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里的氣氛壓抑,安錦繡半晌無言,最后問袁義道:“到底還有誰是恨我的?”
袁義搖頭,安錦繡頂著寵妃的名頭,在宮里不招人恨嗎?
韓約這時走到了正殿的門外,撣了撣頭上的雨水,沖著殿內開口道:“安妃娘娘,下官韓約求見。”
“進來,”安錦繡在里面應了一聲。
韓約知道這院子里的人都在看著他,昨天抱著紫鴛走了那一路,這宮里的人有一個算一個,估計都對他這個大內侍衛副統領有看法了,不過這會兒韓約什么也不在乎了,邁步走進了千秋殿的正殿里。
袁義看見韓約進來,就問道:“你去哪里了?”
韓約先給安錦繡行了禮,然后道:“圣上命我去宮門那里了。”
安錦繡道:“宮里的人不準出去了?”
“是,”韓約跟安錦繡道:“圣上下了旨意,這幾日禁了宮門,宮中之人,不管是誰,都不準出宮去。娘娘放心,這個剌客一定跑不出宮去,若是帝宮四門出去一個人,下官提頭去見圣上。”
“韓約,”安錦繡看著韓約現在這副鎮靜自若的樣子,反而有些心虛了。
韓約望著安錦繡一笑,說:“娘娘,下官放肆,下官方才去看過紫鴛了。”
袁義忙抬頭看向了韓約。
安錦繡結結巴巴地道:“是,是嗎?”
韓約說:“娘娘,向大人把紫鴛的傷都跟下官說清楚了,下官現在只求紫鴛不死,其他的下官都不求。”
“紫鴛她……”安錦繡搖一下頭,道:“我養紫鴛一輩子也是可以的。”
袁義忙道:“不是說紫鴛沒事了嗎?”
韓約白了袁義一眼,不過他沒有怪袁義昨天被人用計引走,這種調虎離山之計,若是輪到他遇上,還不一定能做到袁義這樣,及時回頭呢。“娘娘,”韓約跟安錦繡道:“下官想娶紫鴛,下官準備等這次的事情過去之后,就奏請娘娘的。”
安錦繡說:“你真的愿意?”
“是,”韓約說:“不管她變成什么樣,她都是紫鴛,是下官喜歡的那個人就行。”
袁義這會兒聽懂韓約的話了,馬上轉向了安錦繡,說:“紫鴛的臉?”
安錦繡這才嘆氣道:“紫鴛臉上的刀口太長,也許會留疤了。”
袁義像是被人打了一記悶棍。
韓約說:“娘娘,等紫鴛醒了后,您跟她說一聲吧,不管怎樣,下官都會娶她,以前下官跟她說過的話,都是作數的。”
安錦繡多少帶著一些逃避心思地道:“我知道了,你就是為了這事來的?”
韓約看了看左右。
“你近前來吧,”安錦繡看韓約這樣的舉動,小聲說了一句。
韓約走到了安錦繡的身邊,小聲道:“方才衛國侯爺手下有個叫袁威的,去宮門那里見了下官。衛國侯爺讓下官給娘娘代話,朱雀大營的何炎跟宮里的人來往密切,他會去查宮里的這個人是誰。”
安錦繡的眉頭就是一挑。
韓約說:“衛國侯爺還跟娘娘說,九殿下無事就是萬幸,請娘娘不要太過慌張,他一定會盡快查出那個人是誰的,若是娘娘有安排,也請事先告訴他一聲。”
“何炎?”安錦繡說:“怎么會是他?”
韓約說:“下官聽到這事也吃了一驚,按理說他一個掌著朱雀大營的將軍,怎么會跟宮里的人扯上關系?這個人是嫌命太長了嗎?”
安錦繡說:“袁威還在宮門那里等你的回信嗎?”
“他怕引人懷疑,已經回去了,”韓約說:“讓下官有消息,就派人去朱雀大營找慶楠將軍就行。”
“何炎知道慶楠跟將軍的事嗎?”袁義這時在一旁小聲道。
“那日衛國侯爺在酒肆遇剌,慶楠將軍在場,”韓約說:“這事在京都城不是什么秘密,何炎應該知道慶楠將軍跟衛國侯爺的關系密切了。”
“那宮里這邊還會再派人去找何炎嗎?”袁義問安錦繡道。
安錦繡沖袁義點了一下頭,跟韓約道:“你去告訴衛國侯爺,該收在身邊的人,躲是躲不掉的,能收下就收下吧。”
韓約聽不懂安錦繡這話是在說什么,但也沒問,點了點頭。
安錦繡又道:“他們若能查出宮里是什么人跟何炎來往,就最好不過了,若是一時半刻查不到,也不要著急,這個時候最忌心急。你告訴衛國侯爺,我和九殿下在宮里,暫時不會再有危險,所以何炎那里,不要打草驚蛇。”
韓約說:“下官明白了,這就讓人去找慶楠將軍。”
“紫鴛的事,是我沒有護好她,”安錦繡又跟韓約小聲道:“你不用勉強的。”
韓約沖安錦繡深深地一施禮,道:“娘娘,下官現在說什么,娘娘估計都沒辦法相信下官,下官日后對紫鴛好,娘娘會看見的。”
安錦繡無言以對。
韓約又看向了袁義。
袁義面紅耳赤。
韓約卻道:“袁義我要謝謝你。”
“什么?”袁義一呆。
韓約沖袁義躬身行了一禮。
袁義發著呆,沒能躲開韓約的這個禮。
韓約說:“若不是你,紫鴛一定死了。”
“我……”袁義想幾個大耳括子抽死自己,漲紅著臉,說不出話來。
韓約又跟安錦繡道:“娘娘,下官先告退了。”
安錦繡只能點了點頭。
韓約往后退了三步后,大步走了出去。
安錦繡跟袁義說:“韓約是不是變了一些?”
