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王家的武者跑的稍慢,瞬間被吞沒,發(fā)出凄烈的慘叫。
許墨回頭一看,頓時三魂去二,就見那些化元期的武者,在野蜂群中胡亂揮舞著鋼刀,刀光閃爍,野蜂一片一片的倒下,可殺的再快,相對于那茫茫無邊的數(shù)量,也是車水杯薪。
很快,武者們的反抗變得無力起來,聲音依舊慘烈,但逐漸虛弱;幾秒后,就有人倒下,沒有了護體真氣的保護,幾個呼吸便被啃成了白骨。
廖紅兒何曾經(jīng)過如此情景,忍不住驚叫起來,腳步一聽,雙目茫然的呆立在原地。
獨眼廖見狀,肝膽俱裂,嘶吼一聲:“紅兒,快走!”就要回頭,卻被許墨一把抓住。
“你干什么!”獨眼廖猛地回頭,獨眼中射出一道慎人的兇光。
許墨苦笑一聲。
如此若讓獨眼廖回頭,非但救不了廖紅兒,反而會將自己搭上,許墨答應(yīng)過戰(zhàn)龍的兄弟,絕不讓獨眼廖和紅兒受到任何傷害,他答應(yīng)過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
“你去就等于送死!”許墨沉聲道。
“那是我的女兒!”獨眼廖死死的盯著許墨,憤怒的紅色從領(lǐng)口慢慢爬上了脖子和臉,聲音一場冰冷。
“你先走,我會救她回來的!”許墨盯著獨眼廖。
一瞬間,獨眼廖從許墨決絕眼神中,看出這絕不是敷衍的隨便說說,而是一種承諾,男人的承諾。
男人的承諾重于泰山,雖九死不悔。
獨眼廖重重的握著許墨的胳膊,說道:“許兄弟,交給你了。”轉(zhuǎn)身緊隨王炎之而去。
獨眼虎目中,滾動著淚水,在空中拖出一條水線。
獨眼廖知道,以自己的身法,留在這里,只會給許墨添亂,所以即便不舍,即便心痛,即便內(nèi)心仿佛被撕裂了一般,可依舊選擇了離開,頭也不回,不知是他自己害怕面對,還是害怕許墨看到他眼中的淚水。
沒有任何猶豫,運起蛇形瞬步,早在突破化元期時,許墨便領(lǐng)悟了縮地成寸的精要,此際修為已到化元中期,對于身法的運用,愈發(fā)精妙。
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把握趕在野蜂之前救出廖紅兒,可他必須竭盡全力,只因為獨眼廖那句“交給你了”。
趕至廖紅兒面前,正對著她的眼睛,背后是野蜂群,許墨看到了廖紅兒眼神中的迷茫,毫無疑問,此刻的境遇對于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來說,實在殘忍,所以她愣在原地,情有可原。
危險如芒在背,“嗡嗡”的聲音就像冰錐,鑿進了許墨的耳朵里,令他感覺四肢發(fā)麻。
凄烈的慘叫已經(jīng)停止,許墨肯定野蜂群正不顧一切的向他撲來,有可能,距離他的背后,僅僅幾寸之遙。
“走!”
沒有任何猶豫,甚至不管廖紅兒是否反應(yīng)過來,許墨一把將她抱在懷里。蛇形瞬步運行到極致,身在空中化出了一道殘影,瞬間被蜂群撕成了碎片,而他人,已在仗遠(yuǎn)的距離。
“你怎么樣?”許墨這才有時間詢問廖紅兒。
就見她原本發(fā)直的雙眼,有了些許神色,“我、我沒事情。”廖紅兒艱難的開口。
“好!趕快走!”
許墨也沒時間關(guān)心廖紅兒的狀態(tài),危險并未解除,野蜂群一擊不成,就像被激怒的騎兵,以更快的速度撲向許墨兩人。
許墨拉著廖紅兒的手,一路狂奔,他甚至沒有在意方向。
方向?
那是什么?
只要能活命,任何方向都是正確的。
原本許墨要帶著一人,絕不可能逃過這鋪天蓋地的野蜂的追殺,但廖紅兒經(jīng)歷了剛才的生死瞬間,仿佛一下子開竅了,將恐懼壓在心底,全力運轉(zhuǎn)身法。
廖紅兒的身法脫胎于獨眼廖,又去獨眼廖多了幾分輕盈與自若,此刻雖在逃命,卻翩翩然如團蝶飛舞,在加上許墨以兇狠快速的蛇形瞬步牽引,兩人堪堪在這場生死競速中保持領(lǐng)先,只是不知這領(lǐng)先的優(yōu)勢,能夠保持多久。
先不說人的體力,就是真氣也不足以保證長時間保持高速運轉(zhuǎn)身法,此刻,許墨兩人只能祈禱著野蜂放棄追擊。
但這可能嗎?
