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四郎點頭,“起先兒子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只是看到瓶子上有杏林堂的標志,所以才讓人悄悄的潛入德安調查了一下。”
“德安那邊的災民說瘟疫已經控制住了,說穆娘子已經制出了克制瘟疫的藥,兒子找人問了問,描述的和這個應該相差無幾。”
西南侯沉著臉握緊了手中的玻璃瓶,臉上的神色晦澀不明。
穆瑾制出了克制瘟疫的解藥,他的長子卻死在了去德安的路上,死前手里還握著一瓶杏林堂的藥。
這代表什么?
他的長子不是死于瘟疫?而且他的死和杏林堂有關系?
西南侯神色變換不停,握著玻璃瓶的手卻越來越近,最后聽到清脆一聲砰響,瓶子碎裂的聲音傳來。
碎裂的玻璃渣子紛紛掉落下來,里面的液體灑落到地上,很快氤氳到地上鋪著的地毯中。
“父親!”一直暗中觀察西南侯的黃七郎失聲喊道,上前去查看西南侯的手。
西南侯擺擺手,面色已經沉靜下來,“你們倆出去吧,我想靜靜。”
黃七郎神情頓了頓,和黃四郎一前一后的出了門。
走到門口,身后卻傳來西南侯沉沉的聲音,“既然穆瑾已經制出了克制瘟疫的藥,老四,把消息散播出去,讓韓知府他們去找穆瑾。”
黃四郎恭敬的應了下來,黃七郎則面色微變。
兩人沉默著出了書房。
“四哥好手段啊!”兩人走出書房一段距離后,黃七郎轉身笑瞇瞇的看著黃四郎。
“我不懂七弟在說什么!”黃四郎謹慎的看了下四周。
黃七郎嘴角浮起一抹譏誚,“四哥何必要揣著明白裝糊涂?”
黃四郎看了他一眼,“七弟的手段也不遑多讓,彼此彼此!”
“你!”黃七郎臉色一變,嘴角的笑意散去。
“我還有事,不陪七弟了,七弟若是無事,不妨先回施南吧。”黃四郎甩了甩衣袖,心情愉悅的走了。
黃七郎望著他走遠的背影,眼神陰冷的瞇了起來,半晌,冷冷的哼了一聲,“誰能笑到最后還不一定呢,哼!”
西南侯自己在書房里靜坐了片刻,吩咐人叫了自己的心腹親兵進來。
“去查,仔細查,我要知道世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親兵領命而去,留下西南侯獨自坐在漸漸昏暗的書房里,神色不明。
穆瑾回到東山寺的時候,天色已經黑透了。
東山寺內一片安靜,災民們看到穆瑾回來,都一臉擔憂的看著她。
他們已經知道了穆瑾與宋彥昭是即將訂親的,現在宋彥昭下落不明,穆瑾日日苦尋,卻沒有一點蹤跡。
穆娘子心里一定很難過吧?可當日聽到惡耗時,她還是選擇了先給他們制藥。
穆娘子沒有放棄他們!
他們卻不能為穆娘子做什么,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養好自己的身體,幫助穆娘子去尋人。
穆瑾直接進了藥房去配藥,安靜的等著。
她并不知道宋彥昭會不會來,但他走了已經有四五日了,西南侯世子的死訊傳來,穆瑾直覺他應該會回來。
巳時一過,東山寺內漸漸安靜下來,熄滅了燭火,只留下廊下的燈散發著昏黃的光,隨風靜靜的搖曳著。
下了多日的大雨在三日前終于停了下來,陰沉沉的天,空氣都是悶悶的感覺。
后窗的門發出一聲輕輕的響動,宋彥昭輕輕的跳了進來,抬眼看到穆瑾晶亮的眼眸,不由嘴角翹了起來,“在等我?”
穆瑾笑盈盈的點頭,然后上前去查看他身上的傷勢。
這種被人時刻關心,掛念的感覺真的不錯,宋彥昭眉眼柔和的看著到他肩膀的少女忙碌的給他重新上了一遍藥,念叨著說讓自己注意別碰水,心地柔軟的一塌糊涂。
上完藥,兩人才坐下說話。
宋彥昭習慣性的將穆瑾攬入懷中,“這些日子辛苦你了,累壞了吧?”
他疼惜的親了親穆瑾光潔的額頭。
穆瑾在他懷中調整了下姿勢,彎了下眉眼,沒有矯情的說什么不累的話,“等回去好好睡上三天三夜,估計就歇息過來了。”
宋彥昭緊了緊胳膊,將她摟的更緊,“快了,很快就能回去了。”
東山寺的瘟疫已經控制住了,其實穆瑾已經可以回去了,但現在成都府被西南候緊閉,卻不是回去的好時候。
他要回去,就得一舉將西南候扳倒才行,否則,他一旦露面,估計跟本沒辦法回到成都府。
穆瑾舒服的靠在他胸前,雙眼微闔,“你知道西南候世子死了嗎?”
宋彥昭撫摸她烏黑的發絲,輕輕的嗯了一聲。
穆瑾睜開了眼看他,“他怎么死的?從東山寺離開的時候明明好好的,沈先生還給他喂了抗敗血癥的藥,他不可能死于敗血癥的!”
宋彥昭的手一頓,神色古怪,“你說沈先生給他喂了抗敗血癥的藥?”
穆瑾點頭。
宋彥昭眉頭皺了起來,他這幾日悄悄潛入了成都府,在暗中調查西南候和尹知衡,聽到西南候世子的死訊時,并未太過留心,但是穆瑾制出來的藥,他自然信得過。
“如此說來,西南候世子死的倒確實蹊蹺,我會讓彭仲春去查此事,看來,我也得去西南候府探探虛實了。”宋彥昭若有所思的道。
說罷,低下頭,看穆瑾睜著一雙漆黑的杏眼看著他,不由笑了笑,“這些事我來煩心就行了,你安心的制藥就好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韓知府明日就會派人來找你取藥,簡陽那邊的瘟疫控制不住了,已經死了很多人。”
穆瑾眨了下眼,“這藥可不能亂吃,我得親自去簡陽看過才行。”
“不行!”宋彥昭臉色微變,“簡陽哪里是黃家的地盤,你去我不放心。”
和順堂的大夫大部分都在簡陽,穆瑾過去,萬一要是被他們使了絆子。
“可感染敗血癥的病菌有很多種,簡陽哪里的患者和德安這里的并不一定相同,我必須得親自去看過才能知道。”穆瑾眉頭輕蹙,扯了下宋彥昭的衣袖,說出的話卻帶著一絲軟軟糯糯的。
宋彥昭對這樣的穆瑾簡直一點抵抗力都沒有。
他想了想,才勉強同意,“等明日吧,我估計明日福王就到了,到時候由福王主持大局,先讓他把和順堂的人從簡陽調出來,然后你帶著衛宗和石虎他們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