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兩下的,其實也不是什么大問題。
莫天賜修理好之后,看了一眼一直站在旁邊一臉仿佛會修一下鋼琴就很了不起的安好,走回到琴鍵前,手搭在蓋子上,指尖輕點看似很隨意的問她:“有喜歡的曲子嗎?!?
“?。磕闶且獜梿??我知道的不多,不過我覺得卡農就很好聽……”安好絞著手指,不知為何心底涌起一點小緊張。
“問問而已?!蹦熨n看見她的樣子,故意作對似的,隨即用力將琴蓋給打了下來。
“……”安好的表情瞬間耷拉下去。
原來又是自作多情。
安好見莫天賜將鋼琴蓋打下來之后,右手搭在黑色的蓋上沒有抽回,左手伸進口袋里,整個人背對她站著,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前方的玻璃以及外面的花花草草,藍天陽光跟這些搭在一塊異常好看。
可在她眼里,這些景色通通成了他的背景。
“天賜……”她盯著他的背影,下意識喊了一聲。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么,可能她想問問他昨天過的怎么樣,有沒有被騷擾,躲去哪了,昨晚和漢文喝了多少酒,又或者問他和斯澤打架有沒有受傷等等等。
但有時候想說的話太多,到頭來反而一句也說不出。
她只是靜靜看著,那目光就包含了想說的千言萬語,只可惜,他沒法感受得到。
莫天賜一直站著,等鋼琴蓋打下來的時候,透過玻璃的倒映,他看見她站在他身后。所有的時間和動作就像止住了一樣。玻璃里的她,黑色的長發耷拉在肩上,她一直在看著他。
他讀出了她有想說但最后不知因什么原因而始終不說的話。
這樣的她,令他想起昨晚因為射不中氣球時氣的跺腳的她。
他昨晚收到y男訊息時,出奇的,他第一件事竟不是生氣。
他從來不會質疑或者擔心她會對別人產生好感,不過他不是對自己自信,而是對她心底一直藏著的那個人自信。他之所以讓y男跟著,只是想看看她和別的男人是怎么相處的。透過跟蹤,他發現另一個男人面前的她是異常放松,嬉笑怒罵非常隨意。
這樣的她,在他面前從來沒有出現過。
他很羨慕,也很嫉妒。
不過他不怪她,他知道是自己的問題。
正當思緒還在亂飄時,只見聽她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天賜。
莫天賜聽了,眼簾半垂,而后裝作沒有聽見一樣,轉身朝著玻璃門走去:“走吧。”
“哦?!卑埠昧⒖锑渎暩?。
兩人陪老太爺聊了一陣子天,后來在老太爺的目送下,離開客廳朝著小車走去。莫天賜走在她前頭,安好看見他不像往常一樣直接走到駕駛座上車,反而站定在副駕旁拉開了車門——
安好一驚,脫口而出:“要我開車嗎……”
“上車?!蹦熨n無語,他明明在替她拉車門!
“……”
原來他是替她拉車門啊。
安好像是不可置信一樣,上車前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莫天賜,只覺得今天一定是她的幸運日,竟然能享受到這樣的待遇。
她坐進去之后,車門被他關上,安好隨即拉安全帶扣上。然后慣性打下車窗,和老太爺道別直到車子遠駛到看不見為止。見車子駛出御豐名園,安好才轉回身子將車窗打上。
“這么依依不舍?”莫天賜見她這樣子,隨口問一句。好像每次去哪和對方分別,她都會一直保持著道別的姿勢,直到沒法再道別為止。那樣的情真意切,他長了這些年,就只見她一個人這樣。
偶爾她會站在門外目送他上班,他每次都會透過后視鏡看她,只見車子到了遠處的拐角,她依舊站在原地。
“也不是依依不舍,我之前遇見過一件事?!卑埠媚抗饪粗懊嫫教沟鸟R路,復述:“就是讀培訓班時候發生的,玩的好的一個同學要去旅游,我送她去坐大巴。開車前有一對情侶難舍難分,一直抱著不放手,司機都罵人了,所以我印象特別深刻。后來那大巴半路出事。我同學沒事,但是我聽她說,那情侶……總之這件事讓我決定,每一次再見都要好好道別。”
不然哪一次突然就見不著了。
雖然已經過去好多年,但每次想起來,安好還是覺得很唏噓。
反正是舉手之勞的事,能讓生活少點遺憾,也是好的。
莫天賜點頭,沒想到還有這么一個緣故在其中。
想必以她的性子當初在聽到的時候,除了慶幸自己的朋友沒事外,還為了那情侶的事,難過很久了吧。
想著,莫天賜慣性抬手往身上摸煙,但立刻,腦海里浮現起她昨晚說過的話。
