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勇帶著部下,冒著風雪從京都城南門出城,連夜追出去近百里,終于在一個叫李莊的村莊外,看到了一匹沒有了主人的戰馬,在已經被雪覆蓋成白色的田梗上撒蹄亂跑。
上官勇看一眼還掛在馬鞍上的刀,說了一聲:“進莊。”
已經是快近黎明,李莊里靜悄悄的,上官勇一行人進了莊后,只偶爾喊起了幾聲犬吠。
“人不會都死了吧?”有將軍大聲問上官勇道。
上官勇看看身旁這些門窗緊閉的村舍,說道:“分兩隊去找。”
一隊人馬馬上分成了兩隊,呈縱向往村子里的兩邊包抄而去。
上官勇馬到了莊正中的一座大宅時,停了馬,大宅的門緊閉,院墻高聳,可是擋不住那股血腥的氣味。
兩個跑在最前面的兵卒下了馬,沖到了這宅院的大門前,推了推黑漆的大門,沒能推開。
“撞開,”上官勇這會兒也下了馬。
幾個兵卒一起上前,連踢帶踹,將這大門撞開了。
門一開,一具尸體就隨著門開,栽倒在了眾人的面前。
“是何海生的人,”一個被上官勇從慶楠那里借來的中軍官,看了這尸體一眼后,跟上官勇大喊道。
上官勇走到了這具尸體的跟前,看了一眼后,再往宅院里看了一眼,跟左右道:“進去看看吧,何海生可能已經死了。”
眾人走進了這個宅院,偌大的宅院里,就看見一間間黑黢黢的房屋依次排列在那里,什么動靜也沒有,就是這些從軍行伍之人,心里也有些打鼓。
上官勇往宅院里走了幾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退到了門前,抬頭去看門楣上的匾額。這家人在門楣上建了一個小小的石檐,所以這會兒風雪很大,匾額上卻沒有落雪,斗大的何宅兩個字,讓上官勇了然地嘆一口氣,這家人看來也是曲水何氏出身了。
就在上官勇站在門前看門楣上的匾額時,一個衛國軍中的將官跑到了他的跟前,小聲道:“人都在大廳里,何海生還有一口氣。”
上官勇聽說何海生還活著,有些意外,忙跟著這將官快步走進了前廳里。
前廳里尸體不是倒伏在桌案上,就是倒在桌椅之間,無不是七竅流血,死狀可怖。
“侯爺!”有中軍官在廳正中的酒桌前,喊了上官勇一聲。
上官勇走到了這張酒桌前,就看見何海生還穿著盔甲,癱軟著身體坐在一張太師椅上,一個衛國軍中略通醫術的將官正蹲那兒,給何海生把脈。“何海生,”上官勇喊了何海生一聲。
何海生一張嘴,就是一口血吐了出來。
上官勇看著何海生,突然就道:“下毒的人去哪里了?”何海生還沒有斷氣,殺手就跑了,這一定是他們來的動靜驚動了殺手,所以殺手沒有看著何海生斷氣,就匆忙逃走了。
何海生的喉嚨里發出了呵呵的聲音。
“嗓子被毒壞了?”站在上官勇身邊的將官小聲說道。
“帶人去追,”上官勇命這個將官道:“下毒的人一定跑不遠。”
將官點頭領命之后,帶著自己的手下往后堂跑了。
為何海生把脈的將官這時站起了身,退到了上官勇的身邊,低聲道:“沒用了。”
“你,”何海生望著上官勇說出了一個你字。
上官勇忙走到了何海生的跑前,附下身子道:“是誰害了你?”