袁義沒覺得韓約有什么變化,他這會兒在心里大罵著自己,還是萬分懊惱地想著,如果昨天晚上自己沒有中計,那該多好?這個想法讓袁義自責,痛苦不堪。
韓約從溫暖如春的大殿中走出去,外面雨雪交加的天氣,讓韓約在冷熱交替之下,打了一個噴嚏。安錦繡說的沒錯,韓約現在的心態是有些變化。以前的韓約向往權勢,但也有些玩世不恭,這一回險些失去紫鴛的感覺,讓韓約瞬間覺得,自己其實還是一個護不住自己女人的小人物,這種感覺讓韓約也痛苦。
一個男子的成長,有的時候是需要一個痛苦的教訓來促成的,韓約這會兒就是這樣。身處在這樣的境地里,韓約能想明白,想要日后好好跟紫鴛過日子,他除了變得更加強大之外,別無他法。
世宗在今天的早朝之上,閉口不談昨晚千秋殿之事,朝臣們也就不敢問。
等世宗退了朝,安太師想見安錦繡,白承英想見一下自己的生母,皇室的宗親們,也都要求見自己。
白承允跟在世宗的身后,小聲道:“父皇,兒臣去告訴六弟一聲順嬪娘娘無事吧。”
“去吧,”世宗沖白承允一揮手。
白承允從安太師的身邊走了過去。
世宗看著安太師道:“你去看看安妃也好,勸勸她。”
“老臣遵旨,”安太師忙就領旨道。從天亮之后,接到宮來報,千秋殿進了剌客,死了一個,逃了一個的事后,安太師的心慌到了現在。
世宗手指往前指了指。
吉和忙道:“起駕。”
安太師在世宗回御書房之后,跟著一個小太監往千秋殿走。
安錦繡接到宮人來報,說安太師來看她,就讓袁義去接自己的父親。
安太師被袁義接進了千秋殿,看看千秋殿里這會兒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侍衛們,跟袁義道:“昨天晚上,娘娘是不是嚇壞了?”
袁義沖安太師點了點頭。
安太師往前又走了幾步,小聲問袁義道:“你不是應該領著御林軍搜宮的嗎?”
袁義小聲道:“主子說,我領著御林軍不好。”
安太師嗯了一聲,道:“你畢竟是后宮里的人,由你領著御林宮,御林軍里的將軍們會有怨言,也會讓娘娘給人落下擅權的話柄。”
袁義低低地應了一聲:“太師說的是。”
安太師說:“我還真是怕娘娘受驚之下,想事情不能周全,現在看來還好。”
“是,”袁義說:“太師,娘娘正在正殿里等著您。”
安太師卻放慢了腳步,說道:“昨天晚上的事,你揀著能說的跟我說說。”
袁義把昨天晚上千秋殿里的事跟安太師說了一遍,然后跟安太師說了安錦顏的“瘋話”,慎刑司那幫東宮奴才的死,還有受驚而死的敬太妃。
安太師聽完了袁義的話,只是點了點頭,道:“九殿下現在在何處?”
袁義說:“在主子的寢室里,有圣上身邊的暗衛們看護著。”
安太師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走進了千秋殿的正殿里。
安錦繡看見安太師進來就道:“父親,昨天……”
安太師沖安錦繡擺了擺手,道:“娘娘,昨天千秋殿之事,下官已經聽說了。”
安錦繡這才把臉上哀傷的神情一收,道:“父親坐下說話吧。”
安太師謝了坐后,坐下,跟安錦繡道:“娘娘,只要九殿下無事就好,下官回去之后,會再物色兩個奶娘進宮來伺候九殿下。”
“好,”安錦繡說:“父親,這一次紫鴛受了重傷。”
紫鴛的傷在安太師看來,這是一個奴仆應該為主人做的事,不值得安錦繡專門拎出來跟他提,但想著紫鴛從小陪著自己的這個女兒一起長大,安太師只得說了一句:“太醫也只是說紫鴛的臉上可能會落疤,那也可能不會落疤,娘娘現在也不用著急,等紫鴛的傷痊愈之后再看吧,下官也會在宮外給她找些藥的。”
安錦繡知道安太師不會在乎紫鴛的生死,聽了安太師的話后,只是一笑,道:“讓父親費心了。”
“娘娘,”安太師聲音極輕地道:“現在你心里有什么懷疑的人嗎?不如說出來,下官也好替你參詳參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