霎時間,他動作硬生生的停下。這手一時之間不知道往哪往,變的很是局促。
“你怎么了?”安好看出他的異樣。
莫天賜沒說話,雙手搭在方向盤上,不能吸煙的他,煩著呢!車子沿著平坦的馬路一直飛馳,終于回到市區內,大樓外側不乏蘇簡安的廣告,畢竟是小天后??吹侥潜P蚊香,莫天賜想起那樁緋聞,不像解釋的解釋:“上次那條新聞是為了新戲造勢。是策劃非得讓她跟著我進房。進房之后一分鐘,我就把她從房間里趕……”
“你上次說的是三分鐘?!卑埠幂p聲打斷他,不解他怎么突然講起這件事。
安好在看見蘇簡安的廣告牌之后,雙眼下意識往她雙峰看去,忽而想起自己說的下水會浮起來,她在想是不是罵的有點過。
可罵人就跟購物一樣,陷進去之后就像徹底瘋了一樣。
她那時為了維護莫天賜,難免會傷害到其他人。
“是嗎,總之我很快趕她出去了?!蹦熨n有些尷尬,鬼記得這么清楚。那天蘇簡安等房門關上之后立刻變的不老實,他很煩這么主動的女人,不過可能是看人的吧。
他不喜歡蚊香主動,但如果坐在他旁邊這位像果子一樣香甜的……小果子?嗯,好像叫小果子也不錯,她會主動的話,他倒是很享受。
“哦,好的?!卑埠脩艘宦?。
倒不覺得這是值得解釋的事。
他在外面每天晚上都這么風流,如今只是進個房呆幾分鐘就解釋兩遍,完全是小題大做。
莫天賜被她這冷淡給噎著了。
哦?
好的?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下意識用力,這個解釋完全沒有他想像中的質問以及不信任,難道她就真的這么放心他,還是毫不在意他和誰在一起?想到后者的可能,莫天賜深呼吸一口氣,繼續道:“把我號碼背下來了吧。”
“背下來了?!卑埠糜X得他今天問題有點多。
莫天賜盯著前方的人行道,眼底閃了閃,頗不自在的道:“以后有事沒事,跟我個電話。”
“……”安好不相信這句話是從莫天賜嘴里說出來的,她愣了愣,問道:“為什么?”
莫天賜心底涌上一團氣,為什么為什么,肯定是查崗啊!但查崗二字他肯定萬萬說不出口,莫天賜沒好氣的說:“我免得讓人以為我守寡了!”
平常和玩的好的兄弟聚會,晚上十一點開始那些成家立業的人電話就像中毒了一樣響個不停震動個不停,他每次除了公事就是詐騙電話。就連漢文那些琪琪雪雪梨梨豆豆微微娜娜萌萌陽陽還是啥啥的女人都曉得打個電話問話,而他這個明媒正娶的女人,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雖然被老婆管聽起來有點沒臉,但不被老婆管,聽起來更沒臉!
“……”安好不說話了,守寡,莫天賜這是說她死了的意思嗎?!
也不知道他抽什么風,突然叫她給他打電話,也不看看自己的脾氣,他以為她很喜歡被他罵的感覺?
正當莫天賜不滿她這沉默的樣子時,收到阿力的電話,他接聽,阿力讓一起吃午飯順便談點事情。
莫天賜看了一眼副駕的人,答應了。
車子在一大飯店門前停下。
“你要和人吃飯?那我自己打車……”
“一起!”
莫天賜喝斷她!
幾分鐘后,安好才知道原來是和阿力吃飯,難怪莫天賜喊上她。她和阿力相互寒暄幾句,她坐在莫天賜左手邊,阿力在他右手邊。
點了菜,上的很快。
見莫天賜和阿力聊公事聊的火熱,安好一直默默吃著菜。好半晌,只見他們的正事好像談完了,阿力掏出手機說給要莫天賜看看評論,瞧瞧那件打人的事過去沒有。
三分鐘后,阿力像是發現什么新大陸一樣,驚呼出來。
“你看!你這微博有條熱門評論說的可屌……”阿力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受到一記威脅的目光。只見莫天賜靜靜看著他,可眼睛里的意思不明而喻。那就是安好在這里,麻煩他用詞斯!文!一!點!
阿力咽了一下口水,立刻改口:“這條評論可厲害了?!?
莫天賜沒表態,示意他滿意了。
“怎么厲害?”安好沒注意到阿力的不妥,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順著他的話問道,不讓他冷場。
“這里寫著,‘就算拉她下水她也未必敢下吧,難道她不怕她胸前的硅膠會讓她浮起來?那就尷尬了呵呵噠!’,后面還有一個鄙視的表情,我咧個去,罵的真狠??!從來沒有人這樣罵蘇簡安!”阿力用力的感嘆!
“噗?。?!”
下一秒,天女散花似的,安好嘴里的水變成霧氣,朝著桌上的菜毫不留情的灑去!