云夢澤的食人野蜂沒有人類的智慧,但有一點習(xí)性卻與人類相同——絕不會放掉倒嘴的肉。
奔行、逃命,許墨已經(jīng)忘記了其他。
如此瘋狂的運行身法,最耗真氣,狂奔出數(shù)里,許墨尚且能夠支持,廖紅兒則有些氣喘了,臉色蒼白,頭頂蒸騰如煙,汗水浸濕了衣衫,顯然是消耗過度的征兆。
許墨見狀,忍不住道:“怎么樣,還能堅持嗎?”
廖紅兒也是個倔強的姑娘,銀牙一咬,說道:“沒問題!”可便是這一聲,也顯出了虛弱無力。
許墨搖搖頭,暗暗渡給她一縷真氣。
同時使用吞噬武魂,不停的吸取天地元氣,以補充自身消耗。
感受到自掌心傳來的陣陣暖流,廖紅兒突然杏臉飛霞,幽幽的道:“你不用這樣的——”
話未說完,便被許墨打斷:“我答應(yīng)過你爹爹,把你活著帶回去。”
看著許墨那張堅毅的臉,廖紅兒突然雙目通紅。
“謝謝。”
“不客氣,應(yīng)該的。”
簡短了一番交流過后,兩人默不作聲,全力運行著身法。
兩側(cè)樹木不停倒退,可那恐怖的“嗡嗡”聲,始終不絕于耳。
許墨一個人支撐著兩個人消耗,即便有吞噬武魂吞噬的天地元氣作為補充,也抵不過巨大的消耗,很快,真氣便快見底。
感受到掌心熱流變得斷斷續(xù)續(xù),廖紅兒凄婉的一笑,說道:“放開我吧,以你的身法,一個人走,有很大可能逃生。”
十六七歲的姑娘,面對生與死的選擇,選擇了自己死,別人生。
許墨目光一凜,狠狠的盯著她一眼,咬牙說道:“我答應(yīng)過戰(zhàn)龍的兄弟,一點會保護你和廖團長的安全;也答應(yīng)過廖團長,一定會將你完好的帶回去,你是讓我失信嗎?”
廖紅兒那一瞬間的眼神,讓他想起了聶青青,昏迷時,頭腦中閃過的模糊的畫面中,就有一個聶青青的眼神,如此的安詳,又如此的倔強。
不!我不會犯第二次錯誤,一定不會!
許墨握緊了廖紅兒的手,將她護在身邊,喝道:“小心了,我要加速了!”話音未落,人已竄出,在空氣中留下一道淡淡的殘影,很快被蜂群吞沒。
二次提速,說來簡單,只是在原有的基礎(chǔ)上提速而已;但真正去做,才知道這樣驟然提速,所消耗的真氣之巨,絕對是無法想象的。
許墨為何要這樣做?
保持原有的速度不是更好嗎?
只因為入微能力,讓他在高速運動中,發(fā)現(xiàn)前方有一處可以規(guī)避的山洞。
山洞不是死路一條嗎?
或許吧,但再跑下去也是一死,但山洞至少能護住一人。
“紅兒小姐。”
“恩?”
“你不是想知道我執(zhí)意要進云夢澤的原因嗎?”
“不想了。”
“為什么?”
“因為你不會害我的。”
廖紅兒的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加速過后,自然是掉速,許墨的速度正在不停的往下掉,蜂群就要追上。
云夢澤,盤龍谷。
蕭益病了,重病。
獨眼廖走時,將戰(zhàn)龍交給他打理,當(dāng)眾人發(fā)現(xiàn)他暈倒在自己房間里時,戰(zhàn)龍立刻就亂成了一片。
“蕭先生怎么了?剛才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暈倒了?”
說話的是一名長相雄毅的漢子,濃眉大眼,紅彤彤的臉膛,貼面短須,穿一身灰色武士袍,外領(lǐng)開叉的圓領(lǐng),八尺的個頭,站在小小的房間中,顯得威武異常。
此人姓李名云,乃是戰(zhàn)龍傭兵團中,僅次于獨眼廖和廖紅兒的高手,修為也有化元初期左右。
此刻,他正與眾人一起,待在蕭益的房間中,焦急的等待著醫(yī)生的診療。
這不是他第一次進入蕭益的房間,但每次進入,都會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這小小的房間,是獨立于盤龍谷的另一片天地一般。
此刻濃霧未散,床頭透過一縷淡淡的青光,泰然自若的投到床邊,映出蕭益那張熟悉的臉。
看起來,仿佛比那蒼白的床罩更無血色。
李云身后,有人竊竊私語:“蕭先生平素身體不好,但近日卻硬朗了不少,只是不知為何會在這種時候昏倒。”
“是啊,我聽說蕭益先生昏倒前曾下過嚴(yán)查盤龍谷的命令。”
“你的意思是?有事情發(fā)生?”
