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廖,好久沒見了呀!”
夏卓呵呵笑著,伸手和廖文東握了下,開玩笑:“今天來你單位交流一下,打擾了呀!”
“歡迎啊!”
廖文東笑道:“我這廚房都給你準備好了,這次我得從你這多學幾招。”
“好!年輕人就是要有好學的心。”
夏卓滿意點頭,表情贊許。
“這個就是夏卓,夏氏飯店的接班人。”
沈涵壓低聲音,在給李逸介紹著:“夏氏飯店在湘省地位很高的,外地和上級單位來湘省交流,視察,宴請都是安排在夏氏飯店。”
“哦。”李逸恍然大悟:“怪不得看著不像個廚子,反倒像個領導。”
沈涵嘴角抽了下,差點笑出聲,但還是解釋:“沒辦法,和官方打交道多了,就養(yǎng)成習慣了嘛!不過人家手藝是得了真?zhèn)鞯模苏信萍t燒肉以外,各種湘菜小炒也是很拿手的。”
說話間,廖文東和夏卓聊了幾句后,就把話題扯到了李逸這邊。
“誒?李逸!你來,我給你介紹一下。”
廖文東回頭招手,把李逸叫了過來,給他介紹著:“這位夏卓夏師傅,那是咱們湘省界的傳奇人物,湘菜大師夏祁年的長子,按照輩分來算,我得叫他一聲師叔,哈哈!”
廖文東說笑著,又給夏卓介紹起了李逸:“夏師傅,這位是李逸,李師傅,最近播的那個《中餐廳》,網(wǎng)上特別火,他就是里面的主廚。
你別看他歲數(shù)小,他手藝真不一般,昨天我跟他交流,他做了一份小炒肉,那味道真絕了!”
聽到廖文東的介紹,夏卓被勾起了一絲興趣,笑著沖李逸問:“你是跟誰學的廚?”
李逸知道,他這是在問自己的師承,于是就笑著解釋:“我沒拜師學過廚,都是自己研究,瞎琢磨。”
夏卓聞言,笑容頓時就淡了下來。
而廖文東則直接驚訝的回頭看向了李逸,不敢置信的問:“你是野路子?”
在國內(nèi)任何行業(yè)里,都有正規(guī)師承和野路子兩派。
廖文東、夏卓都屬于“名門正派”,拜了師父,磕頭奉茶,才能學藝傍身。
而那些沒有正規(guī)師承,只是通過自己琢磨,或是從各處偷師,學個一鱗半爪的技藝,這種都叫野路子,或者江湖派。
在古代,有正規(guī)師承的都是官廚。
周朝時期,食圣伊尹甚至通過烹調(diào)之道悟出治國之道,以至于商朝的開國之君商湯,也三番五次的以玉、帛、馬、皮為禮前往有莘國去聘請他。
但有莘王不肯放人,商湯只好娶了有莘王的女兒為妃,才得以將伊尹請到身邊。
在那之后,伊尹也成為了歷史上第一個帝王之師,教了湯效法堯舜的以德治天下,為救民而伐夏的方略。
春秋時期,老子也在《道德經(jīng)》里提出了“治大國,如烹小鮮”的理論。
到了漢朝之后,從官廚進入仕途的例子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
所以,自古以來,有正規(guī)師承的廚者,都是看不上沒有師承的江湖派的。
在他們看來,江湖派都屬于不入流。
夏卓是正兒八經(jīng)的“名門正派”,所以一聽到李逸說自己是江湖派后,他馬上就沒了興趣。
廖文東一直沒問過李逸的師承,他也是才知道李逸居然是野路子出身。
但他回憶著昨天看到的李逸做菜的操作,卻很疑惑:“不對啊?我看你不管是刀法,還是炒法,都不像是江湖派啊?”
對于夏卓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李逸并沒有意外。
在夢境空間中,廚行里的這種鄙視要比夏卓表現(xiàn)得明顯多了。
聽到廖文東的問題,李逸笑了笑,隨口開玩笑說道:“可能我自學得比較認真吧!”
“小廖,我先看看灶臺啊!”
夏卓開口跟廖文東說了聲。
“好,好,我這灶臺都是去年才換的。”
廖文東趕忙招呼。
夏卓點了點頭,看也沒看李逸,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見他離開,廖文東就回頭低聲問:“你真沒師承啊?”
“沒有。”
李逸開玩笑:“我是學百家藝,磕頭拜師的還真沒有。”
“你這不行啊!”
廖文東搖頭惋惜道:“干勤行,單槍匹馬可不行,不拜師一輩子都出不了頭。”
“那也未必吧?”
李逸笑了笑。
“你還年輕,不知道這里面的門道,現(xiàn)在哪個行業(yè)不混圈子?”
廖文東抬了抬下巴,指了下夏卓身后跟著的幾個幫廚:“真正的大廚,手底下沒有幾十個徒子徒孫,怎么出來混?
有人才有話語權(quán),你手藝是好,但單槍匹馬一個人,又能做多少事呢?
就像你這次來參加個評選,還得問我借幫廚。
人家夏家在湘菜界德高望重,光是來給夏卓打下手的幫廚,都得靠搶。
這就是差距啊!”
聽著他的話,李逸想了想,問:“這個夏家在湘省廚藝界很有地位嗎?好像也就是這幾十年才有點名氣的吧?以前好像沒聽過。”
“幾十年還不夠久啊?”
廖文東解釋:“據(jù)說夏家祖上是湘菜御廚的親傳弟子,學的是宮廷菜,在清末的時候就在星城有兩家園子了。”
“御廚?”
李逸疑惑問:“哪個御廚?叫什么?”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廖文東笑著解釋:“干隆年間,湘省有一個叫余九的廚子,被舉薦進宮,當了二十多年御廚。
后來他告老還鄉(xiāng),收了不少徒弟,現(xiàn)在很多湘菜大師,往上數(shù)幾代,都跟他有淵源。
不過很多都是牽強附會,拿不出什么證據(jù)。
但夏家是有族譜的,記著當年那一代御廚徒弟的名字,這就是證據(jù)。
不然夏氏飯店怎么可能那么早就被官方選中,接待官方宴請呢?”
聽到他的話,李逸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了一個冬日里總是流著兩行清鼻涕,笨手笨腳的小子,不由發(fā)笑問:“那個御廚徒弟,是不是叫夏木生?”
“誒?你知道?”
廖文東有些驚訝:“好像是叫夏木生,是夏家的老祖宗。”
“是他啊!”
李逸笑著點了點頭,終于對上了號。
他記得余九當時身邊的確帶著幾個小徒弟當幫廚,其中就有一個叫夏木生的圓臉小子。
余九在御膳房水平不算高,所以沒什么存在感,平日里也得不到什么賞錢。
就那點月錢,也都被他買了酒,時不時還要出去聽場戲,賭兩手,鉆兩次掩門子。
那幾個小徒弟跟著他,沒少受罪。
尤其是夏木生,因為笨手笨腳,不得他寵,冬日里連件厚棉襖都沒有,凍得直流清鼻涕。
那時候李逸附身雙林,看不過眼,說了余九兩句,余九才給他買了件舊棉襖穿上。
沒想到他的后人,居然在幾百年后,成了湘菜界的泰斗大家,真也是世事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