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不得不把九州的身份披露給娛樂媒體了。”李恆遠又品了一口茶，似是十分享受。

“不要忘了，九州是你的侄女，你這樣做，也是在給自己找麻煩。”李杜易拍桌子。

“唐韻文化不怕炒作。”

“請你出去，我家不歡迎你！”李杜易吼道。

李恆遠起身告辭，在這樣尷尬的時刻，仍然很自然地整整衣領，“如果沒有唐韻這兩年的突飛猛進，與長樂集團在同一個層次的遊戲圈進行對話，恐怕這次聯姻樂正端成也不會答應。所以小易，你是受益者。”

在他推門的瞬間，赫連九州突然冷冷道：“蘇問說過，他週末的娛樂節目中，有一個是欣賞文物展。”

李恆遠轉身，富於商人氣息的眼神中流露出志在必得的微笑，“多謝。”

唐韻文化不缺罕世藏品，辦一場高品位的文物展覽，李恆遠有這樣的實力。

結識大人物有很多種方式，塞錢是最笨的一種，因爲真正坐到一定高度的人很少會以身試法，他們冷靜、智慧，進退遊刃有餘。但每個人都有愛好，與法律沒有衝突的愛好，善解人意的朋友就會來給予滿足。

很快，報紙上登出了唐韻集團將辦文物展的消息，一些國寶級的珍品都將在此次展覽中亮相，門票價格也高得離譜，看來李恆遠是打定了主意要給蘇問一個清淨的展館。

五天後。

九州揹著球袋走在去體育館的路上，電話鈴突然響起。

“九州，你把我上次跟你說的事情告訴過其他人嗎？”李恆遠的聲音十分嚴肅。

“沒有。”赫連九州直覺地感到發生了什麼事。她雖然不喜歡這個叔叔，但對於商業機密的分量，心裡還是有數的。

“文物展無法如期舉辦了，電子防盜監測系統，全部在昨天一夜之間被破壞。”

“……”九州怔了一下。

這是巧合，還是有人看穿了李恆遠的用意？金融市場持續走熱，跨業經營的底線一放寬，金融業的兼併重組就如雨後春筍般出現。業界傳聞李恆遠有意參與投資S市商業銀行，同時躍躍欲試的還有鵬程、宗億等幾家公司，連長樂集團也參與了競爭。

包括唐韻在內的幾家公司，顯然與長樂集團不在一個重量級上。李恆遠必須要攀上蘇問這棵大樹，打通原本不可能打通的關係，戰勝原本不可能戰勝的對手。

如今看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不知爲何，有種不安襲上心頭，赫連九州揉了揉額頭。突然，一輛銀灰色的車擦身疾馳而過。

學過武功的九州一個側身閃過，被車濺起的泥漿沒有落到身上。片刻之後，車在前面停了下來，車門打開，一個穿著暗紅貂領大衣的貴婦人施施然走下來，並不友好地詫異了一聲，“喲，是赫連先生。”

原來是樂正夫人。

閔敏上下打量著一身運動衣的九州，優越感幾乎要從那濃豔得滴血的脣彩中溢出來，“怎麼，大冷天的走路去打球？要不要阿姨用車送你一程？”

“天氣不算冷，不用了。”九州不卑不亢地點了點頭。對方如同一隻遇到獅子的孔雀，又一次被比了下去。比傲氣，她的段位的確還差得很遠。

“聽說你叔叔李恆遠也想注資S市商業銀行。”閔敏居高臨下地剔著指甲，“偏不巧，我們長樂集團也有這個打算。”

赫連九州表面不動聲色，眼底卻有一絲寒意。文物展的設施被破壞，是否有更多深意？和長樂集團可有牽連？這個淺薄的樂正夫人未必有這樣的能量和手腕，但她身後如果還有高人，就另當別論。

閔敏見她不說話，以爲她的氣勢矮了下去，又得意地補了一句：“這次競爭，長樂集團志在必得。”

“我猜想，李恆遠和您的目標完全一致。”九州挑眉。

對方正要發作，一個白色的人影下車來，淡淡道：“阿姨，您先回去吧。”

閔敏冷哼一聲，“這還沒出‘嫁’呢，心就向著外人了。”她將那個“嫁”字說得尤其尖刻刺耳。

赫連九州毫不客氣地上前攬住樂正雲的肩膀，“我們年輕人約會，阿姨您‘老人家’怕冷，還是多穿衣服，早點回家。”也加重了“老人家”幾個字。

閔敏的臉上一連變了好幾種顏色，終於返回身狠狠關上車門，撂下一句威脅，“赫連九州，總有一天，你會發現自己是個笑柄。”

樂正雲的臉色略略一白。

對著那氣急敗壞的背影，赫連九州瀟灑地攤攤手，愛莫能助。

“你喜歡打羽毛球？”樂正雲定定神，看了一眼球袋。

“最熱愛的體育運動。”赫連九州笑，“可惜今天沒有心情了，唐韻準備辦的文物展展館，電子防盜監測系統全部被破壞。”

樂正雲皺眉沉吟片刻，“帶我去看看設備，我研究生時主修電子自動化，或許能幫上忙。”

文物展展館，李恆遠親自出來迎接兩個年輕人。

這次計劃雖不動聲色，卻是唐韻傾全力的一次公關，賭的是李恆遠的膽色和眼光。想結識蘇問這樣的人物，除了大手筆，還必須步步謹慎，否則弄巧成拙、苦不堪言。

大舉攻城時後方失火，乃兵家之大忌。

“展館的安全技術世界頂尖，怎麼會輕易爲人所破？”九州問。

“輕易？這個詞用得好。從外觀來看，展館無一損壞，甚至連聲控大門也完好無損，但設備關鍵部分被毀壞，對方就像在玩一個遊戲，不留痕跡地給我們致命的一擊。”李恆遠瞇起眼，狐貍般的嗅覺察出了危險的味道。這不是一次簡單的事故，在整個巧合的背後，有一個縝密的局。

樂正雲的氣色有些蒼白，但眸子冷靜沉著，“帶我先看看設備。”

展館古雅端方、迴廊九曲。

“是無人值守的SCADA？”樂正雲只掃視了一眼牆壁，問。

“不錯。”李恆遠眼前一亮。

“能對周圍溫度、溼度以及震動進行全方位監控，是套不錯的分佈數據採集監控系統。”樂正雲停下腳步，“李先生，能否打開機房計算機，請技術工程師帶設備圖紙來一趟？”

李恆遠立刻吩咐左右，“讓許技師過來，帶上詳細圖紙與說明。”

從計算機局域網開始檢查，到各臺設備內部硬件，整整五個小時，樂正雲一刻也沒有停過。長髮遮住那晶瑩剔透的面孔，汗水浸溼了雪白的衣衫。

“……對。依設備的毀壞程度，要真正找到問題出處，至少需要兩週的檢測時間。”許技師向李恆遠如實彙報。他的專業知識告訴他，樂正雲正在做的工作完全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