“噓,別亂說,盤龍谷一向安定,能有什么事情。”
……
“爾等休要多言!”李云回頭狠狠的盯了兩人一眼,兩遂噤聲,不再于言語。
谷內(nèi)醫(yī)師診治完畢,皺著眉頭起身,李云立刻迎了上去,恭身問道:“蕭先生怎么樣?”
那醫(yī)師滿頭白發(fā),一連皺紋好似核桃一般,見李云虎軀一般的身姿驟然迎上,嚇了他一條,待反應(yīng)過來,才支支吾吾的道:“主簿恐是精元消耗過度——”
“胡說!蕭先生又不是武者,怎會消耗精元?”李云皺眉斥道。
醫(yī)師一哆嗦,顫聲道:“主、主簿確實是精元效果過度的,老、老夫不會看錯的,定、定不會看錯的。”
李云盯著床上昏迷不醒的蕭益,眉頭緊皺。
精元消耗不是病,卻比普通的疾病更加恐怖,除非有金丹妙藥,不然必須慢慢調(diào)理,而且即便是慢慢調(diào)理,也很難恢復(fù)到原有的狀態(tài)。
“能查出蕭先生為何和消耗過度嗎?”李云沉聲問。
“不能。”醫(yī)師如實回答。
其實他也弄不清楚,為什么蕭益一個文人,竟能消耗如此之多的精元,要說疾病,除了虛弱,便無其他癥狀;若說中毒,體內(nèi)也無中毒的跡象,實在令人費解。
李云眉頭一簇,又道:“那能否令蕭先生清醒片刻,我有事要問他。”
白發(fā)醫(yī)師的臉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說道:“這個倒是不難,老夫能以針灸之術(shù)刺激他的生機,只是日后要多修養(yǎng)一番時日。”
多修養(yǎng)就多修養(yǎng)吧,先渡過眼前這關(guān)為好。
主意打定,李云開口編便道:“那有勞醫(yī)師了。”
半個時辰后,蕭益終于幽幽轉(zhuǎn)醒,睜開眼,便見床邊圍滿了人,他艱難的一笑,虛弱的道:“各位都圍著我干什么?沒事情的,只是老毛病發(fā)作了。”說話間,目光不離李云左右。
李云見狀,心中蕭益定是有話要說,于是道:“好了,蕭先生也醒了,大家就各自退下吧。”
眾人聽了,道了幾聲平安之后,便逐個離開,只留下李云一人。
“砰。”
合上門,李云的表情頓時凝重起來,“蕭先生,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蕭益心知是自己占卜消耗過度才暈倒在房間里,只能苦笑道:“沒什么,老毛病了。”
審視的目光在蕭益臉上掃了又掃,李云嘆道:“我知先生有自己的秘密,也罷了,我不深究,只希望先生能早日康復(fù)。”說著就要出門。
便在這時,只聽身后的蕭益高喊:“慢著”一聲即出,素亂了呼吸,猛地咳嗽兩聲,可蕭益渾然不顧,依舊在不停的說:“慢著,慢著!”
李云應(yīng)聲轉(zhuǎn)頭,笑著對蕭益道:“先生可是愿說了?”
蕭益苦笑一聲,道:“非我不愿說,只是事情委實難以理解,而且也沒時間多做解釋了,”他停了停,凝視著李云的眼睛,緩緩?fù)鲁鲆痪洌尷钤茻o比震驚的句子:盤龍谷危在旦夕啊!
二
二十三把刀,二十三個人。
刀是好刀,即便用墨汁染成黑色,依舊無法掩飾那銳利的刀芒,只能將其埋入浮土之中。
人也是彪悍的人,潛在密林之中,枯草掩蓋了他們的身體,只露出兩只眼,死死盯著盤龍谷。
他們的臉上滿是風(fēng)霜,眼神卻銳利的好似手里的刀。
他們的職業(yè)是土匪,是山賊,是打家劫舍的亡命之徒;打劫的是人,搶的是別人的血汗;他們是最不受云夢澤歡迎的一批人。
可他們卻一點也不在乎,在這些人中心,獵殺妖獸是殺,殺人同樣是殺,沒有任何區(qū)別。
今日他們就是來殺人的,二十三個人,二十三把刀,二十三名化元初期以上的高手,身后更是跟著一群補身期的亡命之徒。
任誰也不會想到,云夢澤王家回和山中土匪、強盜有關(guān),但事實上,在場的二十三人中,有二十二是云夢澤附近著名的強盜頭子,剩下的一人,就是王家三為凝神期高手之一,王順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