“白,”何海生似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但說出來的話,上官勇耳朵貼到了他的嘴邊上,也只是勉強能聽清楚,“五殿下……”
上官勇聽到是白承澤,沒有產生一絲的意外,剛想再問何海生話時,就被何海生吐出來的血噴了一臉。
“侯爺?”在一旁站著的眾人忙都要上前。
上官勇直起了腰,沖眾人擺了擺手,道:“我沒事。”
有將軍把一塊巾帕遞到了上官勇的手里。
上官勇一邊擦著臉上的血,一邊伸手在何海生的頸側探了一下,然后道:“他死了。”
前廳里七八張酒桌,上面前的飯菜豐盛,摸上去還都是溫熱的,只是飯菜只動了一半,吃的人卻都死了。
“侯爺,”有兵卒拉開了一道屏風。
“媽的!”站在上官勇身邊的將官罵了一句。
屏風里還擺了一桌酒,全是女眷,跟屏風外的男人們一樣,或趴或倒,全都沒了氣息。其中還有三個看上去不到三歲的小孩,兩男一女,都躺在地上。
一個兵卒上前,把其中一個小孩面向了上官勇這里翻過來。
上官勇一看這小孩七竅流血的臉,就是一皺眉。
去搜宅院的將官這時帶著自己的人回來,走進廳門就跟上官勇道;“侯爺,沒看到活口。”
“用的著這樣嗎?”有將官小聲問上官勇道。
“信錯了人,就是這樣的下場,”上官勇說了一句。
“那現在怎么辦?”進廳來的將官邊往上官勇這里走,邊問道。
“這里的事我們管不了,”上官勇道:“把何海生的尸體帶回去。”
幾個將官一起點頭。
上官勇伸手把何海生還怒睜著的眼睛合上,轉身往外走。
兩個兵卒把何海生的尸體從太師椅上抬了起來,跟著上官勇往外走。
上官勇走到靠著門前的一張圓桌時,停下來看了一眼這桌上的飯菜。
兵將們看上官勇停下來不走了,也都停了下來。
上官勇跟跟在自己身后的將官道:“他們的最后一餐還算不錯,至少比我們上陣前的飯菜要好。”
這將官看看一桌子的雞鴨魚肉,點頭道:“要不人家怎么是富戶呢?可惜啊,家業再大,這家人也享受不到了。”
上官勇邁步又往前走,走了沒兩步,突然就回身一拳擊向了趴在這桌上左上角處的一具尸體。
這具尸體隨即翻身而起,手里的一把軟劍直剌上官勇的咽喉。
等廳中的眾人反應過來時,門前的這張酒桌已經被打斗中的兩個人踢翻在地上,其中的兩具尸體尸首分了家,還有一具尸體被踢飛到了廳外。
“媽的,這小子沒跑!”離著上官勇最近的這員將官反應過來之后,撥出腰間的配刀,就要上前助陣。
上官勇沒等手下沖上來助他一臂之力,一拳將這殺手從門前這里擊到了廳中央那里。殺手重重地跌落在一張酒桌上,將這張酒桌撞得斷成兩半,等他跌在一堆飯菜碗碟之中后,再想起身,已經有四五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慶楠身邊的中軍官跑上前,看了這殺手一眼,吃驚地跟上官勇道:“侯爺,他是何海生的親兵啊。”
也只有最被信任之人下手,才能這樣讓這一大家子吃著飯就走上了黃泉路吧?上官勇走到了這殺手的跟前,道:“你是誰的人?”
“別讓他自殺!”有機警的將官這時喊了一聲。
忙就有兵卒上前,捏住了這殺手的嘴,不讓這殺手咬舌自盡。
“帶回去,”上官勇看這殺手一眼都嫌多,不過隨后又想,抓到了這個活口,只要世宗認真一審,這個人說不定能供出白承澤呢?
一個兵卒將這殺手結結實實地綁了,最后就用地上的一塊抹布,把這殺手的嘴堵上了。
上官勇一行人再從大宅里出來的時候,宅外站上了不少李莊的村民。
一個看著像是村長的老者,顫巍巍地走到了上官勇的跟前,他也不知道上官勇是誰,只跟上官勇作輯行禮道:“小老兒李復見過將軍。”
“你是什么人?”一個上官勇的親兵大聲問這老者道。
李復忙道:“小老兒是這里的村長。”
見到將軍不跪,看來這個村長是個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了,上官勇望著李復道:“這家人都死了。”
李復被上官勇一句話嚇得腿軟,道:“將,將軍殺了何,何老爺他們一家?”
有將官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們殺人了?”
“他們都是中毒而死,”上官勇沖這將官一擺手,跟李復道:“里面的尸體你們不要動,一會兒會有官府的人來管這事。”
李復唯唯諾諾地應了聲。
“你們是李姓的村莊,”上官勇問李復道:“為何會有一家姓何的大戶這里?”
李復忙道:“他們是一年前來到這里落戶的,說是在京城里做大生意的。”
“他們是哪里人?”上官勇又多問了一句。
“說是來自西江,”李復道。
西江,不是來自曲水?上官勇心里又有了一些疑惑,轉身命一個中軍官道:“你去找找他們的戶籍,看看他們是哪里的人。”
這個中軍官應了一聲是后,上馬先走了。
“將軍,他們來村之時,給小老兒看過他們的戶籍,他們是從西江來的,”李復看上官勇不信自己的話,忙跟上官勇道。
“來了一年,就能蓋這么大的宅院了?”上官勇說道。
李復忙道:“這宅院有些年頭了,只是原先的李老爺絕了戶,何家來村之后就看中了這處宅院,跟族里出了大價錢買下了。”
上官勇道:“地處京畿之地,你們怎么能隨便就收留外鄉人?”
李復差點給上官勇跪下,跟上官勇賠著小心道:“他們有九門提督衙門的批條啊。”
“我不管政事,”上官勇上了馬,跟李老村長道:“有話等官府的人來了后,你跟他們說吧。”
這時出去追的人馬也趕了回來,帶隊的將官手里拎著一個人,到了上官勇的馬前后,就將手里的人往地上一扔,說:“侯爺,這個人正往村西頭跑呢,被我們騎馬追上了。”
“你不是何府的管家嗎?”李復看清了地上這人的臉后,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