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扮豬吃老虎的人,倘若不是遇到生死攸關的事情,還真不會顯露自己的實力。
毛筆蘸了墨,龍飛鳳舞的寫下自己的化名。
李大柱——許墨留下的名字。
一個可笑的名字,真的可惜。
沒有一個武者會允許自己的名叫李大柱,你可以叫郭鐵牛,因為有個牛字就有了氣勢,你可以叫薛無雪,會讓人琢磨不透。
但你一定不能叫李大柱,因為這名字既不高深,又無韻味,更沒有所謂的氣勢,它就像一個鄉巴佬的名字,混著爛泥和碎玉米,蕩漾著腐爛小麥的味道。
在場的所有人都因為這個名字而大笑起來,可有兩個人沒笑,非但沒笑,反而皺緊了眉頭。
一個是那個扶桑的武士,他詫異的看了許墨一眼,沒有任何表示;另一個則是街角的刀客,他甚至沒有睜開眼。
登記的小哥看著這名字,也樂了出來,又看了許墨這一副標準的鄉巴佬模樣,樂的更兇了,嘴角都合不攏。
“我說老哥,我們只許三十歲以下的報名,三十歲以上的,就算去了玲瓏寶塔也進不去!”
一句好意的勸慰,就像不想讓許墨平白丟掉性命一樣。
許墨眼睛一豎,假裝怒道:“我說這位小哥,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是三十歲以上了?老子今年才二十九!”
“二十九?”詫異的表情寫在小哥臉上,接著又不可抑止的笑了起來:“別騙我了,老哥,您四十九了吧!”
說真的,許墨這副尊容看著真像是四十歲以上的中年人,鬢角有些白發,臉上雖然沒有皺紋,但眼角卻有魚尾紋,紅潤的面膛雖然看起來健康,但任誰都不會將其和二十九歲聯系在一起。
此言一出,身后的武士們就鼓噪起來:“老頭,別裝了,明明四十九,裝什么二十九啊,你當爺的眼睛瞎了嗎?”
“是啊是啊,四十九了就乖乖的回家待著,何必出來打打殺殺的,要上傷了您的老腰可就不好了!”
……
許墨面部不改色,心不跳,淡定自若的對那小哥說道:“你不是有檢驗年齡的東西嗎?拿來驗驗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實話了?!?
所謂檢驗年紀的東西,實際上就是一塊石頭,石頭能大致測出人的骨齡,超過三十歲一下就會閃爍紅光,三十歲以上則沒有反應。
剛才有好幾個不信邪的三十多歲的武者都接受的測試,無一例外的被抓了出來。
小哥詫異的看了許墨一臉,笑道:“我說老哥,你可要想清楚了,一動這東西,若是測出來不對,您可就別管我不客氣了?!?
這小哥也算好脾氣,這個時候還在提醒著許墨,可許墨卻不領情,咧開嘴,露出一排參差不齊的牙齒,笑道:“小哥你只管拿來,若是石頭沒反應,您就叫人將我扔出去就是了!”
小哥道:“好、好,我倒要看看你這個二十九是不是真的。”說話間就從旁邊取過一塊灰色的石頭。
一塊看起來的很普通的灰色石頭,如果要說特別,只能說表面的花紋就像是一條蛇。
小哥指著這塊石頭,笑道:“就這東西,你按一下,按一下就知道了。”說完話立刻抱著手,看戲似得站在一邊,那模樣——仿佛已經勝券在握了。
許墨微微一笑道:“小哥,你可看好了,別說我騙你?!币皇职丛谀鞘^上,石頭立刻綻出奪目的紅光。
這紅光如此的特別,就像是粘在石頭上的血。
小哥驚呆了,口中喃喃道:“這不可能,你看著就像四十九,怎么可能三十歲以下?!?
許墨微微一笑,道:“沒什么不可能的,我這人少年老成?!?
小哥的臉皮抽動了兩下,心想:“少年老成也不能老成這樣??!”終于沒有說話,按照流程給許墨辦好了報名手續,然后指著身后的一條通道說道:“從這里進去初試,過了初試才能參加比武?!?
