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宮殿里,項氏皇后高燒之下,神智昏沉。這些日子于她而言,是一種從來沒有體會過的煎熬,項氏一族竟然在她這一代,走到了亡族的地步,怎么會這樣?為了幫太子,她是背著世宗在軍中廣布勢力,甚至還私建了一支只效忠于太子的軍隊,可這與項氏全無關系啊,若是想靠著娘家的勢力,她又何必做這些事情?項氏這些年小心謹慎,就是怕世宗疑他們站在了太子的身后,失了手中的兵權,沒想到現在為了太子,不但要失兵權,連命都要沒了?
皇后的臉燒得通紅,宮人摸她的額頭都燙手,可皇后卻感覺冷,寒風透過皮膚,浸入骨頭的冷。這個時候她想見世宗,什么尊嚴體面都不要了,皇后想求世宗饒過項氏,她可以付出任何代價,哪怕交出這座中宮殿。只是世宗人呢?看著眼前人影綽綽,有宮人有太醫,就是沒有她要見的那個人。
“娘娘,”去庵堂請世宗回宮的趙公公跪在了皇后的床榻前。
“圣,圣上呢?”皇后問道,如今她也只關心這個。
“圣上明日一早就會回宮,”趙公公說道:“明日奴才就去請圣上過來。”
皇后一下子從床榻上半坐起身來,“圣上現在在哪里?!”
“娘娘,”一旁的太醫忙道:“娘娘您現在不能動怒。”
“說啊!”皇后沖著趙公公大叫。病中之人,底氣不足,所以皇后的叫聲就顯得尖銳而變調,似乎將嗓子叫破,讓人聽著害怕。
“圣上,在,在安氏庵堂,”趙公公結結巴巴地道。
“庵堂?”皇后坐在床榻上,身體不支,搖晃了幾下后,便又倒下了。
“娘娘!”貼身伺候的宮人們紛紛驚叫起來。
“走開!”皇后趕走了過來看她的太醫。
“娘娘您的身子要緊,”一個老嬤嬤出言勸皇后道:“有話,明日與圣上說也一樣。”
“庵堂里的那個女人沒讓你見圣上?”皇后卻不聽勸,問趙公公道。
趙公公說:“回娘娘的話,庵堂里的那個也在病中。”
“是她拉著圣上,不讓他回宮?”皇后的聲音又尖銳起來,后宮里的女人跟她爭,現在一個養在庵堂里的女人也要跟她爭?
安錦顏帶著人走進了皇后寢宮的外室,聽見了皇后的這句話后,但停下來不走了。
趙公公不敢說世宗無情,也不清楚庵堂里的那個女人在世宗的心里到底是個什么位置,所以跪在地上不敢說話。
皇后卻當趙公公的無言是承認了她方才的話,庵堂里的那個女人借病拉住了世宗。“她得了什么病?”皇后又問道。
“奴才不知,”趙公公說:“奴才就看見了吉和。”
“你,”皇后一臉的難以置信,“你沒有見到圣上?”
“奴才該死,”趙公公給皇后磕著頭道。
這些年看著世宗的身邊美人不斷,皇后以為自己的心早就如灰一般,不會疼不會痛了,沒想到在這一刻,她的心就像被人用刀又挖去了一塊。
“娘娘,”就守在榻旁的老嬤嬤看到皇后流淚,心里也是難受,卻找不出什么話來勸慰皇后。當著皇后的面,說皇家自古無情?除非她不想活了。
皇后的眼淚流得快,消息的也快,幾滴眼淚連頭下的枕巾都沒有浸濕。“去查,”皇后聲音冷硬地對左右道:“去查那個女人得了什么病,本宮現在想知道那個女人是誰了。”
“是,”幾個宮人太監一起應聲道。
安錦顏聽到了皇后這話后,才邁步走進了內室。
“太子妃娘娘,”內室里的人看見安錦顏,忙都給安錦顏行禮。
安錦顏的目光將這些伺候皇后的人都掃了一遍后,才給皇后行禮道:“兒臣見過母后娘娘。”
“過來吧,”皇后也不看安錦顏,只是說道:“太子現在在做什么?”
太子現在借酒消愁,自艾自怨,不過看皇后現在的樣子,安錦顏覺得還是不要告訴皇后,她生的兒子只是一個廢物的好。“母后,”安錦顏對皇后道:“太子殿下聽說母后病了后,也想來探望母后的,只是現在已經是深夜,太子殿下不好再進后宮來。”
“本宮問你他在做什么,”皇后說:“沒問你他想做什么。”
“太子殿下在書房,”安錦顏說:“兒臣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你們退下去!”皇后對左右的人道。
“娘娘,”中宮殿的一個女官忙跟皇后道:“這怕是不合禮數。”
“都給本宮滾!”皇后道:“別跟本宮提什么禮數,本宮現在還有什么可怕的?滾!”
