣旋;而此刻許墨卻只在胸前畫圓,劍勢彷彿一成不變,卻每一次輪迴,卻又給人以不同的截然不同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