許墨笑了笑,道:“不忙不忙,我還要等我老婆。”
聶青青無奈的一笑,伸手在石頭上一按,紅光閃爍,也是三十歲以下。小哥已經麻木了,只覺得既然有個長得像四十九的二十九的男人,再有個長得像五十歲的三十歲女人也不是不可能,于是將記錄本扔到聶青青面前,無力的道:“簽字吧。”
聶青青微微一笑,一眼就看見許墨簽的那個“李大柱”三字,于是玩心一起,在李大柱下寫下了三個字:郭翠花。
寫完之后,笑嘻嘻的道:“俺男人叫李大柱,俺就叫郭翠花了!”
可憐的小哥,已經完全陷入了凌亂之中。
許墨也沒理他,牽著聶青青的手,走進黝黑的隧道之中。
隧道并不長,很快就到了頭,是一處三百米見方的房間,房間已經有許多人等著,男的,女人,只有年輕人,沒有老人,見許墨兩人進來,不禁投來了詫異的目光。
但也僅僅是一瞬,就沒有反應了——既然能進來,那年紀就一定沒有問題。
房間前方擺著一塊熟悉的石頭,正是許墨入宗門測試力量時所用的試金石,只是沒有當時那么大的塊頭,只是小小的一塊,大約有一個立方的提體積,而且只有一塊,放在房間的盡頭。
許墨隨意抓了個人,問道:“敢問這一關要如何測試。”
那人不耐煩的一回頭,隨口道:“鄉巴佬,沒見識吧,這東西叫試金石,是用來測試武者力量的,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需在石上留下五寸的印記,就算過關?!?
說話間,有個大漢登臺,右手高高揚起,拳頭上凝聚這餓炙熱的火焰,重重的打在試金石上,一聲悶響,石頭表面出現了一道五寸左右的痕跡,大漢臉上露出笑容。
右側緊閉的房門忽然打開,大漢心滿意足的走了進去,沒有任何人攔住他,也沒有任何人試圖跟著他進去。
他剛剛進門,門就合上了,仿佛從來都不曾打開的模樣。
聶青青見狀,點頭道:“將試金石和機關聯系在一起,構思倒是巧妙,看來城主府也有機關能手。”
那人看了聶青青一眼,不屑的道:“說你們是鄉巴佬還不承認,這機關可不是城主府的人設計的,而是金家的人設計的,聽說金家出了位機關大師,這機關正是出自他的手?!?
聶青青不以為意的一笑,說道:“能做到這種程度,稱之為機關大師也不為過了?!?
許墨碰了碰聶青青的手,對那人微微一笑,問道:“這位兄弟,敢問那名機關大師叫什么名字。”
這人不耐煩的道:“你問這干什么?”
許墨道:“我是鄉下人,好奇?!?
這人笑道:“原來是鄉下人,那本公子就好心告訴你,好像是叫什么金三富的,聽說還是金家的公子?!?
金三富,我日!
許墨忍不住就是一句粗口。
聶青青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問道:“怎么了?”
許墨忙道:“沒什么沒什么,只是隔壁的更夫也叫金三富,同名,同名而已。”
說著放開這人,任他離去之后,才輕聲對聶青青說道:“這金三富我認識。”
聶青青微微一笑道:“你是許的少爺,他是金家的少爺,說認識也不奇怪。”
許墨苦笑道:“要說我玄鐵重劍能鑄造成功,也多虧了他?!闭f話間,將自己和金三富之間的關系告知了聶青青。
聶青青眼見一亮,笑道:“這么說這個金三富也算一個人才,擁有這種特別武魂的人,只要能崛起,最后的成就都小不了?!?
許墨道:“說的也是啊,只希望這次金家參與玲瓏寶塔的人不會是他。”
聶青青笑道:“我倒是希望有個精通機關和陣法的人。”
許墨道:“怎么說?”
聶青青道:“玲瓏寶塔要求三十歲以下的武者才能進入,說明對武力的要求并不高,你想啊,相對于這種異寶來說,補身期和化元期有區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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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墨下意識點了點頭。
聶青青又道:“所以說,有我們兩個的武力其實就夠了,反而需要一個陣法和機關的大師,畢竟我們兩雖然知道一些術數方面的東西,但并不精通?!?