內室里,眨眼間就剩下了安錦顏與皇后兩人。
“母后可是有話要吩咐兒臣?”安錦顏明知故問道。
“你父親怎么說?”皇后勉強又從床榻上半坐起了身來,問安錦顏道。
“兒臣的父親說什么?”安錦顏說:“兒臣不太明白母后的話,請母后明示。”
“安氏,”皇后望著安錦顏冷道:“若是太子失位,你以為你會是個什么下場?”
安錦顏站著道:“母后教訓的是,兒臣與父親都勸過太子殿下了,這個時候太子殿下不能跟著項氏一起死,斷臂若是可保命,那就算是不舍,也要斷了。”
“你說什么?”皇后的眼前頓時就是一黑。
“今日早朝之時,太子殿下已經跟父皇請旨前往云霄關,他要親手誅盡項氏諸將,”安錦顏說道:“想必母后還不知道這事,兒臣請母后體諒太子殿下,這也是無可奈何之舉。”
皇后瞪著安錦顏,“項氏死了,太子就只能指望你們安氏了?安氏,你可是好打算。”
“母后,”安錦顏說:“就像母后方才所說的那樣,太子殿下若是失位,兒臣的下場又能是什么呢?”
“本宮以前倒是沒看出來,”皇后望著安錦顏冷笑起來,“你原來還是一只會咬人的狗。”
“母后,”安錦顏不動聲色道:“兒臣是太子殿下的正妻,母后這樣說兒臣怕是不妥。”
我若是狗,太子又是什么了?安錦顏望著皇后也是冷笑一聲。這個中宮殿以后的主人還會不會再姓項,真的是很難說了,皇后在安錦顏的眼中,就是案板上待殺的魚,對于這樣一個死到臨頭的人,她何必再怕?
“你也覺得本宮如今已經窮途未路了?”皇后這會兒感覺不到冷了,怒火似乎將她身上的疼痛都燒光了,“好,安氏,本宮若是此次不死,本宮一定不會放過你。”
“兒臣請母后為太子殿下多想想,”安錦顏道:“兒臣告退。”
“安錦顏,”皇后在安錦顏的身后說道:“本宮真不知道你如今在得意些什么。”
安錦顏停下腳步,轉身看向皇后。
“太子根本就不喜歡你,”皇后笑道:“生不出一個兒子來,日后你就是一個孤獨老死的命!你得意什么?”
安錦顏的雙手暗暗握成了拳頭,皇室的女人,有哪一個沒有痛處?
“太子殿下只有本宮這一個母親,而你只是他身多眾多女人中一個,”皇后說:“本宮現在是收拾不了你,不過本宮會等著看你的下場。”
“母后為父皇生下了太子,”安錦顏突然沖著皇后一笑,小聲道:“現在這樣與孤獨終老又什么區別?母后好生保重鳳體,兒臣告退。”
望著安錦顏一步步走出去的身影,皇后氣得眼前一陣陣發黑,想命人進來將安錦顏這個女人拿下,只是理智告訴皇后,若是她真的過不了這一關,能幫太子的人也只有安錦顏,她如今只有忍了這個對她大不敬的兒媳。
安錦顏走出了皇后的寢室,沒與中宮的人說一句話,坐上轎就返回了中宮。
東宮里沒有了往日徹夜響著的歌舞聲,反而讓安錦顏不太習慣了。
“太子妃娘娘,”一個老宮人在安錦顏下轎后,就冒著雨跑到了安錦顏的跟前,小聲道:“太子殿下在您那里等您半天了。”
“他喝醉了?”
“太子殿下是有些醉了,奴婢看太子殿下是急著想見太子妃娘娘呢。”
安錦顏往自己的寢室走去。太子這個時候找她,想必是沒有辦法了,才想起她這個出身潯陽安氏的女人來了。項氏倒了,對太子來說是失了半邊天,不過對她安錦顏來說,讓太子更為依賴,不知道是不是一件好事。
“去找我父親,”安錦顏進寢室之前,命身后的老宮人道:“告訴他,我伺候的娘娘,對庵堂感興趣了,讓他好好安排一下。你現在就去安府。”
老宮人沖著安錦顏屈了一下膝后,轉身匆匆地走了。
“你回來了?”寢室里,太子正等安錦顏等得發急,看見安錦顏走進屋后,忙就問道。
“臣妾回來了,”安錦顏說:“太子殿下怎么會過來?”
“母后怎么樣了?”太子問道。
“母后的精神看上去還不錯,”安錦顏在太子的面前,還是沒有丟掉自己的那份雍容,說道:“太子殿下不用太過擔心。”
“父皇呢?”太子說:“父皇有去看母后嗎?”
“臣妾沒有見到父皇,也不好跟母后打聽這事,”安錦顏道:“明日一早,殿下就可進中宮去看望母后了,到時殿下問問母后好了。”
太子捶了一下桌子,“那你去做什么了?什么也不知道的。”
“殿下,”安錦顏走到了太子的身邊,彎腰雙手攀上了太子的肩頭,說:“母后在傷心項氏之事,可是這事,我們如今還能有什么辦法?”
一股奇異的香味飄進了太子的鼻中,這味道讓太子有些頭暈,但隨后便是性起。
安錦顏在太子的身下敞開身體,男人的愛她不需要,她只是想要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