許墨一想也是,玲瓏寶塔里必定是機關陣法無數,想要解決這些,倒是真需要一個精通陣法和機關的大師。
聶青青道:“這個城主,我看不簡單,他留下兩個名額給了城主府的人和金家的人,恐怕就是想塞進兩個特殊的人才?!?
許墨點頭道:“韋城主確實是個不簡單的人,能在云州三大家族之間周旋的游刃有余,想來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兩人說話的時候,又有幾名武者登臺接受測試,結果有好有壞,過關的進門,失敗的只能離開,沒有任何人鼓噪,因為在場的就沒有城主府的人,就算要抱怨也沒有機會。
事實上也沒什么可抱怨的,失敗了能怪誰,只能怪自己學藝不精。
那個被許墨和聶青青特別注意的刀客走上了擂臺,矮小瘦弱的身軀扛著一把碩大的金絲大環刀,如此鮮明的對比一上臺就惹得臺下哄笑不止。
“哪里來的小東西,趕緊下臺吧,別浪費時間了?!?
“是啊,是啊,看你化元初期的修為,怎么可能在試金石上留下五寸的印記?!?
“對啊,別丟臉了,還是走吧。”
……
這少年不為所動,自顧自的走到試金石便,也不見有什么特別的動作,只是橫刀一劃,一記最簡單的刀術就在試金石上留下了一道五寸的刀痕。
不多一點,不少一點,正好五寸。
大開的大門也說明了這一點。
“不是吧,這都可以!”
“難道我們看錯了,這小子是個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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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一定是運氣,你不見那印跡,正好五寸,一定是運氣?!?
……
“運氣?”
許墨搖了搖頭,他可不相信所謂的運氣,就在少年揮刀而出瞬間,他注意到那柄金絲大環刀的刀刃在不停的微不可查的高速顫動。
所有人只注意到他刀法的拙劣,卻沒注意到他手法的精妙,如此精妙的高速顫動,就算他只用了化元初期的真氣,也能在試金石上留下一道五寸印記。
而且——
許墨冷笑起來,而且這五寸不同與別的人,是不多不少正好五寸,許墨可不會如其他人一樣,認為這只是個巧合,巧合只是表象,真相是這名青年刀客對于真氣和刀法的控制,極其精確,而且極其有信心。
聶青青顯然也看出了這一點,忍不住看了許墨一眼。
兩名許墨特別在意的高手都云淡風輕的通過的測試,沒有表現的太過驚世駭俗,但也稱得上匠心獨運,只有真正的高手才能看出其中的妙處。
當然,這樣的測試對于早已見過大風大浪的許墨和聶青青來說,根本就不算什么,同樣費什么力就通過了測試。
門打開,前方漆黑一片,你甚至不知道這條漆黑的通道通向何方,不知道這里面前是否有埋伏,甚至不知道,黑暗中隱藏著的,是否是一種莫名的殺機。
許墨笑了笑,身影沒入了這片黑暗之中。
向前走,走的很慢,不光是慢,還很小心,稱得上小心翼翼的。
視覺在這種黑暗的籠罩下,幾乎沒有什么作用,許墨所能依靠的,只有其他感知。
耳朵——或者是皮膚的感覺,通道里有種氣流律動,很微弱的律動,幾乎微不可查。
經過一個拐角,前方出現了亮光,并不算太亮,只是微弱的光,微弱的就像昏黃油燈綻出的微光。
許墨微微一笑,大步向前。
通道的盡頭是一間類似書房的房間,房間里有三個人,一個仍然年輕,一個已近中年,另一個則白發蒼蒼。
年輕的是個女子,丹鳳眼,吊梢眉,嘴唇豐盈而紅潤,笑起來的時候,右側面頰上會顯露出一個小小的酒渦,當許墨進來時,這個酒渦一閃即沒。
中年人是個長相普通的人,就是那種你在任何一個街市上都可能遇見,但永遠也不會記住的人,倒和許墨易容的相貌有些神似,不過卻沒有此刻許墨身上的土氣,穿著一身青灰的長衫,倒有幾分教書先生的神采。
對了,他留著三寸長須,長須半灰半白,臉上也夾雜著風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